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氣惱自己昨夜沒用光腦先查一查——身邊人的看著和她拿到的都不一樣!
視線範圍內隻有她是青色外骨骼,其他人拿到的都是紅白兩色,紅色的前端形似錐子,白色的則是可抓握的手掌。
對了,剛才有聽到說這是探測型外骨骼……
謝琅頂著工頭的目光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才勉強把外骨骼裝好。
她剛舒口氣,就見工頭頂著圓滾滾的肚子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在堆滿肥肉的脖子上畫了個圈。
……畫圈?
謝琅還沒想明白他是要乾什麼,先被驟然爆開的音浪掀得往後倒去:
“現在!”
這也是能力嗎?謝琅隻覺驟響後耳邊一片寂靜,附近的人也東倒西歪,她這個勉強站著的反倒成了異類。
工頭大概也發覺不對,略有些尷尬地在脖子上多畫了兩道,嘴巴張合,但沒有半點聲音。
謝琅:“……”
壞了,短暫失聰了。
等其他人陸陸續續爬起來,謝琅才重新聽到聲音。
工頭擦著汗,語速飛快:“我是戴維,剛才能力失控……長話短說,老規矩,拿紅色的負責開采,拿白色的負責清理碎石,拿綠色的負責探測,所有人都要搬運綠晶礦。”
“我每十銀青日來一次,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聽負責探測那人的。”
謝琅被周圍齊刷刷看過來的視線盯得頭皮一麻。
她沒有挪動半步,隻瞥過右前方死死瞪過來的棕發男子,就鎮定地等工頭接下來的話:
“你們分到新礦脈,工作時間大家心裡都有數——我強調一下,每日要上交三百噸綠晶,少了的得在月底補齊,否則你們全部卷鋪蓋回家!”
“礦區的檢測儀器不是擺設,彆想著夾帶空間紐下礦偷綠晶,一經發現通通送到駐軍審判庭!聽明白了嗎?”
“還有什麼問題?”
謝琅輕輕挑眉,瞥向方才那人,果然見他高高舉起了手:
“憑什麼讓沒經驗的人來管事?她連外骨骼都不太會用!”
周圍的男人接二連三地附和起來:“就是,沒開葷的黃毛丫頭懂些什麼?”
嘖。
謝琅眉頭微皺,心下不忿:怎麼到了能遨遊星海的地方,男人說話還是一樣不乾不淨?
回擊的話剛到嘴邊,工頭先神色不虞地開口:“負責探測的人選是上頭定下來的,想做這事就到上頭問去,看看究竟是換人,還是你們滾出礦區?”
上頭定下來的?
謝琅微怔,隨即無聲一笑:安娜給的東西,是真好用啊。
她在工頭示意下上前,自我介紹說:
“我是謝相。”
看著仍麵帶不忿的棕發男人,謝琅回想起前世見過的世家貴女,緩緩露出個微笑:
“希望能和大家……友、善、相、處。”
“你當時笑得怪嚇人的。”
同宿舍的拉蒂瑪一邊清理碎石,一邊說。
謝琅用自動式礦鏟撈起幾塊原礦,隨口應道:“哦?”
拉蒂瑪停下工作,強調:“看起來像要吃人。”
謝琅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是她下礦第三天,已經完全明白了外骨骼用法。
一是外骨骼自帶使用方法教學,二是看拉蒂瑪用外骨骼多了也看會了,畢竟操作相似,隻需觸類旁通。
在探測綠晶、分配人去開采和清理碎石的時候,謝琅還抽空想了會這種技術能不能運用到大啟,但顯然不能:
工作時間之外,謝琅查閱了大量資料,大概知道外骨骼是由一種極為堅硬的金屬構成。
她的故國尚不能生產出硬度稍差的金屬,更彆說再添加其他智能。
或許,在聯邦人眼中,大啟也如古地星上的遠古文明一樣,隻是段久遠的曆史。
拉蒂瑪的呼喚將她的思緒重新拉回現實:“謝!”
謝琅抬頭:“怎麼了?”
她剛順著拉蒂瑪的手勢走過去,就被女孩神神秘秘地拉到一旁。
謝琅困惑:“到底什麼事?”
拉蒂瑪小聲說:“我想和你說紮克大哥的事情。”
紮克?啊,是開工第一天瞪她的棕發男人。
謝琅點頭,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謝,探測綠晶工作一般是讓老資曆的采礦人來做,薪水也要比其他工作稍微高一點。紮克大哥是其他礦區過來的老人,比我們都更有經驗。”
拉蒂瑪飛快地說。
“而且他還養著很多像我一樣的孤兒,總是缺錢的,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和他換工作?”
謝琅看著女孩的臉漲紅起來,飛快擺手:“不、不是的!我隻是想說,希望你不要因為他的行為太生氣……”
“我相信你。”謝琅目光掠過她,看向不遠處走來的一群人,“但恐怕有人真這麼想。”
“你帶人過來,是想逼我和你換工作嗎?紮克。”
可能是謝琅說話過於直白,走到二人不遠處站定的紮克不由一噎,咄咄逼人的氣勢泄去八分。
謝琅見他隻是有些焦慮地搓手,並不答話,又高聲問了一遍。
紮克一愣,悶聲說:“……是。”
謝琅上前兩步,稍稍抬眼,和紮克對視——該死,她討厭用這種視角看人:“很可惜,我也缺錢,所以不想。”
“而且,你以前也沒乾過這事,難道就比我乾得好?”
紮克眉頭微蹙,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字來:“你……”
拉蒂瑪在身後拉她衣服,謝琅沒有理,隻說:
“嚴格來說,礦區並沒有規定不能互換工作,隻是不允許單方麵要求換人。既然我們都不想讓步,那打個賭吧?”
“如果今天我能帶大家挖到五百噸綠晶,之後探測型外骨骼仍然歸我;如果我做不到,就交給你。”
“怎麼樣,敢賭嗎?”
圍過來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就連拉蒂瑪也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謝琅安撫地在拉蒂瑪手上拍了拍,目光隻落在紮克臉上。
她清楚紮克的想法:誰都不會對直接降到自己頭上的新人滿意。
前生家裡人給新入軍的她塞了個不大不小的職務,就引起過老兵們的不滿。
紮克的做法可比那些老兵油子更好懂,而且要真照拉蒂瑪所說,他必定會應下賭約。
果然,紮克神情掙紮片刻,重重應道:“好,我和你賭!”
話音一落,拉蒂瑪就急得猛搖她的手:“你賭什麼呀!不理不就行了嗎?綠晶哪有這麼好找!”
謝琅搖頭:“你看著吧。”
她從容地撥開拉蒂瑪的手,開始指揮人前去開采綠晶礦藏。
謝琅勝券在握:她手中的探測型外骨骼足以探測方圓一千米的所有礦石貯藏。
雖說綠晶周邊多有青玉伴生,但隻要走近,她就能分清二者不同,找出五百噸綠晶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其他人似乎不太分得出來?
疑惑從心中一閃而過,又被她按下。
下工時,賭約毫不意外以謝琅勝利告終。
但不知道紮克從哪裡打聽到她上過學,過了兩三天居然領著四五個小孩到宿舍找她,想請她教人讀書。
謝琅第一反應是看向拉蒂瑪床的方向——入眼是整齊床鋪,沒有人。
她恍然想起拉蒂瑪和朋友逛街,又把頭轉回去。
紮克非常誠懇,願意付錢,謝琅想了會就答應下來:
她還背著債呢,能賺錢當然是多多益善。
半月一晃而過。
謝琅挖了半月礦,也研究了半月自己的能力。
拉蒂瑪對她給小熊玩偶準備更換的衣服這事表示驚奇,謝琅卻隻想苦笑:
什麼準備衣服,她的能力當真就是把小熊身上的西裝換成睡衣那麼簡單!
這能力到底有什麼用啊?
心裡的不爽直接展現到臉上,休息的時候連紮克都有些遲疑地過來問她怎麼了。
謝琅一概回沒睡好。
紮克很是同情,指指自己眼下青黑的眼圈:“習慣就好,我記事以來就沒睡好過。”
也是,謝琅這段時間見到的本地人都和他一樣。
她重重歎氣,剛想接話,就看見個戴著口罩的白發人,不由疑惑:“那是誰?”
紮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太確定地回:“白頭發,高瘦,是多雷吧?聽說他感冒了,所以戴了口罩。”
謝琅微微搖頭,抹了把額上的汗,低聲說:
“你等會把大家都帶遠些,不太對勁。”
她很少有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上一次還是在戰場上,剛策馬偏開些許,細作的箭就貼著她左臂飛過去。
“對了,你帶點人留在附近,我要是叫你就趕快過來。”
紮克應了,走得一步三回頭,不知道是擔心她,還是擔心他養的孤兒沒人教。
他也試圖把多雷叫走,但多雷執意留下,說是有事要和她商量。
謝琅心中的懷疑愈發擴大:這人肯定有問題!
可一同下礦的人幾乎都是沒什麼資產的平民,有什麼可被盯上的?
難道……
她想召出光腦,眼前卻已投下一片陰影。
白發人鷹隼般的褐色眼珠緊盯著她,左手迅捷地朝她抓來。
謝琅下意識一矮身,險險避過他抓來的手,退出一段距離。
“咦?躲得還挺快,研究院還練研究員身手嗎?”
他輕咦一聲,也沒有追上前的動作,隻悠閒地站在原地,視線牢牢釘在謝琅身上。
研究院?是認識原身的人?
做科研的哪能招來這種一看就是要尋仇的人,難道是債主找的?
原身都欠了這麼大一筆錢了,不應該求著她還嗎?
謝琅心覺不妙,又朝後退了幾步,運足氣喊:“紮克!”
“彆,我不想橫生枝節。”男人朝前走了一步,眼神輕蔑,“更何況,他們應該已經暈了。”
謝琅再次後退,神情警惕:“你是什麼人?”
男人沒再答話,謝琅隻聽得“嚓”的一聲輕響。
那是他右臂外骨骼裂成兩半的聲音。
湛湛寒光幾乎晃花她的眼睛——這人右臂竟然是一把刀!
而下一瞬,刀光便已劈到她頭頂!
倉促之下,謝琅猛地旋身,朝一旁避開。
身後傳來刀刃劈碎石塊的巨大聲響,謝琅一麵悶頭朝前跑,一麵打算聯係礦區護衛隊。
誰知光腦屏幕上隻餘亂碼,她恨恨咬牙,索性朝礦洞出口方向跑去。
噌!
一把帶繩的飛鏢貼著她左臂飛過去,封死了她往左跑的路。
謝琅不得已朝右走,剛一側臉便看見殺手堵在右方。
……什麼時候過去的?
謝琅頓住腳步,死死看向男人的臉。
口罩脫落了,左眼下嵌著刀疤的殺手滿含不屑:
“我不喜歡折磨人,你該求我給你個解脫。”
謝琅輕嗤一聲:“那換我來殺你好不好啊?”
殺手用實際行動表明不行,謝琅勉力避開再次劈來的刀,仍被削開肩頭衣料。
更糟糕的是,她現在感覺氣喘籲籲:原身體能太差,就算她有意識鍛煉,半個月也提高不了多少。
神思飄了幾許,謝琅勉強跑開兩步,背上忽的傳來驚人力道,一下把她踹翻在地。
“真能躲啊。”殺手語帶厭倦,單腳踏上她脊背,“要不是進礦區麻煩,能力不方便用,還隻能帶進來早該淘汰的冷兵器,你也不會多活片刻。”
“快一點讓我帶著你的大腦回去交差吧。”
……能力?
謝琅艱難地側過頭,瞥向自己的手。
刀刃已經貼在後頸,冰冷的刀鋒帶起一陣細微的痛感。
毫無疑問,下一秒它將割下她的頭。
生死關頭,謝琅突然冒出了一個無比瘋狂的想法——
殺手和小熊玩偶一樣,也穿著衣服。
如果她把他的衣服,也變成睡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