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神色微微一滯,“是秦野主動聯係的你?”
顧謹堯道:“是秦漠耕。他給我打電話,說秦野受傷了,人在京都,托我幫忙照顧一下,還說你們顧家人不方便照顧他,我就猜得差不多了。秦漠耕告訴我,秦野的落腳地,我想辦法找到他,接到了我住的地方。”
顧北弦略一沉吟,“費心了。”
顧謹堯極淡一笑,“應該的。”
“大恩不言謝。”
顧謹堯眉眼沉沉,“這點小忙,不足掛齒。前年我乘坐的飛機出事故,是你派人救了我,算是一點回報吧。”
顧北弦抬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日若有交鋒,除了蘇嫿不能讓,其他我都會讓你。”
顧謹堯含笑不語。
心裡想的卻是,除了蘇嫿,其他要來何用?
他握著顧北弦的手,從自己肩上拿下來,“不用你讓我,好好待蘇嫿就行了,彆讓她受任何委屈。”
自己的妻子被人這樣交待,顧北弦心裡有點不太舒服。
不過也就一瞬,很快釋然。
“放心,我把蘇嫿看得比我的命還重要,怎麼可能讓她受委屈?”
“希望你說到做到。”放下這句話,顧謹堯邁開筆直長腿,大步離開。
顧北弦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電梯裡,這才轉身回病房。
人隻要想開了,挺好的。
想開後,煩惱都少了很多。
看顧謹堯也越來越順眼了。
顧北弦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情敵成為朋友。
回到病房。
顧北弦對秦姝說:“我哥現在在顧謹堯那裡,很安全,您老放心吧。”
秦姝一聽,喜上眉梢。
忽然想到什麼,她臉上的喜色減半,幽幽道:“柳忘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想到柳忘那過於偏激的性格。
顧北弦淡聲說:“是顧崢嶸教得好。如果不是他老人家,顧謹堯肯定會被仇恨毀掉。”
提起這檔子事,秦姝就頭大,“都是顧老狗當年犯下的風流債惹的!”
氣氛一瞬間怪異起來。
沉默了幾秒。
顧北弦開口,“我記得老顧說過,他當年醉得厲害,認錯人,是嗎?”
秦姝冷冷一笑,“借口,都是借口!男人想偷吃,故意找個酒醉的借口,真醉假醉,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這些年,我派人暗中查過他。他應酬客戶,帶去娛樂會所消遣,他隻負責簽單,倒是從來沒玩過。”
秦姝眼皮一撩,“你說這些,想表達什麼?”
“你們分居二十多年,他如果真是好色之徒,完全可以放開了玩,可他沒有。據我所知,男人醉得很厲害時,是不行的。當年的事,會不會另有隱情?”
秦姝定定瞅他幾眼。
忽然歎息一聲。
她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撥給顧傲霆。
對方雄渾的聲音帶一絲受寵若驚,“姝啊,今天怎麼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秦姝劈頭蓋臉訓斥道:“顧老狗,你這麼混賬,為什麼生了那麼多好兒子?”
顧傲霆被罵得一頭霧水,“姑奶奶,你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神經?”
“你成天就知道拆拆拆,拆蘇嫿和北弦,可是北弦卻以德報怨,替你說好話。”
顧傲霆一聽,沉默了。
秦姝手指一按,掐了電話。
再回頭,看到顧北弦正坐在病床邊,握著蘇嫿的手指,幫她暖手。
暖著暖著,還拿到唇邊親親。
隻親手不夠,還湊過去,親她的臉頰。
親得蘇嫿臉紅心跳。
蘇嫿被他親得不好意思,瞟一眼秦姝,提醒顧北弦,媽還在呢,收斂點吧。
秦姝立馬轉過身,“沒事,我瞎,啥都看不見,你們當我是空氣就好。”
蘇嫿撲哧笑出聲。
起先覺得這個婆婆挺高冷的,不好接近。
如今相處越多,越覺得這個婆婆幽默風趣,又美又颯,貼心開明還細心。
真的好愛。
她抬頭對顧北弦說:“你知道嗎?我之所以跟你複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咱媽。錯了這個婚,就沒這麼好的婆婆了。”
秦姝眉眼漾起笑意,“我也是,就是因為想和琴婉親上加親,才生的這個兒子。生兒子就是為了娶你,給我當兒媳婦。”
這話說得,好像兒子就是個工具人,是個紐帶。
可有可無。
工具人顧北弦,不高興了。
一張俊臉瞬間沉下來,板得像撲克臉。
蘇嫿捏了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拿手指輕輕蹭蹭他的手背。
用她獨有的方式哄他。
顧北弦領會到了,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調情似的撓著她掌心。
秦姝眼角餘光瞥到了。
說實話,挺羨慕的。
相愛的人,隻是握個手,都能握出濃情蜜意的感覺。
不愛的人,上床都沒這種感覺。
秦姝捂唇咳嗽幾聲,“我問過醫生,一個月內你們不能同房。三個月後,蘇嫿來檢查,沒問題就可以備孕了。你們繼續,我走了。”
再不走,就成二百五十瓦的大燈泡了。
等門關上,顧北弦俯身在蘇嫿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又挪到她唇上,咬了咬,舌尖探進,吮吻她。
蘇嫿抬手去推他胸膛,“求放過,彆撩,受不了。”
顧北弦盯著她粉若桃花的小臉,笑了笑,恢複正經。
他拿起手機,把顧謹堯的號碼發給秦姝。
發完,給她打電話,“這是顧謹堯的號碼,想我哥了,就去瞅一眼,去的時候,注意身後彆有尾巴。”
秦姝嗔道:“臭小子,還記得給我號碼。”
隔天。
秦姝和顧謹堯約好見麵。
怕有尾巴跟著,她特意選了晚上。
提前買了大包小包,去看秦野。
有好吃的,好喝的,還有衣服鞋子,各種補品,塞了大半個後備箱。
一路上,為了防止有人跟蹤,秦姝車速不時加快,左繞右繞。
比正常路程多繞了半個小時,終於來到顧謹堯的住處。
位於一個靠江的小區。
雖然外麵不是多麼富麗堂皇,但是環境清幽,位置也偏僻。
遠離市區繁華之處。
正適合隱身。
秦姝細長的手臂,挎著大包小包。
重重的包裝袋,把她身子都壓彎了,可她絲毫不覺得辛苦。
乘電梯上樓。
顧謹堯來開門。
看到她手臂上掛著一個個包裝袋,足足掛了二三十個,不由得詫異,“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下去接你。”
秦姝累得氣喘籲籲,“不用,我有的是力氣。”
顧謹堯急忙把包袋從她手上接下來。
秦姝揉著酸痛的手臂。
秦野聽到動靜走出來。
看到秦姝累得氣息粗喘,鼻尖冒汗,手腕被包袋係帶,勒出一道道紅痕,不由得鼻子酸溜溜的,心裡五味雜陳。
這就是母愛。
為了孩子不顧一切。
山一般厚重,海一般寬闊,炙陽一般熾熱。
他眉眼深沉,目光潮濕,盯住他,“媽!”
一聲媽叫得秦姝滿血複活。
她重重哎一聲,抬腳就朝他跑過去。
來到近前,她舉高手,撫摸他的臉頰,“兒子,你瘦了。”
她嗓音發硬。
“不瘦,體重沒輕。”秦野被她摸得有點不自在。
畢竟從小到大,沒被人這麼摸過。
“你們聊,我先回屋了。”顧謹堯給二人泡了茶,回臥室了,把空間讓給母子倆。
秦野道了聲謝,握著秦姝的手臂,“媽,您快坐。”
扶她到沙發上坐下。
秦野想去幫她揉揉累酸的胳膊,又實在沒做過這麼親昵的動作,手伸到半空中,不前不後地僵著。
秦姝察覺到了,笑,“沒事,我是你媽,是母親,彆把我當女人。”
秦野本來心情複雜。
聽她這麼一說,忍不住唇角上揚。
難怪顧北弦和顧南音是那樣的性格,尤其顧南音,活潑又陽光。
有這樣的母親,兒女的性格很難變陰沉。
秦姝目光落到秦野打著石膏的手臂上,“還疼嗎?”
“還好。”
秦姝提醒道:“一個月後,記得去醫院拆石膏,到時我喬裝一下,陪你去。”
“到時再說。”
秦姝朝他伸出手,“身份證給我,我用你名字給你買套房子。就在京都定居吧,離媽近點。”
秦野搖頭,“不用。”
秦姝目光失落,“你呀,還是把我當外人。”
“真沒有。”
秦姝知道他的顧忌,“實在不行,你就去自首吧,你不是主犯,是從犯,判得輕。我問過律師,隻要彆盜國家重點文物保護的大墓,從犯判三年以下。”
秦野神色凝重,“我也想過去自首。”
“那就去吧,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儘量少判。進去後,媽媽會托人好好關照你。如果表現良好,能立功,還會減刑,用不了三年就出來了。等出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陽光下了。”
秦野微垂眼睫,“可是一自首,我養父也得進去。他家世代盜墓,隻要進去了,後半輩子就彆想出來了。”
秦姝心涼了半截,“你這孩子,還真是麵冷心熱,處處為他人著想。”
秦野雙手微握,“他老人家雖然有諸多不足,卻把我從山裡撿回來,一手養大我,我不能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