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咩……”
山丹草原上,當萬餘回鶻人驅趕牧群撤退,劉繼隆也回到了本陣中,調轉馬頭,眺望這群回鶻人的撤離。
人一過萬,無邊無際。
哪怕龐特勒和黠利帶來的人中有絕大部分是老人和女眷,但隊伍中的男人也有近萬人。
若非己方的甲兵數量遠超他們,這場對峙恐怕會在自己露怯後演變為戰爭。
己方在河西的局勢,確實很危險……
與此同時,正在朝此處行軍的隊伍中,索勳臉色依舊凝重。
“果毅,這劉繼隆倒還真是有膽量。”
索勳身旁的一團校尉忍不住表示驚歎,索勳瞥了他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不舒服。
校尉也察覺自己說錯話了,於是連忙找補:“隻可惜他不過是百人之才,不如果毅您這千人之才。”
“嗯……”索勳應了下來,而他們也距離劉繼隆他們越來越近。
隨著兩方彙合,隊伍前方的張淮溶策馬來到劉繼隆麵前,目光往回鶻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回鶻人真的撤退後,他這才埋怨道:
“你此番太衝動了!”
“胡虜畏威而不服德,倘若不表現強硬些,他們必然對我甘州生出輕視!”
馬背上,劉繼隆執拗回應。
張淮溶見他這模樣,心裡也不由泄了一口氣,調轉馬頭看向回鶻撤退的方向。
他是做不到劉繼隆那種視萬人如無睹的自若,哪怕他手中有甲兵千人,但麵對那烏泱泱的回鶻大軍,他還是十分緊張。
索勳策馬而來,目光在劉繼隆身上停留片刻,隨後看向回鶻人。
“這回鶻將領不是來打仗的,沒人打仗會帶著一群老弱婦孺。”
“倘若他們剛才做出不智之舉,我率甲兵連衝三陣,就能把他們擊退!”
他大聲說著,生怕眾人聽不清楚,而隊伍中的李驥忍不住低聲:“真會說,剛才不見他策馬來援。”
“彆說了。”馬成瞪了他一眼,李驥這才閉上了嘴。
好在二人距離索勳足夠遠,不然這話被索勳聽到,他們恐怕會被針對。
不過索勳聽不到,但酒居延、陳靖崇和張昶等人卻聽到了。
他們與李驥的想法一樣,都覺得索勳在說大話。
相比較他們,劉繼隆倒不覺得索勳在說大話,畢竟索勳在曆史上也是展現了相應的勇武和智謀,儘管結局不好,但能在史書上留名的人,又有幾個人是碌碌無能之輩。
想到這裡,劉繼隆對張淮溶作揖:
“這回鶻人應該是來打探甘州和山丹虛實的,如今他們被我們逼退,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進犯草場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請張司馬派人在龍首山築烽火台,以便山丹隨時能觀察龍首山情況。”
“好!”張淮溶應下,目光不曾從回鶻人身上挪開。
直到回鶻人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他才舉起馬鞭:“大軍回城!”
在他的軍令下,八百多名甲兵開始有序撤退。
張淮溶並未帶所有人出城,剛才也就是離得遠,所以被龐特勒誤判了人數。
不過即便如此,八百多名甲兵卻也不是好惹的。
返程路上,張淮溶便與劉繼隆在討論著回鶻的事情。
劉繼隆先是將回紇被大唐皇帝改名回鶻的事情說出來,然後接著說道:
“回鶻被黠戛斯擊敗,丟失了許多工匠,因此不管是鐵料還是甲胄,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難得的貿易商品。”
“這次過後,我猜回鶻大汗應該會重新審視我甘州的實力,極有可能會向張掖派人,謀求貿易互市。”
劉繼隆說罷,張淮溶頻頻點頭表示認可:“你說的很對,等會回去我就手書一封送往張掖,提醒刺史好好對待。”
話音落下,張淮溶又沉吟道:“隻是你以為,我軍是否要與他們貿易互市?”
麵對問題,劉繼隆下意識想說拒絕,畢竟曆史上甘州回鶻可是活脫脫上演了一場“鳩占鵲巢”的戲碼。
隻是劉繼隆又反應過來,他並不認為張議潮和張淮深會讓甘州回鶻恢複實力。
加上唐廷在後期扶持嗢末、龍家、回鶻來製衡歸義軍的做法,他更覺得甘州回鶻的崛起,更有可能是唐廷幫襯的結果。
畢竟安史之亂後的大唐並不畏懼外族,他們更多畏懼地方坐大的節度使,尤其是張議潮這種白手起家的節度使。
張氏能幾次複位,也是因為張議潮在河西漢人心底留下了足夠的威名。
如果張議潮不去長安,張氏很有可能會成為前涼一樣的存在。
隻可惜,張議潮心裡想的,始終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大唐,那個存在於書本上的大唐。
“可以互市,我相信刺史他們會做出合理的限製,既能安撫甘州回鶻,又能結好一個盟友。”
劉繼隆回答了張淮溶的問題,張淮溶聞言頷首,也不再繼續說話,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中。
不到兩刻鐘,他們三人帶軍返回了山丹,而此刻的山丹城頭也爆發了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好!”
“張司馬威武!!”
“唐軍威武!!”
城頭被發動起來守城的近千男子高聲歡呼,那歡呼聲讓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哪怕是徒步往回趕的普通兵卒,此刻也忍不住挺起了胸膛。
收複山丹後,這是他們第一次保衛了他們的家園,並且成功。
劉繼隆在馬背上,看著城頭高興歡呼的百姓,心裡也跟著升起了自豪。
直到城門打開,他們騎馬返回了衙門,才剛剛坐下便見索勳作揖道:
“張司馬,甘州回鶻此次主要是來打探虛勢,不過即便他們大軍席卷而來,我甘州也有把握將其擊退,隻因他們甲胄不全,糧草不足。”
“可是相比較他們,對我們威脅更大的敵人依舊是吐蕃。”
“不管是涼州吐蕃還是河隴吐蕃,都有威脅山丹的可能。”
“祁連城必須修建好,此外焉支山方向的必經道路也要修建烽火台。”
他站在廳堂內,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廳堂內的兩名校尉也先後點頭附和。
隻是他不曾考慮,他所說的一切,以山丹的力量很難同時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