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輕描淡寫,我聽的目瞪口呆。
我知道老板專門收有問題的屍體,但詐屍的棺材也敢在這放,實屬生猛。
我由衷的拍了一句馬屁:“老板威武!”
張三墳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說:“屍體是人的遺蛻,屍體有問題,說明死者也有問題。”
“但你也不用害怕,隻要你遵守夜班管理手冊,基本上沒多大問題。”
基本上沒多大問題?
我說:“老板,那基本之外呢?”
老板沒搭理我,隻是推著屍體往外走。
眼瞅著停屍間的燈光依次熄滅,嚇得我急忙跟了過去。
殯儀館外麵,陳家的人還在老老實實的站著,甚至連位置都沒變一下。
看見老板推著屍體出來,領頭的那人才急忙迎了過來,點頭哈腰的說:“辛苦張先生了。”
“我們這帶了一些禮物……”
張三墳打斷了他:“簽字,領屍。”
那男子急忙在清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抬頭看了一眼,他寫的字很板正,叫陳樓。
簽完字之後,陳樓伸手就去拉裹屍袋的拉鏈,但張三墳卻伸手攔住了他:“忘了你的幾個堂弟,都是怎麼進醫院的?”
陳樓打了個哆嗦,立刻想起了曾經觸碰過屍體的人,他們到現在都還在醫院裡掛藥水,寄生蟲深入五臟六腑,吐了一盆又一盆。
他對身後的人說:“把棺材抬過來!”
幾個陳家弟子飛快的從一輛車裡抬出來了一口棺材。
這棺材像是有點念頭了,棺木厚重,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腐爛味。
他們七手八腳的打開棺材,把陳藥的屍體連裹屍袋一起放進去,又仔細的蓋好棺材蓋。
陳樓對張三墳說:“麻煩張先生了,老爺子說了,若是有時間的話,還請先生來陳氏大樓做客。”
說完之後,陳樓又對我笑了笑:“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成了殯儀館的夜班管理員,我叫陳樓,陳氏集團的,小兄弟若是有什麼需求,可以來陳氏大樓找我。報我名字就行。”
張三墳不耐煩的說:“行了,趕緊帶著屍體走。”
雖然張三墳表現的很不耐煩,但陳樓依舊對我們客客氣氣的道彆,然後才上車揚長而去。
張三墳盯著離開的車隊,轉頭對我說:“小何,以後離陳氏的人遠點。”
我“啊?”了一聲。
張三墳解釋道:“陳氏集團表麵上是做醫藥生意的,但為了搶占市場,研發藥物的速度也必須加快。”
“正常的藥物從研發到上市,要經過很多次的活體實驗,普通醫藥公司最開始用的是食蟹猴,沒問題之後,才挑選病患裡的誌願者來做人體實驗。”
“但陳氏集團下麵的研發公司為了速度,省去了食蟹猴這個步驟,直接用人來進行實驗。”
“陳藥,就是負責陳氏集團藥物研發中心的。他的死,是遭人報複了。”
我明白了。
江湖上所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陳藥被人下了降頭,陳氏集團自然不肯甘心。
於是才托人說情,把屍體弄回來,想辦法找到是誰下的手。
以後必定是一場血雨腥風,誰沾上誰倒黴。
這種人離遠點準沒錯。
陳家把屍體領走之後,老板就開始回到前台上,坐在舒服的沙發椅上閉目養神。
他說;“夜班的時候,有活乾活,沒活就休息。活輕鬆的時候,請個假也不是不行。”
“隻要彆耽誤事,在這上班還是挺寬鬆的。”
我一邊陪著笑,一邊說:“老板,黑磚窯那邊……”
張三墳看了看手表,說:“也差不多了,你給趙非打電話,讓他安排人手,車輛,十二點以後再來。”
他從桌子上拎起那沉甸甸的背包,裡麵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鎖門,上車。”
我把殯儀館的大門鎖好,張三墳就把車鑰匙丟給了我,說;“會開車嗎?”
我說:“會,但我沒開過牧馬人。”
張三墳拎著包鑽進了後排,說:“會開就行,導航一下道路,我先休息一下。”
他似乎很是疲憊,說完這句話後就一言不發,坐在後排閉著眼睛養精神。
我坐在駕駛位置,摸索著把車開了起來。剛開的時候還有點生疏,上路後就順暢了很多。
南山殯儀館的位置本來就偏,再加上現在是深夜,道路上車少得很。
我把車速提起來,順著導航的指示一路往前。
越往前走,兩側的建築就越少,道路也越來越偏僻。一個多小時後,我忽然一轉方向盤,拐進了一條土路上。
土路上提不起車速,所以我開的並不快。
不多會兒,前麵忽然有車燈閃爍,燈光周圍,還有影影綽綽的人影,看起來人數還不少。
我眯著眼睛仔細看去,不由怒從心中起。
那是三輛貨運的輕卡,六七個漢子正蹲在路邊抽煙,看見我們過來,他們很自覺的圍了過來,以至於我不得不放慢車速。
領頭的那人穿著黑色外套,看起來很是利索,正是坑我的趙非。
我一腳踩下刹車,把車窗搖了下來。
趙非看見是我,頓時陪著笑臉說:“哎,小兄弟,您來啦?”
我惱怒他保價八百坑我,所以也沒跟他寒暄,毫不客氣的說:“彆廢話!棺材在哪裡?”
趙非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再往前走大概三百多米,就是當初出事的黑磚窯。”
“八口棺材就露天放著,很顯眼。”
“還有,小兄弟,不是老哥哥坑你,實在是這活兒除了您沒人接。您是不知道,殯儀館的夜班管理員已經很久沒上班了,我們這邊也實在是難做……”
言下之意,就是實在沒辦法,所以才坑了我一次。
我不想聽他解釋,說:“行了,我去辦事。待會兒你讓人上來,把棺材抬走就是!”
說完之後,我一腳油門,牧馬人的強大動力頓時竄了出去,留給趙非去吃汽車尾氣。
張三墳坐在後排始終沒有說話,直到我把車開出去之後他才說:“趙非這個人不簡單,他是官家的代理人,能接觸到很多一般人接觸不到的事情。”
“這次他算是欠了你一個人情,回頭有機會,找他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