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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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那麼大一個部門,自有一套成熟而係統化的辦事流程。

早上,周德安才將丁皂保的手書送到,中午,就有一隊廣儲司的太監來送蘋果青釉瓶。

這次送來的一批瓶子共三十個,中午送來,晚上又會有人來收走,所以蘇沐瑤和雲墨主仆二人,必須要在傍晚前,將修剪好的雪頂春梨插入瓶中。

說實在的,這個活也不輕鬆。

首先要爬上木梯,再從梨樹上挑選出合適的花枝剪下來,經過一番處理,插入瓶中,插進去之後,還沒有完事,還得進行精修,確保瓶花的美觀。

這個過程不但考驗體力,還考驗審美。

幸而蘇沐瑤審美還是在線的。

她雖沒有專業學過插花,但也涉獵過一些。

她在現代的時候,常常三不五時去花店買花,回到家後,便用容器把花插起來,剪一剪修一修,放在茶幾或餐桌上,偶爾路過看到時,自己心情也會變好,算是一個小小的興趣愛好。

如今這個興趣愛好卻起到了大用處。

雲墨沒有插花的藝術細胞,所以她隻能親自來,一主一仆分工合作,雲墨負責上梯剪枝,她負責插瓶精修。

累是累,但一想到這一瓶雪頂春梨能淨賺二十兩銀子,兩人就充滿了乾勁。

連軸轉似的忙活了七八天,大約宮裡需要的雪頂春梨數已經達到峰值,內務府送來的蘋果青釉瓶終於開始慢慢減少了。

蘇沐瑤和雲墨有了閒暇的時間,便算起總賬來,雲墨拿著簽好的單子念,蘇沐瑤記錄:

第一天,三十瓶雪頂春梨,淨賺六百兩紋銀;

第二天,六十瓶雪頂春梨,淨賺一千二百兩紋銀;

第三天,九十瓶雪頂春梨,淨賺一千八百兩紋銀;

第四天,一百一十瓶雪頂春梨,淨賺兩千二百兩紋銀;

第五天,一百一十瓶雪頂春梨,淨賺兩千二百兩紋銀;

第六天,二十瓶雪頂春梨,淨賺四百兩紋銀;

第七天,十五瓶雪頂春梨,淨賺三百兩紋銀;

加起來,這一周,內務府一共取走了四百三十五瓶雪頂春梨,一瓶賺二十兩,她們總共能賺八千七百兩紋銀。

八千七百兩銀子!

雲墨光是聽到這個數目,就差點幸福的暈過去,如果不是自己用力捏了胳膊一下,齜牙咧嘴的,實在很疼,她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她現在走路都是飄的。

蘇沐瑤好笑道:“這才哪到哪呢?你就犯傻了。”

雲墨聽話裡有彆的意思,吃驚道:“小姐您不是說,宮裡的雪頂春梨已經飽和了嗎?”

“是已經飽和了,但你忘了一件事,”蘇沐瑤眸中光芒一閃,道:“瓶花是無根之物,不比盆景,即便用水滋養,最多也隻能存活十來天。”

算算日子,第一批送去的雪頂春梨也該換了。

畢竟那可是放在妃嬪宮中的,花枝稍微不鮮嫩都不行,絕沒有說一直放著,放到枯萎敗落的一天。

讓娘娘們看到了,多不像話。

雲墨戳了戳食指,遲疑道:“可是小姐,您似乎忘了,這幾日禦花園的梨花也漸漸綻放了……”

今年天氣回暖的很快,不光是梨花,禦花園裡的桃花、杏花、迎春花也有了盛放的趨勢。

春日百花一開,雪頂春梨的優勢不就蕩然無存了嗎?

想到這裡,雲墨不禁有些憂傷。

賺錢一時爽,一直賺錢一直爽,她寧肯天天受累,也不想失去這個發大財的機會。

蘇沐瑤瞥了她一眼,並沒多做解釋。

聽起來,雲墨的擔憂似有幾分道理,但依她看,雪頂春梨的風頭,絕不會被普通的梨花壓下去,原因有二:

首先,雪頂春梨是她用靈泉水培育出來的,品質自與普通的梨花不同,雪頂春梨的香味更清幽,花朵開的更繁茂,更潔白。

然後,就是取名上的差異,“雪頂春梨”這個名字,直接將它與普通的梨花區分開來。

讓它成為了一種珍稀花卉的代名詞。

就跟現代產品一定要注冊商標一樣,有了商標之後,不但能夠保護到企業的利益,還能形成一種獨特的品牌形象,印在消費者的心裡。

有了這兩點區彆,即便京都的梨花陸陸續續開了,她也不擔心,雪頂春梨會徹底失去市場。

而且,她相信,在有了其他梨花做對比之後,雪頂春梨的優勢還會被凸顯出來,普通的春梨恐怕再也入不了宮裡這群金尊玉貴的妃嬪們的眼了。

蘇沐瑤隻料對了一半。

雪頂春梨的受歡迎程度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接下來十幾天,內務府發來的訂單量突然暴漲,先是一天要求供給兩百瓶雪頂春梨,後來提高到三百瓶,再後來竟提高到一天要五百瓶。

饒是蘇沐瑤,心裡也有些打鼓了。

每日來送蘋果青釉瓶的太監裡,有一個為首的,名叫張保,白白淨淨的,看著年紀不大,說話辦事倒挺利落。

蘇沐瑤問起來,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陪笑道:“您不知道,雪頂春梨的名頭,已經從宮裡傳到了前朝去,那些王公大臣聽說是皇上和宮裡娘娘鐘愛之物,紛紛求取,有的為了附庸風雅,有的為了彰顯自己地位,有的為了迎合皇上和娘娘們的喜好……總之呢,京都裡麵,一瓶雪頂春梨的價錢,都快被炒上天了,真是供不應求。”

蘇沐瑤怔了怔,她原來也想過,前朝後宮本為一體,雪頂春梨既受宮裡妃嬪喜歡,那遲早有一天,會傳到前朝去,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既然這樣的話,她有一點必須先提前聲明了。

蘇沐瑤抿了一口茶,輕輕道:“你回去告訴蘇佳,我這裡梨樹有限,心力也有限,以後一天最多隻能提供一百瓶雪頂春梨,再多就沒有了。”

雲墨眼裡露出一抹著急,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忍了半晌,又壓下來了。

要她說,多少雪頂春梨她們都能提供。

不知為何,東跨院那八棵梨樹,長得又高又大,生長速度奇快,她前一天才剪下的梨花枝,第二天就又重新長回來了,就跟壁虎的尾巴似的。

有了這天生神樹,她們哪裡還用怕,供應不上內務府要的雪頂春梨?

不知道小姐為什麼把潑天的富貴往外推,但小姐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吧。

等四下無人了,雲墨忍不住問出滿腹的困惑,蘇沐瑤聽罷,失笑道:“你彆光想著掙錢了,也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呀。”

乾西四所就她們主仆二人,一天一百瓶雪頂春梨都有的累了,再多,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雲墨反駁道:“我們可以雇人幫忙啊。”

即便不想用雇的,也可以選幾個宮人過來伺候。

之前敬事房就要送人進來,隻是小姐沒要。

一是小姐考慮到自己位份低,怕那些太監宮女不夠忠心;

二是要了那些太監宮女後,他們的月銀例錢都要從小姐的份例裡麵扣,她們本來就不富裕,哪裡養得起那麼多人?

雲墨相信,憑她一個人,也能伺候好小姐的飲食起居。

但現在不同了。

她們有了錢,小姐完全可以過上像以前一樣,丫鬟隨從成群的日子,誰不想多幾個人服侍呢?

而且,她們在內務府那邊有了人脈關係,想挑幾個誠心投靠懂園藝的宮人,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蘇沐瑤耐心解釋道:“不光是這樣,我還有其他的考量。”

凡是高精尖產品,都會采用饑餓營銷的方式。

市場是會飽和的,自己的雪頂春梨再受追捧,一旦它的產量上去了,也就變得不值錢了。

尤其對於那些權貴來說,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得到的稀有品,才有價值。

她可不想她的雪頂春梨爛大街。

還有就是,這樁生意,她牢牢占據了道德製高點,美其名曰,她身為主子,幫內務府解決了一個麻煩,充其量內務府和她是合作關係。

沒得說他們要多少瓶雪頂春梨,她們就提供多少瓶的道理。

蘇沐瑤安慰雲墨道:“人生這麼長,賺錢的機會多的是,沒必要為眼前的小利累著自己。”

雲墨:“……”

她怎麼覺得,小姐在說這句話時,眼底劃過了一絲惋惜呢。

所以小姐到底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一轉念,雲墨又想起了另外一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小姐,後宮娘娘們尋梨插瓶的風氣,是由皇上始的,可是,宮裡彆處梨花並沒開,唯有咱們乾西四所春梨盛放,您不覺得,這件事情有點古怪嗎?”

這有什麼古怪的。

蘇沐瑤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拄著下巴道:“八成和那天傍晚來咱們宮裡討梨枝的公公有關,你還記不得他是那個宮裡的?”

雲墨道:“他說自己是年妃娘娘宮裡的。”

蘇沐瑤頷首道:“這就對了,據聞年妃久得盛寵,大約她喜歡梨花,皇上去她宮裡看到時,讚了一句半句,傳了出去,或者是年妃看那梨花開的好,將梨枝插瓶獻給了皇上……無論是哪種情況,總而言之,咱們是撿到了一個大便宜。”

她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個中間人是年妃。

她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雍正為了解開心裡的一個小小疑團,就讓蘇培盛假冒年妃之名,故意來乾西四所試探。

討要梨枝,隻是一個借口,也隻是一個意外。

就雲墨來看,就任何一個局中人來看,蘇沐瑤分析的都格外有道理。

誰會無端端的去懷疑呢?

就是放在現代,平常人也不會敏感到去琢磨樓下賣煎餅果子的大爺,會不會是國外間諜。

更彆說是在古代,上位者想要打造信息差,實在是太容易、太簡單了。

蘇沐瑤在和雲墨進行一番“合理”猜測後,又開始繼續進行朝而複始的修剪梨枝工作,偶爾算算賬,數一數自己銀庫裡瘋漲的積蓄,權當是忙碌之餘的消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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