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賈蓉又和他的二姨娘尤二姐擠眉弄眼起來,那尤二姐生來就恨這種荒唐無恥的人物,便也是悄悄地咬牙切齒起來,含笑怒罵起來,說道:“很會嚼舌頭的猴兒崽子,留下我們給你爹作娘不成!”
賈蓉又戲他老娘道:“放心罷,我父親每日為兩位姨娘操心,要尋兩個又有根基又富貴又年青又俏皮的兩位姨爹,好聘嫁這二位姨娘的。這幾年總沒揀得,可巧前日路上才相準了一個。”
尤老娘隻當是真話,忙問道:“是誰家的大爺?”
那二姊妹聞言也是丟了手中的活計,一麵笑著,一麵趕著賈蓉打,說道:“媽,你可千萬彆信這天打雷劈的,他這嘴巴裡麵就沒有一句實話。”
連丫頭們也都隨聲附和起來說道:“小蓉大爺,天老爺有眼,仔細著雷要緊!”
此刻,又見到了寧國府的小廝過來回話:“小蓉大爺,你吩咐下來的雜事兒都已經弄完了,請哥兒出去看了,回大老爺的話去。”
那賈蓉方才笑嘻嘻的去了。
隻有尤二姐和尤三姐心頭嘀咕起來,“莫非真的有那事兒?”
賈蓉所說的事情,看似隻是無稽之談,實則仍舊讓兩個姐妹想了諸多的事情來。
卻說賈蓉見家中諸事已妥,連忙趕至賈珍的屋子內,回明賈珍。
此刻,賈珍的屋子裡麵,賈珍正在與賈芸、賈璉、賈寶玉等人說笑,談及關於榮寧二府未來的事情來,也是免不得要看向賈芸,滿臉堆著笑容說道:“賢侄啊,這未來賈族的大小事情,還請賢侄多多擔待著才行。”
忽然,就見到賈蓉從外邊兒走了進來,笑著看向眾人,說道:“父親,這外麵的事情皆都已經安排好了,廚房的飯菜也已然準備妥當,正在鍋爐裡麵熱著,且讓我過來問你們幾時傳飯?”
賈珍見此也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好!賢侄,我們就去吃飯吧!”
賈芸見狀也是忙看向身旁伺候著的寧國府小廝,說道:“你且去一趟芸府,說今兒我就不回去了,趕明兒處理完事情再回去,讓家中老母和姨太太們安心。”
那小廝聞言也是點了點頭,說道:“是,芸二爺!我這就去。”
說罷,便也是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倒是賈璉笑看著賈芸,說道:“芸哥兒,卻也沒有見得你竟是如此體貼細心的一個人物。”
“璉哥兒,說來伱都許久沒有去見你家媳婦兒了,可彆光顧著溫柔鄉,想著新歡就忘記舊愛了!”
賈蓉此刻卻也是笑看著賈璉,多嘴說道。
豈料此話一出,頓時讓賈璉愣住了,卻也隻是搖了搖頭,未曾多說什麼。
於是,眾人便是去吃飯了。
等散了宴席,賈珍才連夜命人分派各項執事人役,並預備一切應用幡杠等物。
擇於初四日卯時請靈柩進城。
一麵使人知會諸位親友具體的入城時辰。
翌日。
喪儀焜耀,賓客如雲,自鐵檻寺至寧國府的這麼一段距離,夾道路觀,看喪送的人又何止數萬人。
圍觀的人群當中,不時見到有人嗟歎出聲音,說道:“好一個國公府,這般氣派的排場,人世間便也是不多見的,大丈夫當如斯啊!”
人群當中也有人極端羨慕的說道:“我以後若死,要是也能夠有這般風光就好了!當真是羨慕死我了。”
人群之內並非多是羨慕的酒囊飯袋,市井之徒,也有那鬱鬱不得誌,如孔乙己之類科舉人生不得意,無法溫飽的寒酸讀書人,見此奢靡一幕,也是忍不住心頭酸醋起來,說道:“喪禮與其如此隆重奢靡,還不簡單樸素一些為好!”看書溂
看著寧國府浩浩蕩蕩的發喪人群,處處彰顯出豪門大家族的氣派來。
一時間,一路上路過的眾人紛紛議論不一,並無一個統一的說法。
至未申時方到,寧國府的眾人也便是將這賈敬的靈柩停放在正堂之內。
供奠舉哀已畢,親友漸次散回,隻剩族中人分理迎賓送客等事。
近親隻有邢家大舅相伴未去。
賈珍並賈蓉二人此時為禮法所拘束,離開不得屋子,就不免要在這靈堂旁邊,籍草枕塊,恨哭起來,居家服喪,臉色淒苦不得自由。
見到眾人都散去之後,賈芸也是跟著就散了回去。
神京,芸府。
賈芸才剛回來,就見到香菱等候在大門口,猶如那望夫石一般,峭楞楞地站在門檻處張望著外麵的街道,就為等候一個心上人歸來。
賈芸見狀也是忙走了過去,來到香菱的跟前來,伸出手輕捏著香菱的小臉蛋兒,笑著說道:“瞧,你我這才剛分彆一日,你便是如此作態了,當真是膩人得很!活像那寧國府的貓兒一般去了。那裡有往日的神氣和風光呢?”
香菱聞言也是不免得皺起眉頭來了,苦笑著說道:“二爺,你可就彆逗我了,若不是你昨夜一宿沒有回來,我又何至於在這裡苦等你來著?”
“今兒我陪著寧國府的珍大爺和蓉哥兒去發喪去了,卻是不得空閒,如今這不是才回來嘛!”
賈芸說罷,也是帶著香菱進了裡麵去,說道:“你今兒沒有去瞧熱鬨?”
“不去,死人的事情有什麼可瞧的呢?而且,這人多亂得很,不僅我沒去,我也沒有讓襲人、晴雯、平兒她們去。免得到時候人多眼雜被人拐走了,那可就壞了事兒了。”
香菱聞言卻是緊皺起眉頭來,搖晃著自己的身子,疑惑地問道:“二爺,那寧國府的事情,可跟我們有什麼乾係,你為何如此上心呢?”
“香菱,你覺著寧國府如何了?”
不料賈芸聽罷,則是笑看著香菱,反問道。
“寧國府卻是極好的,乃是國公大府。但是,這寧國府的好如何會跟我們有關係呢?”
香菱也是不理解起來,看向賈芸,說道。
“寧國府未來啊!說不得就是我們的了。”
賈芸望著香菱,笑著說道。
“這怎麼可能?好端端的寧國府,怎麼就成我們的了?難不成二爺的意思是說,這寧國府馬上就要被抄家?”
香菱立刻秒懂賈芸的意思,一臉震驚地看著賈芸,說道。
“不錯。寧國府要不了多久,也要完蛋了!”
賈芸深深地點了點頭,又才說道:“無毒不丈夫,寧國府的根子爛得不成一個體統和樣子,非得要連根拔起才行。”
“這次的事情,就是引子,此事一發,萬事可成。”
賈芸又看向什麼也不懂的香菱,笑著說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儘帶黃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