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此時已經是12月上旬了，距離放寒假，也就一個月時間了。
自從接了一機部的任務後，方想和研究小組，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之前那份借調函，自然也就沒什麼用了。
該上課上課，該畫圖畫圖。
二次優化的東方紅拖拉機發動機，是最先完成的。
緊接著完成圖紙調整修改的，就是紅旗轎車的發動機。
現在再次進入到了製作樣機的進度。
原材料和零部件從紅星軋鋼廠出，而加工和組裝，則交給紅星機械廠。
因為方想的家，距離這兩個工廠都很近。
所以對接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方想。
“嘎吱，嘎吱”
一大清早，方想踩著幾乎快要沒過腳踝的積雪。
艱難的走到了紅星軋鋼廠的門口。
“大爺，這是我的介紹信，來找楊廠長的。”
方想摘下手套，從懷裡取出介紹信，遞給了門崗處的保安大爺。
“您稍等。”
大爺跺跺腳，伸出手，接過了介紹信，打開看了看。
一臉狐疑的進了門崗，拿起電話。
“廠長辦公室那那棟樓，二樓最東邊那間辦公室。”
不到2分鐘後，保安大爺馬上滿臉堆笑的迎了出來。
“好嘞。”
方想接過介紹信，朝著保安大爺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小方，你怎麼來廠裡啦？”
還沒走多遠，就看到秦淮如迎麵走了過來。
“我來辦點事，你這是？”
方想停下腳步，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下雪了嘛，棒梗昨兒玩雪來著，濕了衣服。
今天一大早就發燒的厲害，我來廠裡請個假，想帶棒梗去看醫生。”
秦淮如臉上充滿了焦急的神情。
“行，那您先忙著，我也有事。”
方想笑著點點頭，沒打算繼續聊下去。
“小方。。。”
秦淮如卻臉色突然有些紅了。
“怎麼了？”
方想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但轉瞬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怕不是又要借錢了吧？
“能不能借我幾塊錢，帶棒梗去看病。
廠裡下周就開資了，到時候馬上還你。”
秦淮如眼睛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小。
“今天出來的急，兜裡沒帶錢。估計是幫不上忙了。”
果然，又來借錢。
上次偷雞事件，秦淮如的婆婆賈張氏，當著院裡那麼多人對自己血口噴人。
早就讓方想對賈家的印象跌到了負分，拉進了黑名單。
偶爾從學校回來，遇到賈張氏，他都是選擇視而不見。
也就秦淮如勉強還算能點個頭打個招呼。
今天又找自己借錢，我和你有那麼好的關係嗎？
說完，扭頭邁開腿就走。
“方想，方想，我知道上次我婆婆不地道。
可我能怎麼辦，東旭死了，我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養這麼大一家子。
日子過的是苦不堪言。
我知道你心善，你幫幫姐吧，姐求求你。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跪下來給你磕頭。”
沒想到秦淮如一把扯住方想的衣服。
眼淚瞬間跟掉豆子一樣，啪啦啪啦的流了下來。
方想一看，怎麼還能這樣啊？
搞得跟我不借給你錢，跟犯了多大錯一樣。
“這麼多人看著，你彆這樣。”
廠子裡人多，本就不停的有人從身邊路過。
如今看到秦淮如跟方想拉拉扯扯的，馬上起了看熱鬨的心思。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圍上來了。
方想頓時頭大的不行。
“姐求求你了，就幫姐這一次吧。
我給你磕頭了。。。。。。”
秦淮如不知怎麼搞的，好像方想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樣。
眼瞅著雙腿一彎，就要跪下了。
方想哪見過這個啊，當即嚇得趕緊伸手把她扶起來。
從空間裡摸出一張大團結，裝作從口袋裡掏出來。
直接塞到了秦淮如的手裡。
“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說完，也不等秦淮如說話，扭頭撒手就走。
隻留下秦淮如一個人待在原地。
不多時，方想就走到了廠長辦公室門口。
“進。”
敲了敲門後，裡麵傳來的聲音。
方想打開門，看到楊廠長正在裡麵看文件。
“楊廠長您好，我是水木大學的學生方想。
這是我的學生證和介紹信。”
方想走到辦公桌前，遞過去了證件和介紹信。
“坐。”
楊廠長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
麵對方想的微笑，並沒有什麼熱情的回應。
隻是淡淡的示意了一下，然後接過證件和介紹信。
“我們和一機部有合作，目前正在研發一款發動機。
需要一些材料和零部件，這是清單，請您看一下。”
方想摸出口袋裡早已準備好的清單，也遞了過去。
“之前尹副局長說，會給紅星軋鋼廠下批文。
想必您應該收到了，這次來，就是需要定製這些零件的。”
方想看這個楊廠長一直沉默不語。
拿著證件、介紹信和清單。
不停的在文件和方想的臉上掃來掃去。
乾脆再次露出了練習兩天半的標準微笑。
“你們什麼時候要？”
楊廠長終於開口了，不過語氣似乎不太友善。
“自然是越快越好。一機部的項目，催的比較急。”
方想簡單解釋了一下。
“你們要的東西不多，零零碎碎的，標準還不低。
我們廠裡現在的任務很重，沒工夫為你們專門生產這些配件。
等年後吧。”
楊廠長把證件、介紹信和清單，推了回來。
“楊廠長，要不您跟尹副局長通個電話？
跟他講，他同意了，我就沒有任何意見，馬上走。”
方想頓時臉都黑了，原本以為是件輕鬆愉快的事。
沒想到話還沒怎麼說呢，就直接碰了個壁。
“找誰都沒有用，電話我也不會打的，你走吧。”
楊廠長說完，便不再搭理方想，埋頭繼續看起了文件。
方想一看，這是徹底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也是乾脆，直接收起東西，轉身就走。
沒想到剛下樓，就碰上了許大茂。
“喲，方大學生， 你怎麼來了。”
許大茂看見方想，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但還是主動打了招呼。
“來辦點事。”
方想本想問問許大茂廠裡生產任務情況。
可轉念一想，許大茂就是個放映員，他能知道些什麼。
問他不等於緣木求魚嘛。
還不如問問一大爺或者二大爺呢。
“辦什麼事兒呢？跟哥哥我說說，看能幫上忙不？”
許大茂倒是不客氣，張嘴就來。
也不知道他這放映員能辦個什麼事兒。
“回頭再說，我還有事兒，回見。”
方想對許大茂也沒什麼好印象，懶的跟他攪纏，直接走人。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遠遠看到秦淮如背著棒梗。
跟著秦淮如的，是一個沒見過的姑娘。
看樣子，跟秦淮如長的還挺像。
不過年齡倒是小了不少。
方想也沒打算多管閒事，乾脆繞了個路。
正走著，突然覺得，軋鋼廠的楊廠長應該不至於針對自己。
沒見過麵，也談不上得罪，應該是有彆的事兒。
於是再次拐了個彎，踩著雪朝著交道口派出所走去。
到了派出所後，先讓魏勝利幫忙找了個電話。
直接撥給了尹局長，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尹局長在電話裡似乎並沒有覺得意外，語氣非常的平淡。
倒是方想有些吃驚。
不過馬上反應了過來，似乎牽扯到了什麼鬥爭了。
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個搞技術的。
這種事情，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方想很快就放下了包袱，既然讓等，那就等消息好了。
“上次你說讓我幫你找院子，現在有信兒了，去看看？”
等方想掛了電話，魏勝利說出了一個讓方想等了許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