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跟蹤的技術,放在電視劇裡麵絕對活不過五分鐘。
手段之低劣,警覺性之沒有,顧道都替他們著急。
他跟董闊分開,就是想要看看,這些人是衝著誰來的。
故意轉了幾個彎之後,這些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確認這一點之後,顧道買了一些不起眼的東西後,到了跟董闊約好的店。
老板娘真沒讓人失望,身段珠圓玉潤,嘴巴巧舌如簧。
風情萬種卻極有分寸,絕不會讓人覺得風騷。俏皮話張嘴就來,把人哄的心花怒放。
小店布置,深得雅淨二字的精髓,難怪國子監學子喜歡。
他靠窗坐下,要了一壺茶等董闊,餘光看到那幾個跟蹤的分布在巷口兩端。
“修之,你這是什麼狗屎運氣,竟然被你押中了,沒想到柳先生中盤之後,如有神助。竟然贏下這局。你賺大了。”
董闊帶著一身寒氣衝了進來。興奮的搓著手,刀眉跳動不止。
顧道給他倒了一杯茶,十分平淡的說道:
“哪裡是什麼運氣,不過看出了他們在操縱賭局而已。”
董闊臉上的興奮變成愕然,刀眉壓低,震驚的說道:“你說什麼?他們操縱賭局?”
緊接著懊惱起來,略帶埋怨的說道:
“你為什麼不早說,早說我跟著多下點。還有沒有機會?”
顧道搖頭微笑,阻止董闊:
“做個順風車,占點便宜就得了,弄大了會惹來禍患。”
董闊一聽有危險,警覺的看看四周。謹慎的說道:
“你說得對,能在京城操縱這麼大的盤子,絕不是一般人,可能我爹都扛不住。”
一邊遞上銀票,一邊好奇的疑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顧道笑而不語,拿起銀票,直接分給董闊二百兩。
董闊堅決不要。
“你拿我當什麼人了,你贏的錢我怎麼能要?”
顧道按住他的手,說道:
“我為什麼讓你拿賭票去要錢?因為換做是我,絕要不出錢來。”
“這幫開賭坊的眼睛最是伶俐,自然知道你的身份。所以這是你該拿的。”
董闊瞬間明白,自己老爹是縣丞,正管賭坊。他們自然不敢得罪自己。
可他心中更加驚訝,顧道隻是看了幾眼,不但分析出騙局,還瞬間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簡直匪夷所思。
"修之,你是妖怪吧?"董闊脫口而出。
“你彆廢話了,銀票收好。不全是給你的。叔父病了我也沒去看,你替我給叔父買些補品。”
顧道說道。
提到了父親,董闊不再推辭了。但是好奇心又回來了。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看出來他們操縱賭局的?”
顧道笑了笑,心說,這種操縱賭局的方式,但凡一個資深看球的都懂。
何況此時他們的手段還處於拙劣階段。
顧道慢慢喝著熱茶,看著那幾個跟蹤的人在寒風中徘徊。
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解這個騙局:
“梅子蘇下棋,高傲無情,喜歡乘勝追擊屠殺對手。可是關鍵第四局,他竟然巧妙放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加上賭場故意營造氣氛,讓人相信小棋聖這局必勝。
這就是故意誘人下梅子蘇的注。我隻需要反向操作就行了。”
他挑關鍵的破綻跟董闊解釋了一遍,董闊卻還有一個疑惑:
“後麵這些我都理解,可你怎麼會知道梅子蘇的性格和棋風?”
“我跟梅子蘇下過一局,他輸了。”顧道隨口說道。
董闊摸了摸他的額頭,開口說道:“兄弟你沒病吧,可不敢胡說。”
話音剛落,一群人湧向店門口。
人未到,聲音先故意衝了進來。
“老板娘,最好的雅間準備好,最好的酒水送上來。小棋聖的弟子光臨,可是你家的榮幸。”
一個國子監學子故意大聲喊道,尤其是小棋聖弟子幾個字,生怕彆人聽不到。
門簾一挑,為首一位有一張朗月清風的臉,帶著貴公子特有的矜持笑意。
等‘小棋聖弟子’幾個字喊完了,這才假意伸手阻止。
“哎,不可如此說,雖然梅先生允我隨侍左右,師徒相稱,但尚未正式拜師。”
顧淩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刻意的優雅灑脫。說話的語氣柔順悅耳。
“九章哥哥什麼都好,就是太自謙了。
這京城之中多少俊傑爭相拜入梅先生門下,可梅先生隻選了哥哥,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麼?
正式拜師也不過是早晚之事,說不定還會帶你去江南拜訪棋聖。那才是讓人羨慕。”
魏青梅緊隨左右。
一張嫵媚的小臉歡呼雀躍,滿眼都是顧淩,比她自己拜師還要高興。
“等正式行過拜師禮,那當世棋聖就是九章師祖。自然要去拜見。”
有人豔羨的說道。
“九章本就是世家名門,如今又拜入棋聖門下,更是世上無雙了,將來必能成為南越魏無極那樣,名聞天下的無雙公子。”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搖頭晃腦的阿諛奉承。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附和之聲。
顧淩在眾星捧月之下,緩步上樓。
極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喜悅,儘量表現的謙和豁達。
一抬頭,卻看到了坐在窗邊喝茶的顧道和董闊。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可又不敢完全消失。
顧道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位二弟。
他每次看到這小老弟虛頭巴腦的模樣就想笑。
明明內心很想要乾掉自己,但在外人麵前必須裝出禮儀周到,尊重兄長。
那小憋屈樣,看一次高興一次。
果然,顧淩隻是猶豫了一秒鐘,快速堆出滿臉的溫和,對著顧道彎腰行禮,說道:
“見過兄長。”
顧道端著茶杯,擺出長兄的架子,一張嘴就開始訓斥:
“嗯,二弟,顧家子弟最忌浮躁。尚未拜師就如此招搖,哪有一點名流世家的樣子?”
“還有,我顧家是千年世家,一個棋聖弟子就如此卑躬屈膝,沾沾自喜。家族尊嚴何在?”
這話一出顧淩生生尬在原地,隻感覺一口氣堵在胸口,憋的生疼。
心說你個廢物,我迫於名聲叫一聲兄長,你還當真了?
竟敢大言不慚的教訓我?
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顧淩強忍心中怒氣,努力維持明月公子的形象,臉上擠出平和的笑意,說道:
“兄長不要因為嫉妒我,就口不擇言。”
顧道差點沒把嘴裡的茶水噴出來,疑惑的問道:“我嫉妒你?”
心說梅子蘇都是我手下敗將,我嫉妒你拜他為師?
“難道不是麼?”顧淩自信的挺起胸膛,自以為看穿一切。
然後一臉崇拜傾慕之色,朝著五仙樓方向一拱手,用謙卑的語調說道:
“天下圍棋,棋聖為尊。梅先生乃是棋聖親傳,能侍奉其左右那是天大的榮幸。
緊接著冷哼一聲:
“兄長之才,恐怕給梅先生提鞋都不配。而我卻能成為其弟子。這等差距,兄長嫉妒也情有可原。”
“我可以原諒兄長。”
顧道頻頻點頭,心說這小老弟果然不知深淺。這種熊孩子一定要鼓勵他。
等他闖了大禍,自己才方便落井下石。
於是,顧道決定刺激一下他:
“二弟,千萬不要拜師啊,哥哥都是為了你好。”
一聽這話,顧淩嘴角閃過一抹得意,心中篤定自己猜對了。
顧道就是擔心自己成名於天下。
你越是不讓,我就越要努力。永遠把你踩在腳下。
想到這裡,淡然的朝著顧道拱了拱手,說道:
“不勞哥哥操心。我要趕緊用餐,下午還要侍奉梅師下棋。”
說完帶著人朝著雅間走去。
顧道心說你這跟我裝完,還想在這安心吃飯?就不問我惡心不惡心?
掃了一眼魏青梅,顧道有攆人的主意了。
故意咳嗽一聲說道:"小丫鬟,還不過來伺候?"
在煙翠居,魏青梅曾口出狂言。
如果顧道能請來靖節先生,她就給顧道當三個月的丫鬟。
今天魏青梅強忍著,沒給顧淩幫一句腔,就是怕顧道想起這件事。
可怕什麼來什麼。
聽到這話,魏青梅腳下一慌,快走兩步進入雅間。想要假裝聽不懂。
可替好友出氣的機會來了,董闊豈能放過她,開口說道:
“修之,你知道麼?這元都有個魏家,最是信守承諾,言出必行。”
顧道一聽,給董闊豎起大拇指,這兄弟是懂拿人軟肋的。
魏青梅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拿家族名聲開玩笑。
於是語氣輕蔑的說道:
“我當然知道,不過看來是名過其實了。魏家的女子就……嘿,算了。”
最後這三個字,語氣極儘嘲諷。
話音剛落,魏青梅從雅間怒衝出來,憤怒的看著二人。
小臉憋的通紅,氣的胸口起伏,恨聲說道:
“顧修之,你這樣為難我一個弱女子,有意思麼?”
說完之後眼圈通紅,泫然欲泣。一張明媚的小臉我見猶憐。
弄得好像顧道和董闊欺負了她一樣。引得周圍人投來鄙視的目光。
顧道卻平淡一笑,跟我玩這種雙標?不是你牙尖嘴利罵人的時候了?
立即假裝驚訝的問道:
“原來這魏家信守承諾,還分男女,是不是也分老弱婦孺啊?”
“魏姑娘,我給你道歉,是我不了解真相。對不住。”
此話一出,魏青梅眼淚消失,小臉一片鐵青,眸中恐懼一閃而過。
這句話要是傳出去,就成了魏家的汙點。
“大哥,怎麼可以為一己之私,如此壞人名聲。豈是我顧家處世之道?”
顧淩快步衝到兩人之間,義正言辭的指責顧道。
顧道看著小老弟那張充滿正義的臉,笑著譏諷道:
“終寒山上,她魏青梅為你出頭,口出狂言指著我鼻子罵。你可開心的很啊。”
“現在我隻是要她履行說過的話,你就指責我壞人名聲?明月公子,你頗擅長顛倒是非啊。”
聽到這話,顧淩朗月清風的臉上,一股怒氣一閃而過。
但是強行忍住了。
語氣立即變得委屈起來:“兄長,有必要如此咄咄逼人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都是顧道的錯,他是那個被人欺負的。
小綠茶,擅長道德綁架啊。
顧道放下茶杯,淡然的笑了。
“錯了,我這不叫咄咄逼人,我這叫得理不饒人。”
“因為,我怕你這傻缺不長記性,以為我好欺負。”
顧淩沒問‘傻缺’是啥意思。拉著魏青梅氣衝衝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