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麼說，這個廠是怎麼來的，彆的人可能不清楚。
但我還能不清楚嗎？”
馬廠長放下茶缸，摸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
“所以，這個待遇，也就你一個人有了。
曹副工和我，在你樓下二樓。
其他人，一般也不會去家裡找你。
這房子，看著大，但回頭等你把家人接過來，就不這麼想了。”
馬廠長一邊抽著煙，一邊笑著說道。
不愧是從辦公室主任提拔上來的人，彆的業務能力方想不好評價。
但這點兒門道，人家還是相當的專業。
“行，那我就不廢話了。
下午下班了，回去看看。”
方想笑著搖搖頭，也不過多糾結，便收下了鑰匙。
“這次回來，是又帶了什麼生產任務嗎？
要開工了？”
馬廠長看方想收下鑰匙，也跟著換了話題。
“那到沒有，咱們的主業還是東方紅LT665重卡。
5月黃河漲水，水壓機床工作，咱們就跟著一起忙。
這段時間，不如組織一下工人們的學習和技能提升吧。
可以的話，能晉升幾個職稱，也是好的。”
方想歎了口氣，事情很多，但都隻是他自己的，和廠裡的關係不大。
早知道今年冬天這麼冷，這麼耽誤事，還真不如結了婚再來。
也影響不了太多。
不過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麼意思，來都來了，再中途逃跑，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那吉普那塊？”
馬廠長頓了一下，提到了吉普車，意思很明顯。
重卡不行，就搞吉普唄？
“吉普不要急，雖然車型去年北汽已經做了耐久性測試。
但那時以京城和東北為供應鏈造出來的車。
咱們不一樣，很多都是本地自產的。
東西和人家不一樣，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彆咱們不做測試，就盲目上馬，回頭大規模爆出來問題。
國家可是要問罪的。”
方想端起茶缸，抿了一口熱茶，還是有些燙嘴，就放下了。
“這倒也是。。。”
馬廠長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年頭，廠裡要是爆出來大規模的生產質量問題。
可不是問罪那麼簡單，甚至有可能上刑的！
彆的不說，一個浪費國家資源的帽子扣下來，誰都扛不住。
“我聽曹工說，這次出去那幾十輛吉普車，要跑夠五萬公裡再回來？”
馬廠長似乎還是有些急迫。
沒辦法，他的想法，很容易理解。
這麼大一個廠子，800名工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方想一直按著生產指標不下放。
這些工人就得閒著。
雖然不開工，也有工資發。
可這是60年代啊，工人們最熱情的時代。
想想鐵人王進喜，工業戰線的老英雄、掏糞工人時傳祥，都是這個時代的符號。
由此可見，馬廠長的壓力，也不小。
“五萬公裡還是少了，理想情況下，跑十萬公裡都不過分。
這也是考慮到咱們廠裡急需開工，才縮短了一半。”
方想點點頭，對於馬廠長的想法，表示了理解。
但若是真的出了問題，方想自己估計還能開脫開脫。
其他人，怕是一個都跑不了。
“但老這麼不開工，也不是個事兒啊。。。”
馬廠長有些發愁，手裡的煙，也大口大口的抽著。
“那就組建一條吉普車底盤生產線吧。
培訓工人，定製機器。
正好底盤這塊，是咱們的軟肋。
包括重卡的底盤，也一樣。
咱們這裡的工人熟悉了工藝，熟練了操作。
以後怕不是會分到彆的廠裡去。
開展一下大學習吧。”
方想也是有些無奈，工作搞不了，那就搞學習吧。
“隻能這樣了。
但學習的話，誰來教呢？那些技術員。。。
我瞅著，不太行。。。”
馬廠長先是跟著點了點頭，但馬上又想起了那批水木來的技術員。
方想頓時也覺得有些棘手了。
教工人們學習，其實沒什麼難的。
自己和曹天偉等人，都可以。
無非就是多在車間裡泡著就行。
可是現在手上還有一拖的圖紙，當時已經跟許教授打了包票，一個月搞定的。
“輪流著來吧，我跟曹師兄溝通一下。
我們儘量錯開時間，輪流下車間，給工人們培訓。
那些技術員可能技術上還不太熟悉，不到位。
但給工人們上上文化課，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想思考了半天，暫時也隻能這樣處理了。
發動機的關鍵部位，他自己來畫，其他次要和重複的地方。
還是老樣子，交給曹天偉和之前小組的成員們來。
這些都已經配合過好幾次，大家頗為熟悉了。
至於其他技術員，他們的技術也需要跟著學習，不如讓他們去給工人們上文化課。
也算是物儘其用了。
“那就隻能這樣了。”
馬廠長點點頭，表示了認可。
很快，隨著方想和馬廠長的安排，洛汽展開了大學習活動。
刻意的宣傳、小紅花的激勵以及分房子的福利下，工人們還算能保持這份熱情。
時間很快就走到了五月。
模塊化發動機的方案和圖紙，率先一步被畫了出來。
而黃委會也在多方的催促下，決定例外的先行給水壓機床小規模的放水。
第一批大梁，也被運到了廠裡。
一時間，一拖的技術員和曹天偉等人，也一直圍著方想。
一邊是一拖的新拖拉機，一邊是重卡的組裝及樣車試車，數據采集。
讓方想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
不過好在，兩邊都還算順利，沒有拖慢進度。
一拖對於新式的發動機圖紙，表示了認可，馬上要著手進行發動機試製。
而第一批大梁也成功的組裝在了那一批等待了好幾個月的樣車上。
“好消息是這批大梁的數據，比設計稿上的標準，要高出不少。
這讓之前設計整車的冗餘部分，有提升的可能。
壞消息是，那邊跟咱們一樣，不太熟練，壓製過程中，密度不均。
材料浪費也不少。
不過估計也就是頭幾批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等半個月一個月他們熟練了之後，這大梁的質量和參數，搞不好，還能提升一下。”
曹天偉拿著報告，看著被拆解下來的樣車大梁。
一臉興奮。
“你高興的太早了。。。”
此時的方想，卻是一臉愁容。
這批大梁的數據好、標準高，對於廠裡來說，確實是好事。
但對他個人來說，卻變成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其實也談不上糟糕，隻是，他需要把之前砍了又砍的LT665整車設計。
重新畫一遍罷了，把重卡的載重和拖拽數據，提升到和大梁相匹配的程度。
而如今，魏勝利和他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
當初為了節約時間，特意跟魏勝利商量過，他倆一起辦。
所以，這重卡LT665，到底要不要開始量產，成為了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