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池平問。
趙寶突然有些尷尬,感情自己擺出這麼大陣仗,對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鄙人趙寶,義安商務谘詢公司的總經理。”趙寶賠笑著,他一回頭,身後一百多號小弟,瞬間臉上齊刷刷地浮現微笑。
就像按了個開關一樣整齊,陳錦文看他們熟練的模樣,不由得感慨黑道也不好混。想起當初被拒絕的場麵,一時間心情複雜。
“商務谘詢公司是乾什麼的?”池平問茫。
“要賬的。”茫言簡意賅,這樣套著公司殼子,實際上乾著非法勾當的,她見多了。
“你們來乾嘛?”池平問趙寶:“我欠你錢了?”
這句話嚇了趙寶一跳,他連忙擺手。
“沒有沒有沒有!”邊說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們是來給您賠不是的——”
他說話斷斷續續,最後還是陳錦文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趙寶感激地看了陳錦文一眼,心想當初可能看走眼了。
這時池平才想起那個凶巴巴的孕婦,他示意了一下茫,茫打了個響指。
病房內一角,一團黑霧散開,露出原地打轉、滿臉汗水和驚恐的丁勝男。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手扶著自己的肚子。
被困在裡邊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此時雖然被放出來,但還是警惕地看著周邊,想著對方肯定要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趙寶看到平時在家頤指氣使的老婆這副模樣,也不由得一陣心疼。當下連連朝池平和茫道謝,又跑過去扶著丁勝男。
丁勝男自然也不是傻子,看著眼前這麼大的陣仗,老老實實地閉嘴沒有說話。
池平從茫包裡拿出個超能抑製器,扔給趙寶。
“讓你老婆自己戴上。”
趙寶一愣,臉色有些難看。
“典獄長,您看能不能——”
池平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會以為你帶幾個人,鞠個躬就能算了吧?”
丁勝男臉色也難看,要不是不想掃自己丈夫的麵子,恐怕此時已經暴走了。一旁的陳錦文小聲地和她說了池平的身份,讓丁勝男臉色愈加陰沉。
“她還是個孕婦——”趙寶的聲音裡已經有些哀求的意味了。
“所以我隻是讓她戴上這個,沒給她上手銬,更沒有讓超能局的同事抓她。”
趙寶臉色風雲變幻,一咬牙,拿著抑製器走到丁勝男麵前。他捏著抑製器的手有些發白,猶猶豫豫,一時竟不知道如何跟老婆開口。
倒是丁勝男,自己主動接過抑製器,往脖子上一套。“哢嚓”一聲就上了鎖,倒是有點乾脆利落。
“等你生完孩子,過了哺乳期,會有超能局的人找你。”池平對丁勝男說完,又朝趙寶道:“你也讓你手下的人老實點,監獄裡床位緊張,死刑犯又騰床太慢。”
說著,池平也不管他怎麼回複,就往電梯那邊去。
擁擠在走廊內的小弟,瞬間像摩西分紅海一樣,如潮水般在中間讓出一條路。哪怕他們有的人已經貼緊牆壁,哪怕再擁擠,也不敢擋著池平的路。
“您放心,我們都是做合法生意的。兄弟們要賬也隻找老賴,是會動用一點過格的手段,但也不會太極端。”趙寶賠笑道,說得誠懇自然。
原本隻是臨彆前的一句場麵話,但是茫卻拍了拍池平的手臂。
池平意識到,這是茫在提醒他,趙寶在撒謊。
池平突然來了興致,停在半路。
他問:“那你們還有做其他非法的生意嗎?”
“沒有!絕對沒有!”趙寶頭搖得飛快。
但是茫又拍了拍池平的手臂,趙寶這家夥又在撒謊。
池平突然笑了,他盯著趙寶的眼睛,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趙寶被盯得心裡有些發毛,臉上賠笑著,漸漸地就越笑越難看了。
“看來還是做了,我猜一下都有哪些。”池平繼續盯著趙寶的眼睛,後者眼神躲閃,卻又不敢避開。
“放高利貸?買賣槍械?聚眾鬥毆?開設賭場?當雞頭?”趙寶嚇得臉色都白了,他拚命地搖頭。但池平每說出一項,茫就拍一下他的手臂。
看來是都做了。
“都有?你這家夥還真不簡單呐。”
在趙寶看來,池平的眼神像是可以讀心一樣。隻是盯著他,就能分辨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不一會他已汗流浹背。
他心裡的防線不斷被攻破,臉上無比難看。
“最後再問你一條,關於‘城市獵殺’,你知道多少?”
趙寶像是被火撩了一下,幾乎跳起來。
“這我是真不知道!您前麵說的,下邊的人可能打著我的旗號去沾一些,但是這個,我絕對沒有碰,也不知道任何事情。
“我老婆也隻是在網上閒著無聊,莫名其妙才成了‘獵人’。”
為了避開這個,趙寶竟然變相地承認了前麵這麼多非法勾當。
他越這麼說,就代表越有問題。果然,他還沒說完,茫就又拍了拍池平的手臂。
池平突然笑了,剛想查“城市獵殺”線索就主動撞上門來。
“行了,多的你也彆說了,和我走一趟吧。”
說完,又從茫的包裡拿出一副手銬。這副手銬是和抑製器配對的,但也不得不說,茫的專業素質就是強,包裡隨時放著這兩樣東西。
“自己戴上?”池平又把手銬遞給趙寶。
後者愣住了,看著手銬發呆,豆大的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他心跳極快,一股子熱血瞬間衝上腦門,他想反抗。但是很快,理智讓他的熱血冷卻下去。
先不說對方的官身,單單他身邊這位超能局的女士,能輕易拿捏自己媳婦,多半是個a級,無論如何是打不過的。
但他身後的小弟就不一樣了,個個義憤填膺,對池平怒目而視。
他們握緊了拳頭,眼裡都是怒火與憋屈。像壓抑了許久的火山,還有人在不斷挑撥,卻又要強忍著不能爆發。
最難受的是趙寶的妻子,她快步向這邊走來,擋在丈夫麵前。
“你不要太過分了!”她眼睛盯著池平,在她眼裡倒是看不見畏懼,更多的是憤怒。
池平突然笑了,道:“這位太太,你也不想你老公再多一項拒捕的罪名吧?”
她很快又猶疑了,在暴怒的邊緣徘徊。脖頸處抑製器傳來的束縛感,讓她留存著最後一絲理智。
隨後,走廊內傳來了“砰”的一聲。
有個小混混沒忍住心裡的怒火,但又不敢朝池平直接發泄,便一拳砸癟了旁邊的垃圾桶。
池平將頭探過去:“怎麼?有人不服?”
沒人搭話,
沒人敢搭話,但肚子裡都憋著一團火。
不過池平可不慣著,繼續嘲諷:
“不會吧?不會吧?這就忍不住啦?
“你們欺負彆人的時候,難道比我還有禮貌?”
所有人都恨得牙癢癢,所有人卻都不敢反駁。
池平掃視了一圈,所有人都避開他的眼神。
等他回過頭來時,趙寶已經自己戴好手銬了。
這才是個成熟的罪犯嘛。池平略感滿意地點頭,隨後拽著他,與茫、江複一起往電梯趕去。
一百多雙充滿怒火且壓抑的眼睛,眼睜睜地看著池平一行人上了電梯。
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眼見巨大的怒火就要隨著池平消失在他們視野裡而爆發。
卻哪知,在電梯門隻留下一條縫隙的時候,池平伸出手掌,將電梯門又隔開了。
“忘了說了——”
這個討厭的家夥,那張醜惡的嘴臉正笑著和在場的一百多名混混說道:
“我不喜歡五顏六色的頭發,明天我會讓人去你們公司看看,如果有一個人不是黑色,那你們的老大可就遭老罪咯。”
說完,電梯門合上。顯示屏上的數字從19跳到了15,走廊裡才爆發出一陣怒罵聲。
池平超強的聽力是能感知到的,但是這個惡劣的家夥卻覺得很愉悅。
不少小弟從對麵電梯下樓,想要跟著老大,也有人順著樓梯往下跑。
池平的車停在了醫院外邊的馬路上,等他下來的時候,已經有一群小弟圍在車子旁邊了。
陳錦文也在其中,但是他更多的是觀戰,而不是當幫手。
池平開始安排座次,他自己開車,茫坐在副駕。有些關於案子的問題,需要詢問江複,所以江複坐在後座。
但是他又不想談話被趙寶聽見,所以就打開了後備箱,讓趙寶躺在後備箱裡。
當著眾多小弟的麵,趙寶羞憤難當,小弟們更是目眥欲裂。
“怎麼?這就受不了了?
“你沒對彆人做過更過分的事?”
趙寶低下頭不言語,臉色已經漲紅,他再憤怒也不敢動手或者怒罵,隻能乾生氣。
池平又掃視一旁的小弟,隨便點了幾個當頭的。
“你不服?還是你?或者是你?”
一連點了五六個,五六個小混混連連後退。生氣是真生氣,不敢是真不敢。
“想報仇,可以來監獄找我,自己進去,省得我抓。”
說完,池平就將趙寶塞進了後備箱。“啪”的一聲,將後備箱合上。看得周遭的小弟眼皮一跳,隻有陳錦文在默默歎息。
這位典獄長,每一次見麵,都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先是魏三爺,再是爆哥。
不用多久,今天爆哥的事跡怕是要傳遍整個星城地下世界。
江湖上又要流傳這位典獄長的惡名。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車內開著空調,後備箱內可能悶熱,但趙寶也隻能一邊忍著一邊祈禱路上的時間不要太久。
池平在和江複聊案件。
畢竟在案發現場檢測到了後者的毛發、指紋,甚至是金液。
江複仔細思索後,扭扭捏捏地告訴池平,在案發前一天晚上,他在一個女性朋友家過夜。
“女朋友?”池平問,案子裡就又出現了一個相關的人物。
“不是女朋友,是生意上的朋友。”江複的聲音小了一些。
“生意上的朋友?你在人家家裡過夜?”池平有點好奇“什麼生意。”
“就是——”江複更加尷尬了:“就是買了一晚上的愛情。”
池平聽了差點一腳踩穿車底板,副駕的茫也臉色不好看。
好好好,都這麼說是吧?
“然後呢?”池平強行壓製住吐槽的欲望,問道。
“其實完成交易後,我有點愧疚。”江複道:“我覺得我媽生病了,正要錢,我卻拿來——買賣愛情。
“所以我就在下半夜,趕去醫院看望我媽。
“結果第二天早上,警察就找到我,說我入室殺人、搶劫。
“我不知道我在那位——生意上的朋友家裡留下的東西,怎麼轉移到了凶案現場。”
池平點點頭,大致上是了解了。
先是江複這家夥買賣了愛情,然後在賢者時間裡突然心生愧疚,就跑去母親那邊。
差不多也就在他陪母親的時候,有人利用他留下來的東西,布置了案發現場。
一行人直接到了監獄門口,後邊還跟著幾輛麵包車,都是趙寶的小弟。
池平也沒管他們,直接讓霍巴將趙寶關進了監獄,和魏三爺做了鄰居。
小弟們在監獄外邊圍了一會,也就散了。
下午,茫將江複的案件資料複製了一份,帶到池平這邊來。
一一對照之後,池平才意識到,陷害江複的,是個專業且龐大的團隊!
首先,江複買賣愛情是在淩晨十二點,淩晨十二點過十分,心生悔恨進入了賢者時間;
淩晨兩點左右,回到醫院病房陪母親;
早上十點半,案發了。警察先找上了他,在確認他是超能力者後移交給了超能局。
也就是說,在淩晨兩點到早上十點,這八個小時裡。
有人將江複買賣愛情留下的所有痕跡,都平移到了案發現場。
不要小瞧這一點,移動這些痕跡的人,要有足夠的痕跡學知識以及經驗。
才能在布置案發現場的時候,隻留下想要留下的痕跡,而抹去自己出入現場的痕跡。
這一點非常難。
單是睡過一晚的枕頭,上麵留下的信息有:蹭在枕頭上油脂、壓出來的痕跡、卡在裡邊的頭發、殘留的指紋等等。
想要將全部移到凶案現場的枕頭上,這個過程就要非常細致且認真!
這不是將整套床上用品平移過去就行了的問題,事情的真相是江複隻在床上待了十分鐘。而案發現場呈現的痕跡,是一整夜。
另外,經常買賣愛情的朋友應該知道。外邊的床上用品和家裡的床上用品,是不一樣的。突兀地平移,更容易出現漏洞。
而整個布置時間隻有八個小時,這肯定是需要一個專業團隊來運作的。
那麼星城裡邊,有哪些人能夠養得起,或者能夠雇傭這樣的團隊呢?
另一頭,趙寶這邊,就在他被關入監獄的晚上,池平被投訴了。
他的上司,蘇學義說有人實名舉報他,不經司法流程,直接將犯人關進了監獄。
池平答應得很利索,當天晚上就把趙寶放了。
而就在趙寶回到公司,和小弟們吃著火鍋喝著酒的時候,執刑者來了。
把所有人都乾翻,把趙寶抓走了。
趙寶看見執刑者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s級啊,官方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竟然為了他一個小混混,屈尊跑一趟。
不是隻有危及整個城市的巨大災害,s級才會出手的嗎?
他人傻了呀!
黑道真神魏三爺在典獄長麵前還能舔靴子,在執刑者這麵前就完全啥也不是了。
趙寶一路上哆哆嗦嗦的,被執刑者提在手裡。前麵的路他越來越熟悉,他頓時心生疑惑,直至看見了“星城聯邦特殊監獄”幾個大字,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執刑者將趙寶往前一扔,後者就滾落到一個人的腳邊。
趙寶抬頭,路燈下,對麵逆光的人影不是特彆熟悉,但趙寶卻對這個人記憶猶新。
是典獄長。
“喲,這麼快又回來啦?”池平笑道。
至於執刑者,這次當然是霍巴扮演的。
在義安商務谘詢公司所有人的目光下,執行者帶走了趙寶,這讓所有人都沉默、震驚了。
但畢竟,他們做的是非法生意。而對執刑者來說,除惡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現在可以和我說說‘城市獵殺’的事情了吧?”
池平蹲在趙寶的麵前,溫和得像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