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從病房窗縫鑽進來,帶著消毒水的味道爬上床沿。搜索本文首發: 進入她
季晚揉了揉太陽穴,頭痛如同一條纏繞的藤蔓,往腦髓裡紮根。
“遲家給了你多少錢?”
裴芸攥緊手提包帶子,指節泛白比臉色還蒼,她望向窗外醫院停車場的一盞路燈,像望著救命稻草。
“三……三百萬左右。”她聲音細如蚊蚋,“遲藺的人,不、不太記得具體數字了。”
走廊忽然傳來推車聲,輪子與地磚接觸的嘎吱聲讓裴芸打了個寒顫,肩膀縮得更緊。
病房門虛掩著,仿佛隨時會有人推門而入。
季晚指尖輕叩桌麵,節奏像遠處icu的心電監護儀,平穩又不容置疑。
“我本來不想答應的……”裴芸睫毛微顫,淚珠掛在上麵搖搖欲墜,“可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我還有老母親要養,前夫欠的債也……”
季晚突然一聲冷笑,像刀鋒劃過玻璃,“你具體做了什麼?”
裴芸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像吞下一枚釘子,“就是,就是拍些賬本照片,還有公司財務報表、員工工資單以及一些合同細節。”
她攥緊的手指微微鬆開,又立刻收緊,“他們有時候還會讓我故意把一些賬目記錯。”
季晚抬眼,目光如炬,刺得裴芸低下頭不敢直視。 芭蕉
病房外夜色已深,像蘸了墨汁的畫筆抹過天際。
醫院廣播係統響起值班護士交接的通知,聲音在走廊上回蕩,淒涼得很。
“我可以回去了嗎?”裴芸忽然問道,聲音裡帶著近乎哀求的顫抖。
季晚微微頷首,指了指門口,這動作比千言萬語更有威懾力,“回你該去的地方。”
裴芸如蒙大赦,起身時膝蓋撞到椅子,發出一聲悶響。
她步履蹣跚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過頭來,臉上寫滿了恐懼與哀求,“季總,您能不能不起訴我?我保證以後……”
“請你記住。”季晚聲音平靜得過分,眸中卻是萬丈冰霜,“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季晚盯著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輪廓在夜色裡顯得格外鋒利。
窗玻璃有些臟,邊角處積著陳年灰塵,清潔工從沒擦過那裡,晨起霧氣覆蓋的玻璃,比這乾淨得多。
裴芸喉間溢出一聲類似嗚咽的聲音,側身從門縫擠出去,腳步聲漸行漸遠,踩在醫院走廊的地板上,像踩在薄冰上的輕響。
病房門再次關上,季晚才長舒一口氣,肩膀略微鬆懈下來。
孫甜關掉錄音,屏幕的光映在她側臉上,眼裡閃著疑惑不解。
“晚姐,就這樣放她走了?”
季晚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手機劃了幾下,遞給孫甜看,“這是昨天裴芸發出去的最後一批數據,她甚至還拷貝了工資係統的數據。”
孫甜瞪大眼睛,一臉震驚:“那她不?!”
“是啊,遲家下一步棋很明顯。”季晚眼睛微眯,摩挲著左手無名指上那道已經消失的婚戒痕跡,“大概率會拋出我們財務問題,很快。”
“那我們要不要先發製人,把裴芸的事情公開?”孫甜急聲道。
季晚搖頭,動作緩慢而果斷,“不急。”
她的視線落在病房天花板的一處裂痕上,那道縫隙像一條蟄伏的蛇,“商場如戰場,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
孫甜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絲恍然。
……
季晚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敲著鍵盤,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公司近期的財務報表。
孫甜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工作。
“說來怪了。”孫甜突然開口,“護士站的那盆綠蘿好像從我來的第一天就沒澆過水。”
季晚輕笑,並不抬頭,“遲藺和遲家的算盤打得很好。”
她敲擊鍵盤的手忽然停下,目光鎖定在屏幕某處,“他們是要逼我就範啊。”
“晚姐,我們真的要按兵不動嗎?”孫甜焦慮地咬著指甲,不安地在病房裡踱步,“我總覺得……”
“不要輕舉妄動。”季晚截斷她的話,“這盤棋下了這麼久,他們想要速戰速決,我偏要慢慢來,讓他們以為自己得手了。”
顯示屏的冷光映在季晚臉上,勾勒出一張堅毅的側臉。
“你先回去吧,”季晚合上電腦,“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
孫甜離開後,季晚陷入沉思。
她知道遲藺這步棋會怎麼走,那些數據足夠他們炮製出一場關於財務造假的風波。
工資單被泄露,肯定會引起員工不滿,她指尖輕撫過手機屏幕,就像撫摸一枚棋子。
夜深了,醫院走廊響起值班護士的腳步聲,像鼓點一樣重複又單調。
季晚躺在病床上,卻毫無睡意。
腦海裡閃過遲溫衍的身影,以前的他柔和而溫暖,如今卻杳無音信。
她記得他手掌的溫度,記得他抱著剛出生的雙胞胎時眼中的光芒,那些回憶像深秋的葉子,一片片飄落。
手機在淩晨三點十七分震動起來。
季晚幾乎是立刻抓起,屏幕上彈出消息提醒:【爆料:季氏集團財務造假,克扣工人工資】已經登上熱搜。
“來得真快!”
季晚輕聲自語,手指劃開屏幕,瀏覽著鋪天蓋地的負麵消息。
評論區裡確實有不少員工的控訴,字字泣血,句句戳心。
有人說自己辛苦乾活卻被克扣薪水,有人說公司財務混亂賬目不清,甚至有人爆料說親眼看到公司高管揮霍員工血汗錢。
季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些賬號全是新注冊的,發言套路如出一轍。
照片明顯是裴芸偷拍的資料,還被人刻意s過,放大了某些數字,模糊了其他部分。
“欲擒故縱……”季晚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敲打床沿,“你們的把戲太明顯了。”
季晚放下手機,閉上眼睛。
她決定暫時不做回應,讓對方以為自己得手了。
這是場耐心的較量,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醫院的清潔工推著拖把經過她的病房,滑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如同時鐘的滴答。
走廊儘頭的自動門開了又關,像一聲無言的歎息。
季晚躺在病床上,麵色平靜如水,心中卻已勾勒出反擊的藍圖。
她會讓遲藺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