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 1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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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室的燈早暗下去,隻有孤零零的一盞掛在門口,卻也照不亮風拂露和源尚明之間的暗色。

在其餘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裡,兩人都在仔細觀察對方。

源尚明注意到她的身形略微有些搖晃,想來是驚訝於兒子沒死的消息。

略頓了下,他還是說:“我聽姐姐說,我家孩子在彌生遇上了自稱‘風從璧’之人。”

風拂露聲音微顫:“……多謝。”

源尚明沒再作聲。

他對這位大法官隻是有所耳聞。雖說她丈夫梅耶·維利爾斯與他同是軍部出身,但這位總參謀長出席各類宴會時很少攜妻子參加,他便是想了解,也沒地了解。

——無他,軍部頭疼於前線戰事,梅耶經常在外巡視,以掌握各軍布局,並時不時壓壓某些人浮躁起來的性子;而風拂露身為聯合法庭第九席大法官,日常也投身於工作當中。

她有自己的事業,不可能像一些將官養在家中的妻女一般,將心思放在與丈夫同僚家眷的交際上。

如此算來,這還是他和風拂露第一次單獨會麵。

源尚明打量著她,並不打算再開口了。

風拂露是背對著燈光站的,她眉眼沉靜,體態明明就纖長,又被身後的光描得更細瘦了些,更像是一縷細弱的梅影。

剛才短瞬的脆弱已然隱去,她的眸光凜然如鋒:

“將利維帶在身邊……秘書長是察覺首都星內波雲詭譎,才回族內尋求合作——是也不是?”

源尚明心內咯噔一跳。

風拂露確實沒說錯,他拎著利維回到函夏星係,確有這樣的意思。

利維實際上是凱布裡推來他手邊的:這人雖然是停職在家,但還有“領罰”。利維原本就是經凱布裡的手點上來的,照理說也該由凱布裡管,可推給他卻也並非沒有道理——源尚明身為秘書長負責人員調動,是要斟酌如何按規章條例來罰他。

偏偏適逢年末,向來是各軍團駐地將官上傳述職報告的高峰期,還有一應文件等他批閱,源尚明忙得腳不沾地,利維的事也隻能暫放。

這一放就不對了:柯卡塔主席說利維該滾去前線拋頭顱灑熱血,很輕易地解了禁。

小維利爾斯的死訊傳來後,軍部將官確實有些青黃不接。利維貪是貪了些,偏偏能力等級上還算過得去——a+麼,雖說比不上s級,在將官裡卻也算頭等了。更何況他也不是沒有麵對蟲族的戰績。

主席意思明顯,是升他到上將,寬利維的心,再扔前線去任前鋒,算是給個甜棗再打一棒。至於戰術計劃等則全由軍部統籌,或由第一第二兩位軍團長決定。

源尚明是反對的,但梅耶不在,其餘三人又同意了此次任免,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升職的一應程序都走的他這邊,外界看可不就是他抬舉利維嗎。

之後安排也是他來,利維就扔身邊放著,可源尚明是越看越不對——

他總覺得利維在偷偷和彆人交流,這個彆人既有檢測到的利維光腦的不尋常通訊波動,還有利維的自言自語。

這本性奸詐貪婪的人為什麼會變得沉靜?甚至還時不時像在和誰說話一樣。

偏偏經過儀器檢查他又沒有任何異常。

而且軍部內的情形實在是有些問題了,源尚明工作時能感覺到一種揮之不去的窺視感,卻又找不到具體是誰。

若是以前還好,找個次席研究員過來看看就完事——可院長勾陳直接將環形山封閉了!

據源尚明所知,還有好些個行政院的官員在環形山上。

他等不了,正逢軍部內討論在塞如林星域設新軍區,便直接領了事。利維之所以被夾帶著過來,一方麵是他想請山海星的半獸人看看利維是怎麼回事,一方麵是他覺得利維留不得了。

——他有意沒瞞著利維做的、針對前線蟲族的布置,都被侵襲的小股蟲族避開了。

與其在首都星把他處理掉,不如在自家星域內弄明白他是什麼情況,再行處理。

不過,風拂露問刺殺娀老家主的利維,卻仿佛意有所指……

他心下轉過一大圈,臉上卻不顯,隻道:“大法官這麼問我,可是覺得還有什麼更深的問題?”

風拂露輕笑一聲,答得倒很坦率:“算是吧。”

“我隻希望秘書長坦誠些。”她緩緩道,“畢竟,你我都知道,利維做的事……”

“應當,與軍部對待謝家之人彆無二致。”

時間撥回現在。

霍裡斯自然對三周前母親與源尚明的交鋒一無所知。

他目送軍士坐上懸浮車離開後,便自然地壓了壓寬簷羽毛帽,轉身朝小樓裡走。

凱布裡……或說凱布裡的副官安排得實在妥當,給他們定下的住處算是首都星安保最好的地帶,隻是鄰裡間關係淡淡,幾乎不會在意有新住戶。

所以,凱布裡要處理他們,也是方便。

他心知來到首都星必然會遇上這等事,心下倒很安定——畢竟,他和她一道前來,本就打著看看凱布裡、以及可能有的其餘人手段的主意。

再說……他踏入門中,心中想著:

若是換他設了懸賞、請了殺手,也是要將人秘密殺了的。

“阿蘭。”熟悉的男子嗓音喚他。

霍裡斯眼中微凜的冷光褪去,麵上重新顯出極為溫和的神色來。他反手關上門,向立在空蕩客廳正中的人快步走去,問道:“怎麼了?”

這客廳有極大一扇落地窗,正對後院,窗前無甚遮擋,於是天光便肆意灑落,將未開燈的客廳映得極為明亮,也照亮了謝琅燦金的發絲。

她是側著身站在落地窗前的,天光僅僅把她半張臉映亮,顯得她此刻扮作的男子麵容極為深邃,神情也無端嚴肅。

“過來,伸手。”命令的語氣。

猶是這些時日見慣了,霍裡斯也不免被她容光所攝,當下下意識地便照著她說的做了。

等手被人握在手心裡,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半獸人信期不顯時,“命定伴侶”帶來的吸引力其實不算大,可霍裡斯細細琢磨過,卻感覺自己的順服並非全是因為生理上的吸引。

這更多出於情感上的偏向,可他分明……在銀青星與她碰麵前,並沒有這麼深的感覺。

說得更清楚些,他與失憶前的她,其實沒什麼共同話題,默契更是沒有。

那麼,她究竟……

霍裡斯眉頭未皺,眼底卻有深思之色。然而牽住他手的人隨意問了兩句想不想去後院轉轉,他一時怔然,反應過來後就立刻應好。

後院的花草的確打理得很好,隻是他心知肚明,他們並不是想要看花,而是暫避開小樓裡的監控監聽設備。

剛才她牽住他手時,用很輕微的力道在他掌心裡寫明了。

他並不覺得奇怪,反而有種心頭大石落定的感覺:隱藏暗處的人,若不監視他們,才叫怪了。

手上白光微亮,他用“颯遝”再掃了一遍,確定後院裡沒有監聽設備,隻有掛在小樓牆上的監控。

他們的殺手身份是花道家的弟子——這事沒有掩蓋,依照花道家愛“插花”的性格,身為弟子對花草感興趣也不足為奇。

但他們仍不能在後院逗留太久,因這其實不太符合殺手驟到不熟悉的地方的心理。

——他們還沒把房間一一檢查過。

霍裡斯若無其事地回握謝琅的手,寫道:

——何時離開?

——等人來滅口。

他微微斂了下眼,心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樣。

兩人又不高不低開口聊了兩句,說的就是院子裡的花了,隔了半晌才重新回小樓“細細”搜查。

搜得很散漫,拆了幾個擺在明麵上的監視監聽設備就作罷。

初出茅廬的殺手麼,是該不如師長那麼謹慎,也好再讓凱布裡那邊放鬆一點。

謝琅在沙發上坐下了,霍裡斯便也緊挨著坐。

她瞄了霍裡斯一眼,召出光腦,隨意翻了翻阿特洛波斯的懸賞版塊,顯出兩人在尋找新目標的樣子。手卻若無其事地扶住自己臉頰,狀似不經意地觸了下右耳耳垂。

霍裡斯則是撩了下頭發——兩人耳骨上均貼著透明的耳機,此時正有聲音從中傳來。

懸浮車的聲音早就遠去,現在他們能聽到的,是軍靴踢踏聲,碰撞聲,還有很規律的、“滴”的輕響。

一個很年輕的、又隔得仿佛有些遠的男聲響起:“東西帶來了?”

“是帶來了。”回答的是個中年人的聲音,他要離得近些——是離送上去的箱子近些,“這兩個人確實做得不錯,小維利爾斯和柯察死了,您也能少些憂慮。”

霍裡斯握住她的手指收緊,謝琅便了然了:這說話的第二個人,就是凱布裡。

“可惜,那謝家孩子是還活著嗎,前些時日似乎聽聞她在塞如林。”

年輕的男聲道,隨後是“碰”地一聲,大概是箱子被扔上了桌子。

“或許,日前星域封鎖,隻能讓紅蠍子的人看看了。”

……還勾結星盜團?謝琅不由蹙眉。

“是該找到她。”那年輕男人淡淡地說,“之前姓施的容器無用,已經扔了。還是她最合適。”

“何況有些東西……或許就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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