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雲瞳現在已經聞著爹的味道遛進了市公安局內部,說來慚愧,鐘雲瞳作為一隻天雲魔犬,應該是擁有非常靈敏的嗅覺,但這孩子學藝不精,當魔犬的時候光顧著玩了,導致她現在的聞嗅技能很詭異,時靈時不靈,絕大多數不靈。
明明爹就在附近,可她還是在饒詩詩剛才提醒過之後,集中注意力,才勉強聞到爹的味道。
又循著味道過了馬路,沒費多大勁就進了市公安局的大樓。
來到大樓之後,爹的味道越發濃鬱了。
鐘雲瞳舉著兩根吃到一半的火腿腸,吭哧吭哧爬到二樓,人類幼崽的腿太短了,爬樓梯有點費勁。以前她四條腿的時候,這種樓梯簡直不在話下。
她看到一個穿著和饒詩詩他們一樣的帽子叔叔走了過來,於是鐘雲瞳就叫住那個叔叔,“請問,這裡有鐘瑾嗎?”
帽子叔叔剛沒注意看,現在聽到聲音,才發現樓梯邊上站著一個小孩子。
“喲,你怎麼進來的?”
鐘雲瞳用黑幽幽的大眼睛盯著他,“我找一個鐘瑾。”
“哦,鐘瑾啊,鐘瑾在三樓會議室,你找他乾嘛?”
鐘雲瞳朝帽子叔叔張開雙臂,“抱我去。”
帽子叔叔,“”
幾分鐘後,帽子叔叔抱著鐘雲瞳爬樓梯上了三樓,又抱著她敲響了會議室的門。
小會議室的門開了,帽子叔叔抱著小孩進了會議室,裡麵的三個人看見他,立馬站了起來,恭敬地打招呼,
“陸局長。”
宣傳部部長朱群看看自家局長懷裡抱著的小孩,疑惑地問,“陸局長,這誰家孩子?”
陸局顛了顛懷裡的小孩,笑嗬嗬的,“你看看你要找的人在沒在這裡。”
“放我下去。”鐘雲瞳說。
陸局把她放到地上,小孩轉身,把手裡的烤腸遞給他,“幫我拿著,不許偷吃。”
陸局,“”
把烤腸安頓好,鐘雲瞳才轉過身,目標明確地走到海山市和安區派出所所長,鐘瑾的麵前,抱著他的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爹!”
在場的人全都懵了,當事人鐘瑾更是一臉古怪,“不是,這誰啊?”
鐘雲瞳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爹不認識她了,於是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鐘瑾舉著手一臉錯愕,“我真不認識她。”
小孩的眼淚全抹在鐘瑾的製服褲腿上,傷心到不能自已,要不是手還牢牢抱住爹的腿,差點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鐘瑾被她哭得心煩,“不許哭,先交代是怎麼回事。”沒帶過娃的鐘所,隻能拿出管理嫌疑人的那一套語氣命令道。
陸局長舉著兩根烤腸勸道,“你吼她乾嘛,拉屎都要被誇的年紀,這麼凶乾嘛?”
鐘瑾的兩條胳膊僵硬地舉著,“那我怎麼辦?”
陸局長是當爸爸的人,育兒經驗比鐘瑾要豐富得多,“你先趕緊抱起來,哄一哄,等哄好了再問問是怎麼回事。”
鐘瑾是個挺不喜歡小孩的人,看到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小孩,嫌棄得要死,還要他把小孩抱起來,根本下不去手。
他隻好扶著小孩的肩膀,把孩子推開一點,蹲下身,視線和小孩平齊,“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爹。”
小孩大聲回道,“你就是。你是鐘瑾,我是鐘雲瞳,我是你的寶寶。”
鐘瑾尷尬了。
其他幾個市局領導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真不是她爹。”鐘瑾再次強調,並且尷尬到耳根子泛紅。
陸局長笑嗬嗬地點頭,“小孩就是這樣的,看到長得差不多的會認錯,這小孩兒的爹一定和我們鐘所一樣帥氣。”
鐘雲瞳大聲強調,“我沒認錯,他是我爹。”
鐘瑾這時候才想起饒詩詩之前發的那條消息,有個小孩去派出所找他,非說是他女兒,還附贈照片一張。
照片鐘瑾都沒點開看,剛一下子也沒把這哭得亂七八糟的孩子和派出所那個聯係起來。鐘瑾掏出手機,撥通了饒詩詩的電話。
饒詩詩現在正和小王滿大街找小孩兒,小王甚至還趴在下水道的雨水網上往裡看。
饒詩詩都無語了,“那裡她也下不去啊,又不是什麼老鼠。”
正在這時候,饒詩詩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是鐘所,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饒詩詩用嘴型對小王說,“鐘所。”然後接起電話。
鐘瑾還沒來得及說話,饒詩詩就聽到,從電話那邊傳來一聲鏗鏘有力的,“你就是我爹。”
饒詩詩,“”
饒詩詩和小王在市局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見一道高瘦的身影走了出來,步伐矯健,大步流星,正是他們的鐘所沒錯了,隻不過今天的鐘所,懷裡還抱著個小掛件。
小掛件一見他們,咧開嘴笑了,“看,我爹。”憑自己本事找到爹的掛件,老驕傲了。
鐘所的臉又黑了幾分。
在鐘瑾還沒開口前,小王立馬解釋,“鐘所,我們是帶這孩子來做基因采樣,一個沒看住,就讓她自己溜了。”
饒詩詩陪著笑,“就是,這孩子跟狗似的,撒手沒。”
鐘瑾黑著臉沒說話。
饒詩詩又找補一句,“幸虧是跑到鐘所這裡了,要跑丟了更麻煩,哈哈。”
眼看著就要蒙混過關,偏偏這時候,陸局長從大樓裡小跑出來,手裡舉著兩根被狗啃過的烤腸。
鐘雲瞳瞪著亮晶晶的大眼睛伸手去接,“我的肉肉。”
饒詩詩眼珠子一轉,立馬說,“對了,剛這倒黴孩子吵著要吃烤腸,小王給她買了兩根。”
小王瞪了饒詩詩一眼,甩鍋俠。
他倆這點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鐘瑾的眼睛,但這些破事鐘瑾懶得和他們計較,直接把孩子往饒詩詩那邊一遞,“帶回去。”
鐘雲瞳正咬著烤腸吃,乍然聽到爹又不要自己了,慌得跟什麼似的,立馬用胳膊使命勒住鐘瑾的脖子。她勒也就算了,手裡還拿著舍不得扔的烤腸,油都快蹭到鐘瑾身上了。
有潔癖的鐘所長生怕烤腸蹭到自己衣服上,立馬喊道,“行,行,你跟我走。”
鐘雲瞳心安理得地坐進了鐘瑾的越野車,啃著烤腸,好心問爹,“你吃不吃?”
鐘瑾瞪了她一眼,“趕緊吃。”
等鐘雲瞳吃完烤腸,鐘瑾把竹簽子扔垃圾桶裡,又從車上拿了濕巾給她把手擦乾淨。他這才把車開了出去。
鐘雲瞳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在車裡掃了一圈,問,“新的座駕?”
“坐車不許和司機攀談。”鐘瑾說。
鐘雲瞳就閉了嘴,有點困,但她不敢睡覺,怕睡著了醒來爹就不見了,用兩隻小手撐著眼皮。
鐘瑾按照饒詩詩發過來的地址,把車開到沿海西路上的小太陽托兒所,還好這家托兒所是24小時營業的,老師見鐘瑾穿著製服,一開始嚇了一跳,詢問清楚後,挺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鐘雲瞳豎著耳朵聽他們對話,反應過來爹又不要她了,再次啟動哭鬨技能,她這一哭,瞬間帶動了托兒所裡麵的幾十個孩子一起哭起來,吵得鐘瑾耳膜都要炸了。
僵持了十幾分鐘,鐘瑾隻能先把孩子帶了回去。
鐘瑾住在福鼎小區,是一片位於市中心的高層住宅樓,頂層,三室兩廳的格局,房開商統一的精裝修,看起來挺新,但是空空蕩蕩的,隻有幾件家具。
鐘雲瞳背著手,在家裡走了一圈,心想,這宮殿可真簡陋啊。她爹好慘。
鐘瑾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兒,把光著腳丫的小孩子叫過來,“你叫什麼名字?”
“鐘雲瞳。”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鐘瑾。”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夫人。”
鐘瑾,“知道你家住哪兒嗎?”
“魔神宮。”
鐘瑾手背朝外揮了揮,“去玩吧你。”
鐘雲瞳又背著小手,光著腳丫走來走去,她探頭進廚房裡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覺得不太好玩,又走到臥室裡看了看,轉身問,
“我能睡覺嗎?”
鐘瑾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不可以,要先洗澡。”
鐘雲瞳歪著腦袋,認真道,“我不洗澡哦。”
鐘瑾木然地看著她,歎了口氣,事情有點失控,莫名其妙就把這倒黴孩子給領回來了,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倒黴孩子根本不管他爹的死活,又說,“我餓了。”她在這個家裡沒有聞到食物的氣味,這讓鐘雲瞳有點沒有安全感,擔憂爹已經窮到吃不起飯了。
鐘瑾盯著她看了幾秒,站起身,走到臥室裡,啪地把門關上了。
鐘雲瞳噠噠噠地小跑過去,伸手去推,門反鎖了,推不開。她又趴在門邊,從門縫裡聞到爹的氣味,於是也不慌張,安安靜靜地趴在門口等。
換了便裝的鐘瑾走了出來,帶著鐘雲瞳出了門。
在小區門口的小菜館點了幾樣家常菜,鐘雲瞳埋頭吃飯。這孩子吃飯的動作也有點奇怪,先用鼻子聞一聞,如果是肉就用勺子舀著往嘴巴裡送,如果是青菜就舀起來扔到一邊去。
鐘瑾沒閒心去糾正她挑食的事,反正就養兩天,等樣本比對出來就送走,或者兩天都不需要,也許明天就有人報警找小孩了。
不過這事也真是奇了怪了,這小孩的模樣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按理說會很重視孩子,怎麼這都大半天過去了,連報警電話都沒一個,有點反常。
吃完飯,鐘瑾又帶著鐘雲瞳步行去了不遠處的一家大眾澡堂,他自己沒法給小姑娘洗澡,隻能帶到澡堂去洗。
大眾澡堂有專門的搓澡服務,鐘瑾付了錢,雇了個大媽給鐘雲瞳洗澡,“不用使勁搓,打點肥皂洗乾淨就行了。”鐘瑾特意叮囑。
前段時間澡堂大媽給人搓澡,硬生生把客人的皮搓破了,客人和搓澡大媽打起來,後來還報了警,這事兒鐘瑾都還記得。
鐘瑾抱著胳膊坐在澡堂門口的木椅上,聽到澡堂裡傳出鐘雲瞳的幾聲鬼哭狼嚎,心想,鐘雲瞳那小鬼細皮嫩肉的,這下可真是要遭罪了。
剛想到這裡,大媽從女澡堂裡跑出來搖人,“再來個人,幫我摁人,那小孩一身牛勁,還想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