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峻道:“會的。”
以前覺得往上爬,爬到頂端,心懷天下,齊家治國,是人生終極目標。
曆經兩劫,兩次都和死亡擦肩而過。
忽然發現,他想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不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也不是榮華富貴和流芳千古的名譽,而是妥帖的溫暖,厚實的安全感。
這些父母給不了他,秦悅寧卻能。
元赫幫他擦完,蓋好被子,叮囑幾句道:“我該回去了,爸爸下午也要動身,有個很重要的會要開,咱媽下午能到醫院。生在我們這種家庭,人不是自己的,是國家的,不是我們不肯多陪你,實在是身不由己。”
元峻淡淡一笑,“明白,還好我有悅寧。”
“是的,還好有悅寧陪著你,我們都能放心。父母隻能陪你前十幾年,好的伴侶卻能陪你一輩子,喜歡就好好把握住她,彆錯失了。”
元峻麵上含笑,心中卻知,父母連十幾年都沒陪夠。
他們太忙了,陪他的日子屈指可數。
每次碰麵,父親都是填鴨似的說教,教他為官之道,滿口韜略和大道理。
從沒問過他,他真正需要什麼?
元赫離開後,秦悅寧很快返回來,麵色已經恢複正常。
和元峻目光對上時,眼神慌忙躲開。
元峻笑,“剛才那虎勁兒怎麼沒了?這會兒又害羞了?想看,等領證後,給你看個夠。”
秦悅寧又鬨了個大紅臉,嗔道:“臭流氓,誰愛看你那玩意兒?我隻是怕你尿路感染,難受,好心當成驢肝肺!”
元峻盯著她紅彤彤的臉。
不由得好奇,這樣性格的女孩子,同她做那事時,她會是什麼表現?
喜歡主動,還是被動?
上還是下?
肯定是前者。
估計能把那事做得像打仗。
想想那畫麵,他沒忍住,笑出聲。
秦悅寧臉更紅了,硬生硬氣道:“不許笑話我!”
元峻止住笑,正色說:“等我腿好了,我們去把證領了,你記得提前準備好戶口本和身份證。到時我包架飛機向你求婚,把我家人和你家人全都邀請到飛機上,誰不同意,把誰扔下去。”
秦悅寧這邊不同意的,恐怕沒有。
唯一不同意的,就是元峻的父親了。
秦悅寧知道他是開玩笑,畢竟是親爹,哪能真扔?
但是她也挺感動,感動他把她放在他父親之上。
等醫生過來查完房,元峻的副手送來早餐,並彙報了救災進度。
元峻給他安排了餘下的工作。
副手走後,秦悅寧喂元峻吃早餐。
正喂著,有人敲門。
元峻道:“請進。”
進來的是鹿寧,手裡拎著兩個銀色保溫桶。
元峻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鹿阿姨,謝謝你來看我。”
鹿寧沒什麼表情地說:“不用謝,我是來看我女兒的。”
元峻知道,父親搞那麼一出,寒了顧家人的心。
鹿寧把保溫桶放到桌上,對秦悅寧說:“你外公在湯裡配了活血化瘀,有助於斷骨再生的中草藥,他今天一早去山上采的。悅寧,你趁熱喝。”
秦悅寧緊抿著唇,忍住笑。
沒想到一向看好元峻的媽媽,也開始擰巴上了。
她故意拉長腔調說:“外公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馬上把我的腿打折,喝他的藥。”
鹿寧道:“湯裡沒下蠱,我盯著他煲的。”
秦悅寧語氣略有些誇張,“沒下蠱,元峻都要為我棄政從商了。如果我外公再下蠱,那元峻喝了可還得了?他今天一早親口對他爸說了。”
幾句話讓鹿寧釋懷。
不管棄政從商是手段,還是真心的,起碼元峻有所作為。
而不是悅寧一味付出。
鹿寧從包裡取出一瓶藥,遞給秦悅寧,“你外公給的。等元峻出院後,他再給配一些中草藥外敷,防止留下後遺症。”
元峻道:“謝謝嶽母和外公。”
一句話給鹿寧整不會了。
她沉默片刻說:“悅寧這孩子單純,實心眼,如果給不了她未來,就彆拿好聽話哄她。”
元峻收斂眸色,“我會為我和悅寧的未來竭儘所能地爭取,嶽母您請放心,我元峻一向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他這種身份的人,說話一般是板上釘釘。
鹿寧點點頭,走出去。
下樓,秦野迎上來,問:“那小子有沒有欺負悅寧?”
“沒,元峻對他爸說,要棄政從商,接下來看他爸怎麼處理了。”
“算那小子還有點良心,如果他沒所為,我今天就帶悅寧回京都。”
夫妻二人抬腳朝醫院大門走去。
行至一半,有衣著灰色便裝容貌普通的清瘦男人攔住他們,客氣地說:“秦先生,秦太太,我們領導有請。”
鹿寧認出他是元伯君身邊的人,思忖一秒道:“好。”
二人同他上了他們的車。
被帶到獅市專門用於招待重要人員的酒店。
偌大酒店靜悄悄,除了工作人員,沒有來往的客人,應該是清場了。
鹿寧和秦野敏銳地發現,酒店裡處處都是暗樁,顯然元伯君先前經曆過暗殺,所以才如此謹慎。
三人乘電梯,來到元伯君的房間。
室內窗簾拉著,大白天開著燈。
鹿寧明白,拉窗簾,是為了防止狙擊槍。
高處不勝寒,所言不假。
鹿寧將腕上攜帶的手鐲摘下來,遞給那個著灰色便裝的清瘦男人。
手鐲是暗器,裡麵有裝數根利針,按動開關,可射出利針,平時用於防身。
她朝秦野遞了個眼色。
秦野也將腰上攜帶的柳葉大小的飛刀拆下來。
這些飛刀上飛機前是沒開刃的,來獅市後,現開的刃。
青灰色便裝的男人接過飛刀,帶他們去書房,推開房門對裡麵的人說:“領導,秦先生和秦太太來了。”
元伯君放下手中文件,站起來,衝秦野和鹿寧笑道:“用這種方式把二位請來,請恕我冒昧,來,快請坐。”
秦野和鹿寧皆不坐。
秦野道:“的確挺冒昧,有事說事,說完我們走。”
元伯君眸色微沉,沒想到他脾氣越來越大了。
他又看向鹿寧。
鹿寧好歹做過異能隊的一把手,是體製內的,應該好說話。
沒料到鹿寧也是肩背挺得筆直,麵無表情。
元伯君本來準備了一席話,想勸說二人帶秦悅寧走,讓秦悅寧放棄元峻,如今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他這種人物,什麼大場麵沒見過?
平常出去,打交道的都是上層統治者那一撥人。
今天卻被這對商人夫婦掣肘。
元伯君打了個哈哈,“你們想喝什麼茶?我讓人去泡。”
秦野道:“我們很忙,沒空喝茶,有話請直說。”
元伯君輕輕咽一下喉嚨。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他怎麼開口?
氣氛太僵硬了。
三人皆站立不動。
等了幾分鐘,見元伯君不開口,秦野耐心儘失,伸手撕掉袖口上的墨玉紐扣,朝空中扔去,嘴裡斥道:“好好的酒店,封閉得這麼嚴實,哪來的蒼蠅?嗡嗡嗡叫得煩人!”
那紐扣如一枚呼嘯的子彈,嗖地一下穿過空氣,射到牆邊的花瓶上。
半人高的瓷質花瓶發出噗的一聲鈍響!
堅硬結實的瓶身頃刻間碎成無數片!
蒼蠅肯定沒有。
但這紐扣的殺傷力,卻讓元伯君倒抽一口冷氣。
他眯了眸子,盯著花瓶,眼神變冷。
秦野掃一眼他,見他還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硬聲道:“我身手是我們全家最差的。有本事從自己兒子身上下手,彆來打我女兒的主意。傷我女兒者,破花瓶就是他的下場!無論他是尊還是卑!”
元伯君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蜷起。
無聲對峙。
數分鐘後,元伯君收斂眼底冷意,麵上浮笑道:“秦先生,言重了。我請你們二位來,是想同你們商量商量,怎樣才能更好地解決你當年盜過墓的事。那件事,比較棘手,需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