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摯誠工作將近兩年,這裡的工資比我想象中的要多,扣除各項費用後,到手每個月都有八千塊。
生活也越來越順,沒有太多波折,倒黴體質逐漸消失,而且身上多了一種新體質——紅娘體質。
公司裡同事有時候會聊八卦,我這種公司的稀缺性格成了大家的萌點。
所以公司稍微和我走得近些的男性,都成了緋聞對象。哪怕有時候我隻是送雜誌去了一趟領導辦公室。
他們嗑得第一類是功成名就大老板和職場新人小菜鳥。其中多數人站隊我和總經理。因為有一次被人看到他跟我一起下過電梯。還有一次,我往培訓室送實習生簽到表,他視察工作看到後,把人事部罵了一頓。原話是“你們人事部一天天都在乾嘛?什麼都不管嗎?”最後傳著傳著變成了我被人事部欺負,總經理英雄救美。弄得人事部同事後來都不敢找我談工作。
總經理叫徐業興,同事取笑道我們可以稱為星月c,是天作之合。管理部的同事鼓勵我一定要拿下,這樣管理部也能跟著吃香喝辣。可我不會跟一個大我八歲的人談感情,況且我早已不相信感情。
而他們嗑得第二類是潛力股男和成長型女。最被人看好的潛力股叫袁平。
第一次見到他時,感覺他比我還不愛講話。
那天主任看過我的簡曆後,給我分配辦公室,說會找一名有經驗的人教我。我取了房間鑰匙卡,他讓我先去517,座椅和電腦設備一會兒有人送。
我刷卡進門,房間裡有兩個男生,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他們站起身,其中一人大約高我半頭,樣子有些冷,話語沒有絲毫情緒波瀾,“你是新來的同事,甄悅。”
一旁的男生對我道:“他叫袁平,是我們這最帥的。”
我點頭微笑,壓根沒想過袁平後來會教給我那麼多。
我們一起發過傳單,一起布置會場,一起加班整理檔案。我第一次給領導打電話彙報工作時聲音小,領導沒聽清楚,是他接過去替我講完的。然後告訴我,以後與領導在電話裡彙報要大聲,聲音要清晰。
我教資麵試成績不合格兩次後,他讓我把每天的工作日誌複述給他,並且不讓我看本子。
“你的問題在於平時講話太少,每次多於三句話你就開始結巴。”
“我不行。”這是我從小的通病,如果讓我寫東西,我可以洋洋灑灑寫出一大篇,但要我講話,正如袁平說得三句便露餡,有時還帶著顫音。
“對自己要有信心,不然你已經輸掉一半。”
他訓練我跟他對視,讓我把考官當成學生,或者當成白菜、飯粒都可以。首先在氣勢上要唬住彆人,不能流露出緊張感。其次言之有物,講重點,讓考官覺得你的文化素養不錯,留下好印象。
我第三次再戰,終於通過。而想好好感謝他一番時,他卻隻要了一瓶冰鎮礦泉水。
跟他相處的過程,我很清醒,袁平與我之間不是愛情。他是想把我教好,可以獨立工作,這樣作為同辦公室的同事,他也能輕鬆一些。
而且隨著黴運散去,我的好運體質也在傳達每一個人。
基本我的八卦都是傳出去不到七天,緋聞對象就找到真命天女要結婚了。
每次傳來這些重磅消息,都有同事問我,“你有沒有心碎的感覺。”
“有。我的錢包要癟了……”
我始終沒忘自己要還給藍桓供我在蔚海上學的學費。
在藥房我是隨心所欲地還錢,主要看每個月能節省下來多少。因為賺錢太辛苦,舍不得都還出去,有時候隻打一百二百,最高才打過去五百。而在摯誠工資待遇變好,我從每個月打一千塊,到現在每個月兩千塊。
根據自己當初計算出來的本金,以及我覺得應該補給他的利息,現在差不多快還清。
這個月袁平結婚,雖然要隨出去一千塊,但手頭裡還有積攢下來的工資,再拿出兩千塊把賬還完,應該不是問題。
星期天,我九點半打車去婚禮現場,飯店外立起一道道不同樣式的彩虹門。大屏幕上是一對對幸福的新人。
我找到袁平婚禮的樓層,跟管理部的同事坐在一起。
美麗的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走來,我頓時間又自慚形穢,這樣的容貌、氣質,是我從未擁有過的。
袁平穩重地走向她,牽起她的手,走向舞台中央。
這樣的場景,如今我連幻想都不會有。
婚禮儀式走完,我們桌邊聊天邊吃飯,年長的領導調侃稍微年輕些的同事,“你們都什麼時候結婚啊,到時候咱們還坐一起參加婚禮。”
袁平敬酒後,跟我說道:“謝謝參加我的婚禮。你結婚我也一定去。”
“這個,你可得慢慢等。”我笑著舉杯,乾了一杯飲料。
走出飯店,我才發現手機裡有兩個未接來電。婚禮上音響聲音太大根本沒聽見。
不過這個電話是陌生號,還是新城的,會是誰呢?
新城的那個陌生號再次打來電話。
我略微緊張地接起,隱隱有所期待,是不是以前的同學,發現了我的聯係方式。
“筱楠。”低沉的聲音令我害怕。
“你誰啊?”我警惕地問。 這人在新城既知道我在昌台的電話,又知道我曾經用過的名字。
“藍桓,還記得我嗎?”
有一瞬間的恍惚,默默念道,藍桓。他的號碼,聲音,名字曾經我熟記在心,原來我已經將他遺忘。
“筱楠,你在聽嗎?”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記憶開始倒回。
出租屋訣彆,新城的分手,彆墅裡初吻,冬日的圍巾,火車上許諾,宿舍下告白……
點點滴滴,一樁樁一件件又重新回到我的腦海中。
我才驚覺,原來對他不是忘記,而是麻木。藍桓,這個名字像是一根刺,紮入了心裡,不去理會時沒有感覺,但是想起來時,拔一下都覺得疼。
我失神良久,“你有什麼事嗎?”
藍桓沒有很快回我,過了一會兒才說:“你爸回來了。”
我先是默然,然後是錯愕,“他在哪?電話多少?”
“伯父他,看你不在我家,就再也沒來過。”
我懷疑道:“你沒有把我電話告訴他嗎?”
藍桓歎氣,“你現在的電話,我也是費了些功夫查到的。”
我迫使自己冷靜,“那請你行行好,幫我查一下我爸的電話。”
“好。”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筱楠,這可能是我為你做得最後一件事了。”
我那時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心裡想得是要不要回去,畢竟我的家在新城。
上班後剛從食堂出來,手機便響起,標注號碼居然是新城警局。於是我馬上接起,聲音略顯顫抖,“喂,你好。”
“您好,是甄悅嗎?”
“是我。”內心強烈波動,這次又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有人撿到一張你的銀行卡,想要還給你,但是不知道你的聯係方式。”
“銀行卡?”
“對,上麵還印著蔚海技術學院,我們查證後,是你學校的卡。”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藍桓把銀行卡弄丟了?還是他壓根不想要,扔掉了?昨天他答應幫我查父親的電話,還作數嗎?
“你好,還在聽嗎?”那邊詢問道。
我回回神,“我已經畢業,不打算再用。”
“那你應該先去銀行注銷,不然被人撿到,很危險的。這樣吧,你說個地址,我們郵寄給你。”
警方記下地址掛斷電話,我晃晃悠悠回到工作崗位。
我從通訊記錄裡找到昨天的電話,但半天沒有勇氣撥出號碼。最後發了一條短信。“藍桓,學校銀行卡是我還你的錢,你不管是真弄丟了還是不想要,我都不想欠你的。卡還給你時是我考慮不周,忘記告訴你密碼。那也是你當初給我時的密碼,你現在手機號的後六位。警方把卡片郵寄這邊需要點時間,你公司在哪?家庭地址也可以,等我再郵寄過去。錢你記得取走,我問過銀行了,兩年時間不用會自動注銷。所以你取完錢把卡片剪碎就可以。還有我爸的事,麻煩你了。”
藍桓過了一會兒給我回複,但沒有提所在公司,“密碼我一直都記得。伯父的事請你放心。我最近會有挺長一段時間不回新城,等過一段時間再說。”
我看過短信,也不再糾纏。正在研究要不要回新城的事。
今年袁平工作已滿三年,可以參加競崗,這個月末舉行。我至少也要等他競崗結束後再走。
這次競崗除了領導階層會電腦抽取十個人參加打分,員工階層也會抽選十人參與打分,而且打分後還要寫簡評。
袁平在辦公室叮囑我,“第一,你彆寫太多評語,簡單一句話概括,或者寫幾個字都行。上次我去參加打分,他們寫‘很好’、‘超棒’、‘精彩’這樣的評語也是可以的。第二,你不用給我特彆高的分數,按照打分規則就行,基本都在八十分到九十分之間。”
“好的,我知道了。祝你成功。”
袁平笑道:“你明年會不會參加競崗?”
“我?業務能力跟你差太多。而且我不一定會在這乾下去。”
袁平以為我是開玩笑,像摯誠待遇這麼好的公司,上哪去找。直到我去找主任談離職的事,他才知道我是認真的。
那天來得很快,大概是與藍桓短信聯係後的第三天,還沒到中午快遞員給我送來一個小包裹,並要我當麵打開。一個精致的盒子,裹上一層密實的保鮮膜。我簽收後,用小刀劃開。
裡麵的物品有我的銀行卡,還有一把鑰匙。
盒子底是一張字條。“筱楠,銀行卡裡除了你陸續打來的錢,我另外存了五十萬給你,密碼改成了你的生日。請你務必接受。伯父的電話和地址,在背麵,這是你家裡鑰匙。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怕你不接受我的錢,我已經注銷了電話號,不要怪我幼稚,我想為你做些事情。認識我或許是一個錯誤,但我真心希望你以後可以有更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