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輿論風波的確大,而且聲勢駭人。
可惜在顧道看來卻有個死穴,那就是節奏混亂。沒有人帶節奏,能成什麼大勢?
“玩輿論戰,他們都是弟弟。”顧道麵對擔心的崔臻,輕鬆的說道。
崔臻覺得這句話怪異,但是顧道的輕蔑意思,她卻聽得出來。
最近她的心情太複雜了,李纖雲退婚還沒來得及欣喜,李錦瑟的婚約就給她當頭一棒。
這一棒子的傷還沒好,李本源又給了她希望。
她希望李錦瑟跟顧道分開,可是又於心不忍錦瑟嫁給李本源。
糾結之下,她去終寒山散心。
聽到顧道遇到困境,她不顧危險一路快馬疾馳而回。
“我雖不知你哪來的自信,但是你隻需知道我擔心你。”
“事有不諧,可避居江南。這是我的心意你不許推辭。”
崔臻說著,把帶著體溫的玉佩塞在顧道手裡。
然後匆匆而走。
沒想到我人緣這麼好,可是美人恩怎麼消受?
顧道握著玉佩,一時間有些感動,也有些為難。小錦瑟要是知道又要吃醋了。
這天早朝。
“陛下,臣請誅顧道,以正天下風氣。”一個禦史走出來,直接彈劾顧道。
“嗯,這是顧道第二次被彈劾吧,上一次是單方麵開除國子監。這一次他又惹什麼禍,你要殺他?”
皇帝慢條斯理的問道。
“回陛下,顧道以安樂公主婚約為交換,從李本源處拿鹽,在京城大肆售賣。這等於是賣妻以換鹽,帶壞天下風氣。
以至於民議洶洶,皆說請顧道赴死,以正天下之氣。”
禦史朗聲說道。
“無稽之談,婚約是朕定的,他顧道說換就能換?箕子國王子李本源之請,朕從未答應。
你說顧道賣鹽,可曾見到鹽?”
皇帝陰沉的說道。
禦史一下子無言以對,顧道賣鹽兩個月之後兌現,現在哪有鹽啊。
不過禦史不著急,他不過是馬前卒,負責打出第一拳而已。
“陛下,此事拋開事實不談,顧道賣妻換鹽之說,已經深入人心。
我大乾人人喊殺,說明民心淳樸邪不勝正。這口氣能鼓不能泄。請殺顧道以正天下風氣。”
此時一個老臣出來說道。
皇帝意識到了什麼,雙眼掃視群臣,麵沉似水。
“陛下,天下皆曰請顧道赴死。就應順應民意直接殺之,如此安樂公主與箕子國王子婚約再無阻礙,長隆鹽場可解大乾之困。
殺一顧道,可得民心,得強國之本。不必猶豫,請誅顧道。”
又一個禦史直言不諱的說道。
不講道理,不講規矩,如此直言不諱,這是逼宮。
皇帝立即意識到。
殺顧道隻是表象,朝中的幕後黑手真正目的,是借此事,挾天下民議逼迫他讓步,削減皇權之威。
不需要理由,我們讓你殺女婿,你就要殺女婿。如此天下人隻認我們,不再認你這個皇帝。
至於顧道,不過一隻螻蟻,生死根本不重要。
“胡說八道,肆意妄為。站在此處都是治國之臣,不顧法度,不講事實,如此治國不怕天下恥笑?”
溫爾雅出來反對。
“溫尚書,你與顧道親密,無權談論此事。”吏部尚書劉瑜出來說道。
“劉尚書,你與顧道有仇,有什麼資格說我?”溫爾雅怒道。
溫爾雅成功吸引目光,一時間朝堂之上炒成一團。
“顧道之事,無稽之談,此事無需再議。”皇帝強勢的下了結論。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暫停隻是個開始。
這一次隻是試探,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麵。
退朝之後,皇宮之中。
皇帝和華陽居士兩個人對坐。
“陛下現在幫不了顧道,一旦出手就等於是怕了,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華陽居士說道。
“此事隻能靠他自己拖住,拖到計劃實施,鹽價暴跌。陛下威望提升。他們自然煙消雲散。”
皇帝握緊拳頭,卻有一種無力感。
“如果顧道拖不到那個時候,縱然鹽價暴跌,朕之功績恐怕也隻能跟他們打個平手。”
“甚至他們還會趁機摘取勝利果實。”
十年前戰敗,導致皇權威望降低,一直到現在才看到曙光。
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這些人發難了。他們想要趁著帝國虛弱,逼皇帝再讓步。
他們要學江南,世家與皇權共天下。
甚至,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權。
皇帝發出一聲苦笑。
“誰能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天,朕把大乾之希望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
拖,絕不是顧道想要的,他一向是主動出擊。
劉恕正在翡翠胡同春宵樓飲酒。
突然雅間門被推開,春宵樓的花魁賽雪姑娘走進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一抹嬌羞直接把劉恕的魂魄勾走了。
“這位可是聞名京城,一身正氣擔道義的劉恕公子,奴奴賽雪有幸伺候。”
賽雪,唇如烈焰,膚白如血。已經讓劉恕色與魂授。
再加上這幾句恭維,正好撓在他的心癢之處,一下子就讓他飄飄然起來。
當夜在賽雪的曲意逢迎之下,鴛鴦紅被翻波浪,三戰三潰。
早上醒來的時候,賽雪姑娘已經走了,劉恕清醒了。
婊子愛錢,花魁更貴。
她絕不是因為名聲伺候自己。誰給自己付錢的?
“小人裴丁見過劉公子。賽雪姑娘伺候的可還滿意?”一個略顯瘦弱,但是精神抖擻的書生走進來說道。
“讓裴兄破費了,可我們認識麼?”劉恕問道。
裴丁一抱拳,朗聲的說道。
“劉公子一腔正氣,鐵肩擔道義。是我輩讀書人的脊梁,裴丁佩服至極,一般女子那配得上公子。
所以冒昧請花魁為公子暖床,請公子不要見怪。”
劉恕聽得心花怒放,哪裡還能見怪。
裴丁不但給他請了花魁,還立即送上一千兩銀票。
而且開始鞍前馬後的伺候。
很快劉恕就什麼都聽裴丁的了,在裴丁的安排下,劉恕開始四處串聯,花錢如流水。
團聚在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這給了他一種錯覺。
他真的成了道義靈秀,成了南越魏無極那樣的天下名公子。
隻要顧道赴死,他就能登上名聲的頂峰。
裴丁日常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願隨公子名震天下。’
朝堂之中已經難以議事,不斷的有人請皇帝誅殺顧道。都被皇帝強勢壓下。
皇帝也沒想到,這一次這些世家大族來勢如此凶猛。
越是強壓,這些人反擊越是厲害,竟然有應接不暇的感覺。。
在裴丁的建議下,劉恕帶人挨個衙門麵前去喊話。
為了聚集百姓,裴丁大肆宣傳,每次跟劉公子一起喊話,可得雞蛋兩枚。
有時候也是粉絲一束。
這些小恩小惠,對普通百姓有很強的吸引力。尤其是老頭老太太。
劉恕一開始還不同意,道義發自內心,用小恩小惠收買算什麼。
“公子,道義不就是為了惠民麼?道理修整其思想,這些東西實惠他們的生活。、
要讓他們習慣,跟著公子有實惠。如此公子才能名震天下,萬民敬仰。”
劉恕覺得也對。後來也就不管了,主要是一呼百應的感覺太美妙了。
以至於京城百姓都習慣了,每次劉恕去哪裡,裴丁都提前告知。
老百姓自發聚集,然後領雞蛋或者粉絲,跟著裴丁的指揮,讓喊什麼喊什麼。
劉恕卻不知道,這種行為叫邀買人心。
金殿之上。
“陛下,請誅顧道,臣以此軀血諫。”一個老臣說著,疾衝幾步砰的一聲撞在柱子上。
血濺三尺當場殞命。
“陛下,請誅顧道。”另外一個老臣同樣疾衝幾步撞柱而死。
“攔住他們。”皇帝失聲大喊。
殿上武士及時出手,終於攔住幾個故意找死的,可皇帝這一聲喊,也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忍和動搖。
吏部尚書劉瑜,抓住機會,撲倒在一具屍體麵前,嚎啕大哭。
“陛下,您還要見多少血才能清醒,誅殺顧道,以正天下風氣。”
皇帝匆匆退朝,朝議帶著血色結束。
退朝之後,吏部尚書劉府,密室之中。
劉瑜癲狂的笑聲,在密室裡麵回蕩。
“他扛不住了,你們沒看到他驚慌而逃的樣子。十年了,我們終於要成功了,世家與王權共天下。”
其他幾個老者,也是情緒激動,滿麵紅光。
“我等必不忘劉氏一族的貢獻,隻要實現世家與皇權共天下,我等必推劉公為宰相。”
一個老者興奮的說道。
“不遠了,隻需明日雷霆一擊。皇權自此削弱,我們一步步把他架空即可。”
劉瑜興奮的說道,仿佛已經看到他宰執天下,皇帝為傀儡的日子。
那時候,誰才是真正的皇帝?
他立即派人通知劉恕,明日儘可能多的帶人,到皇宮門前逼宮。
袁府,溫爾雅見到顧道。
“修之,今日已經撞死兩人,形勢危急,你趕緊離開吧。明日恐怕就是圖窮匕見。”溫爾雅急切的說道。
沒想到顧道並未著急,表情十分平淡。
“沒錯明日就是圖窮匕見,溫世叔,想當吏部尚書麼?那你要提前做好準備了。”
溫爾雅覺得顧道瘋了。
眼看著就要逼皇帝誅殺你了,不趕緊逃命。你現在問我要不要當吏部尚書?
“聽修之的,你提前做好準備。”袁琮剛從皇宮裡麵回來,說道。
他知道顧道謀劃了什麼。
皇帝回到後宮,久久不願意見人。
今日兩個大臣血濺金殿讓他亂了方寸,可想而知接下來就是更殘忍的動作。
他沒想到這些人如此瘋狂,竟然不惜人命逼迫自己。
他想殺人,調動軍隊把這些人全砍了。
可是無法承擔後果,師出無名而誅殺大臣,就等著天下大亂吧。
北狄和南越估計馬上就會出兵,自己謀劃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
可笑的是自己還讓顧道拖住。自己竟然先拖不住了。
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
南方的消息回來,一切就可以逆轉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打算明天稱病不朝的時候,袁妃給他送來一封密信。
萎靡的皇帝一下子精神了。
“顧修之,朕的好女婿。”皇帝拿著迷信喃喃的說道。
臉色逐漸變得猙獰。
明日圖窮匕見,讓爾等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