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那男生肌肉發達,四肢纖長。看起來應該很有力量。
連勝試過自己的體質。力量,低等。彈跳力,一般。柔韌性,僵硬。在對戰上,可取的身體素質大概就是,視力和反應力。
體質可以加強,但是視力卻很難。捕捉對方的攻勢,肌肉變動,以及各處細節。說是視力,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眼力。
連勝自己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和預警直覺,而這身體或許還未形成條件反射,但是大腦已經足夠及時應對,這特有賴於本身出色的反應能力。
“連勝”從天資上來講,可以說是非常優秀了。
當然,對方的資質肯定也非常優秀。連勝還得靠技巧。
對手朝她做了個手勢,詢問她準備好了沒。連勝擺好架勢,也和他勾勾手指。
對麵見狀,直接衝過來就是一記直拳。
顯然他也沒將連勝放在心上,有意識地避開了她眼睛與鼻子處的危險位置,衝著她的側臉過來。因為有所收斂,所以出拳速度不快。
連勝瞳孔微縮,腳步稍退,讓對方拳頭堪堪擦過自己的鼻尖。
對麵掄了個空,閃過一絲詫異,但沒有停頓,順勢轉身改成飛踢。
付教官準備叫停,他覺得差不多就到此為止了,實力懸殊可以一招定乾坤。卻見連勝已經下蹲,又躲過了他的飛踢。
似乎在對方出手之前,她已經做出了應對。
付教官連表情都沒來得及收起,聲音卡在喉嚨裡,隻是眉毛無意識地一挑。
其實連勝不是在對方出手前應對,而是在對方出手的時候才應對。他肢體的扭轉程度,腳步的站位,絲毫沒有掩飾,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下一步的招式。
從他輕敵的時候開始,已經宣判他的結果。
連勝唇角輕抿,蹲下後接了一招掃堂腿。
那一掃卻不是貼著地麵朝對方的腳板過去,而是在靠近的時候,稍稍上抬,最後踢在了對方的小腿上。
對方尖叫一聲,直直後倒,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冷汗頓下。
他覺得下半身幾乎麻木,隻有剛剛被踢中的地方,一陣劇烈的疼痛遲緩地傳入大腦。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連勝又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那學生對上她的眼神,臉色瞬間發白,恐懼之情難以抑製地從心底升起。來不及抬手去擋,已經忘了此刻該有什麼反應。就見對方一指點在他的肩膀處。
又是一陣劇痛,幾乎半身麻木。
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四肢神經仿佛被剝奪,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驚駭的心情便再也忍不住。
慘叫聲從他口中溢出,接連不絕。害怕連勝再次出手,以此來吸引教官注意。
連勝已經一言不發地退到後麵,揉著手旁觀。
兩位教官臉色頓變,一起圍了過來。
周圍同學齊齊驚呼起身,往那邊張望。
剛剛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根本沒回過神來。連勝那邊是一招製勝?還有彆有隱情?
這男生唇色發白,眼睛微凸,呼吸不暢。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痛得,但這反應顯然不會是裝的。
教官急忙道:“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他發現自己的動作不再靈活,甚至有些難以控製。跟著問道:“我的手!我手怎麼了!”
教官伸手去摸,並沒有摸到什麼。
男生艱難抬起另一手,顫抖地指向連勝。
眾人又一次齊齊望向她。
連勝挑眉。
付教官質問:“你做了什麼?”
連勝什麼也沒做。隻是打中他的兩個穴道而已。
小腿處的足三裡穴,擊中後會下肢麻木。以及肩膀最上處的肩井穴,擊中後半身麻木。
這兩處都屬於人體經脈中的三十六要穴,所以擊打會有疼痛感。但是並沒有生命危險,也是按摩針灸中的重要穴位。
哦?這麼簡單的中醫都不知道的嗎?而且這反應也太誇張了,這輩子沒腿麻過嗎?
連勝剛想解釋,付教官想到以前的舊案,立馬臉色一黑,吼道:“你身上帶了什麼?公平競爭下使用非法武器,太卑鄙了!”
連勝表情一變。她非常不高興。
雖然她性格有點惡劣,但是卑鄙這樣的指控,她不接受。
連勝冷聲道:“你也想來試試嗎?”
付教官挽起袖子:“我勸你趕緊坦白,我是你的教官,彆逼我動手。”
連勝站著沒動,付教官氣勢洶洶,也沒在怕她。就那麼大步向前。
待他走近,連勝忽然彎下腰,一個弓步,一拳打在付教官的腹部。
付教官感覺腹腔一陣刺痛。那痛感不是來自於連勝的攻擊,她用得力氣並不大。而是在擊打過的地方,肌肉和血脈裡傳來的痛感。
匆忙後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另外一名教官看不過眼,站起來吼道:“住手,不要太過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連勝兩手插兜,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隔壁教官皺眉道:“你用的是電…擊…槍?”
從全身發麻的情況來看,的確有點像低壓□□。但是從整體反應症狀來看,又不像。
他們實在不能相信,這樣一個瘦弱的女生,有本事一招擊倒一個壯漢,而且甚至剛剛還打退了教官。她隻是一名轉係生。無論是力量還是體格,沒有其他武器的幫助,都不可能做到這樣。
付教官臉色陰沉,他說:“沒有。她手上沒有東西。”
“就算沒有,演習期間對教官出手,也應該受到處分!”那教官怒喝道,“把你家長叫來,我要上報!”
聯盟大學的軍事演習,是由連長帶下屬過來的,和普通學校的軍訓當然不一樣。
負責人中尉怎麼說也是一名軍官,而不是士兵。
學生使用非法器械格鬥,還打傷教官這種事,性質惡劣嚴重。中尉立馬從通訊表裡聯係了林冽,請她過來營地商議後續。
林冽接到消息,很是吃驚。保持著淡定掛了電話,披上外衣往演習基地趕去。
附近有許多圍觀的班級,交頭接耳,對幾人指指點點。
付教官將連勝扣住,然後拿了器械檢查,發現她身上確實什麼都沒帶。另外那教官已經背著男生過去醫務室。
還有十幾人隨行一起過去。
醫務室的值班醫生看見這麼多人一起過來,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幫忙,將人放到床上。
那男生剛進醫務室,慢慢冷靜下來,也慢慢緩過勁,覺得那股麻痹感已經在逐漸消去。他坐起來,拉上了褲腿。
眾人湊過去看,卻分明是什麼也沒有。隻有剛剛被踢中後留下的一點紅痕。而且因為連勝力氣不大,他皮糙肉厚,甚至連紅痕都淡得有些可憐。
教官伸手去摸了摸。
那男生臉色一紅,說道:“我好像沒事了。就是還有點小麻。”
“你們是在開玩笑嗎?”醫務室的醫生兩手插兜道,“什麼時候單兵作戰係的學生這麼嬌弱了?這玩意兒也送來我醫務室?”
教官有些尷尬,但同時也有點擔心,於是好言好語道:“不是,剛剛很嚴重。麻煩你給他做個全麵檢查吧。”
以前有過學生為了爭奪積分,私下使用違禁武器的行為,所以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們都非常慎重。
醫生點點頭,示意他把人搬到儀器那邊去。
數據檢測過後,醫生拿起檢查結果觀看。
他仔細的翻看,翻到最後的時候,臉色一變,沉聲道:“不好。”
眾人心跟著一揪,教官急急問道:“怎麼了?真有問題?”
那醫生臉色黑如鍋底,冷嘲熱諷道:“紅印已經消了,你現在什麼傷也沒有了。”
眾人:“……”
醫生怒道:“還以為你真有什麼毛病。玩夠了沒有?李教官,你們隊這麼閒的嗎?要不要我告訴你們排長,給你們加點任務?啊?”
李教官懵在原地。
醫生覺得他們唯一有毛病的地方,大概就是腦子。將報告拍在桌上,訓道:“身為單兵作戰係,起碼有點覺悟。這點小傷……連傷都沒有的情況還往這裡送,你當我醫務室什麼地方?”
就差一句滾沒說出口,是給他們留下的最後的尊嚴。
醫生指著門口道:“出去!”
眾人老臉辣紅,被趕出了醫務室。
然而更尷尬的還在外麵。
他們出來的時候,林冽恰好趕來。
眾人都有些吃驚,剛準備打電話過去,讓她不用來了,沒想到人竟然就到了。
付教官看他們一起出來,那男生還健壯地在自己走路的時候,就知道要糟。
旁觀群眾多少也看懂了一點,不禁升起一股同情之意。
林冽手上掛著衣服,走過來公式化的問道:“請用一句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看她衣服上掛的。兩杠三星,是上校沒錯了。
連勝半搭著眼皮,覺得很沒意思。懶懶的答道:“打架,贏了,所以懷疑我作弊。”
林冽:“那我想你應該也做好了承擔自己錯誤的代價。連勝女士,請跟我來。”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旁邊的行政樓走去,連勝緊緊跟上。
兩名教官在背後,很想喊住她們,還是閉上嘴。互相對視一眼,滿是懵逼。
付教官:“怎麼回事?”
“不知道。”教官說,“一切都非常好。”
付教官:“……”
仿佛聽見了隔空蛋碎的聲音。
那男生走過來,不好意思說:“對不起,是我太小題大做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當時一個大男人鬼哭狼嚎的模樣,太震撼了。連勝就出了一招啊,能打成那樣,他們能不懷疑嗎?畢竟這樣的事有前車之鑒,性質非常嚴重。
付教官摸著腹部,也心有餘悸道:“是真疼。”
教官摸向自己的臉,糾著五官道:“也是真疼。”
林冽敲了敲門,二人走進連長辦公室。
林冽和書桌後的人握了下手,然後直接拉開桌前的凳子坐下。朝旁邊點了下頭,示意連勝也一起坐下。
連勝從善如流。
中尉:“……”這似乎是他的辦公室。
林冽兩手環胸,聲線平坦道:“感謝你讓我有機會行使我身為母親的權利。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被叫家長的經驗。不管是身為當事人還是被當事人。”
中尉聽得迷糊,剛想回答,就聽見連勝說:“不用謝。”
中尉:“……”
林冽:“好了。請說吧,連勝女士。”
中尉微微皺起眉頭。這對母女看起來就不大尋常。他咳了一聲,根據剛得到的彙報,說道:“對於連勝同學毆打教官的事情……”
林冽打斷他,又問道:“主動還是自衛?”
連勝答:“他主動,我示範。”
林冽挺了挺背,翹起腿道:“既然如此,請修改你的措辭。連勝女士的行為不叫毆打。”
中尉看著兩人。
林冽坐姿端正,氣場強大,似乎沒有一絲可趁之機。而連勝則弓著背,鬆垮垮的坐著,很像時下多數的阿宅。
中尉一臉嚴肅的望向連勝,冷聲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哦,有吧。”連勝摸了摸後腦說,“太弱。而且太無知。”
是原罪。
中尉:“……”
林冽:“請原諒他們。這兩點前後互是因果關係。”
中尉:“……”
這母女兩一搭一和,簡直沒完沒了!
中尉:“你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連勝“嗯”了一聲,冷漠抬手示意:“請說。”
中尉:“……”
林冽見他三秒說不出下文,直接站起身道:“我很忙,中尉先生。我有非常多的會議和實驗要開。以後請不要再因為這種不公正的事情找我過來。”
她一手撐在桌上,壓低上身問道:“還有事嗎?”
中尉沒有說話。
林冽點頭:“再見。”
她說完直接拿了衣服,從門口出去。
連勝看著她的背影,跟著起身,朝中尉揮了下手:“再見。”
中尉微張著一張嘴,靠在椅背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