遲藺煩躁地接起,語氣惡劣。
“誰?”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
“遲總,是我,關於您之前吩咐調查的……”
遲藺猛地停下腳步,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說。”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甚至有些微的顫抖。
“遲總,查到一些關於季小姐和遲溫衍先生最近的行蹤……”
每一個字都像是小心翼翼地踩在薄冰上。
遲藺的呼吸驟然一滯,酒精帶來的遲鈍感被瞬間驅散,隻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與即將噴薄的怒火。
“他們在哪?”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今天下午他們一起去了城西新開的一家畫廊。”
畫廊?
遲藺的腦海裡瞬間勾勒出畫麵。
季晚安靜地看著畫,遲溫衍站在她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或許是光線正好,或許是氣氛使然,她微微側頭,對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那個他曾經無數次渴望,卻吝於得到的笑容。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銳的疼痛伴隨著窒息感蔓延開來。
走廊壁上鑲嵌的水晶壁燈折射出冰冷的光,映在他眼中,卻沒有絲毫暖意。
“然後呢?”
他追問,聲音裡的暴戾幾乎無法掩飾。 芭蕉
“畫廊出來後他們共進了晚餐,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法式餐廳。”
“最後……遲溫衍先生親自送季小姐回了住處,逗留了大概十分鐘。”
十分鐘。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入遲藺最敏感的神經。
他甚至能想象出遲溫衍站在季晚家門口,或許是叮囑,或許是道彆,那短暫的停留裡包含了多少他無法窺探的情愫。
“嗬。”
一聲極輕的冷笑從他喉嚨裡溢出,帶著濃重的自嘲與不甘。
他猛地抬手,一拳砸在旁邊鋪著昂貴絲絨牆布的牆壁上。
柔軟的材質吸收了大部分力道,隻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但那股無處發泄的狂躁卻絲毫未減。
指骨傳來隱隱的痛感,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繼續查。”他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冰冷,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有命令,“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
電話那頭的人連聲應是,不敢有絲毫怠慢。
遲藺掛斷電話,將手機用力塞回口袋,動作粗暴。
他靠著牆壁,試圖平複胸腔裡翻湧的怒意,酒精卻在此刻放大了所有的負麵情緒。
嫉妒,不甘,還有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慌。
他怕失去。
怕那個原本隻屬於他的季晚,真的被遲溫衍徹底奪走。
就在遲藺被個人情緒淹沒,跌跌撞撞走向電梯時。
會所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穿著服務生製服,戴著鴨舌帽的身影,正低頭快速操作著手裡的微型設備。
屏幕上,赫然是剛才遲藺在包廂門口失態怒吼,以及此刻在走廊上接電話,甚至揮拳砸牆的畫麵。
畫質清晰,聲音也一並錄了進去。
劉暢眼神銳利,將這段視頻保存,加上了‘魅色客戶行為記錄的標簽。
他來這裡是為了調查更深層,更黑暗的交易,沒想到會撞見遲藺這個公眾人物如此不堪的一麵。
這意外的收獲,或許能為他的報道增添更具衝擊力的素材。
遲藺對此一無所知。
電梯門緩緩打開,金屬內壁映出他陰沉疲憊,卻依舊帶著懾人壓迫感的臉。
他邁步走了進去,身影消失在合攏的門後。
城市的霓虹透過電梯井的縫隙一閃而過,像是一場即將落幕的虛假繁華。
而一場針對他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車廂內彌漫著昂貴皮革混合著殘留酒精的氣息。
遲藺靠在後座,閉著眼,眉心卻死死擰著,顯露出一種壓抑的煩躁。
指骨上淡淡的淤青提醒著他昨晚在魅色會所的失態。
那段被偷拍的視頻,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將他精心維持的體麵徹底劈碎。
手機震動起來,打破了車內的死寂。
他猛地睜開眼,眸底一片冰寒,接通。
“遲總,查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下屬恭敬卻難掩急促的聲音,“拍視頻的人,是一個叫劉暢的記者。”
記者?
遲藺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
一個小小的記者,竟敢把鏡頭對準他。
“哪個媒體的?想死?”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她目前沒有固定供職的媒體,更像是個自由撰稿人,或者說狗仔。”
“專門挖一些比較隱秘的料。”
自由撰稿人?狗仔?
遲藺的嘴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
這種人不就是為了錢,“給她一筆錢,讓她把底片交出來,然後永遠閉嘴。”
這對他來說,是最簡單直接的處理方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語氣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遲總,我們深入查了一下這個劉暢的背景”
“發現她和季小姐是認識的人,關係非常親近。”
什麼?
遲藺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
劉暢。
季晚。
這兩個名字在他腦海裡碰撞,瞬間炸開一片混亂的火花。
昨晚他因為季晚與遲溫衍的約會而失控。
緊接著,季晚的好朋友就恰好出現在魅色,恰好拍下了他最不堪的一幕。
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所有的憤怒,嫉妒,不甘,在此刻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扭曲成一種陰暗的猜想。
是季晚。
一定是季晚授意的。
她利用自己的朋友,來報複他,來看他的笑話。
那個在他麵前總是清冷淡漠,甚至帶著疏離的女人,背地裡卻用這種方式狠狠地刺了他一刀。
心臟某個地方像是被鈍器反複捶打,悶痛難忍。
他甚至能想象出季晚看到那段視頻時,臉上可能露出的,那種他從未見過的,帶著快意的嘲諷表情。
巨大的羞辱感混合著被背叛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嗬……”
一聲比剛才更冷,更充滿戾氣的笑聲從他喉嚨裡滾出。
好。
真是好樣的。
他以為她隻是想徹底擺脫他,沒想到,她還想要他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