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田二叔忙不迭的停了驢車,王玲玲就看見王櫻利索的一個翻身下車,趁著驢車還沒停穩就把石頭抱在手上。
四五歲的娃,家裡都是當個寶貝,小石頭給喂得敦實,王櫻抱他的時候還輕微的趔趄了一下。
王玲玲聲音都劈了:“三丫!你乾嘛?!”
鎮上有衛生所,小石頭叫糖塊堵了氣管有你什麼事!叫田二叔趕緊折頭去找衛生所看不行嗎?
王玲玲恨不能上去劈手把小石頭搶下來,這可是大隊長家的小兒子!要是有個好歹,你以為會看在你是烈士子女就給你網開一麵?
王玲玲心中幾百句的話要講,尤其是看到王櫻把小石頭提起來,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頭,卡著小石頭的胸口不停擠壓……
“三丫!你趕緊把小石頭放下來叫田二叔送鎮上……”
王櫻心說,還送鎮上?這小孩的糖塊再不弄出來,一會兒人就沒了還送鎮上。
理也不理王玲玲,王櫻徑自施救。田二叔活生生在春寒天氣裡逼出了一頭的汗,二柱也被嚇的哇哇大哭。
王玲玲急了,上來要掰王櫻的手。
這要是把人治死了,回頭大隊長追究起來怎麼辦啊!到時候她要嫁趙軍,可是要大隊上開證明的,萬一被大隊長卡了,她還怎麼嫁給未來首富。
“王櫻,你撒開,有你什麼事……啊!”
王櫻把小石頭放下來哄著:“好了好了,糖塊出來了,來張開嘴,叫姐姐看看你喉嚨口有沒有事?”
小石頭被堵的兩隻眼睛都冒著淚光,剛才發不出聲音,這會兒能出聲了,就一下子衝進王櫻的懷裡,哇哇的哭起來:“嗚嗚……好嚇人……”
王櫻被小石頭砸的差點沒站住,小孩像是嚇壞了,抱著她不撒手。
田二叔汗津津的湊過來:“王櫻啊,這是……沒事了?”
王櫻剛才一通操作,額頭也出了點汗,聽到田二叔問就應聲道:“應該是沒事了。”
看小孩說話這麼利索,想來喉嚨問題也不大,回去喝幾天粥就得。
二柱看石頭好了,這才掛著眼淚珠子蹭到王櫻身邊。
剛才王櫻救了小石頭的畫麵太英勇了,二柱爬滿淚痕的臉上寫滿了崇拜,小心翼翼窩在王櫻的身邊,像個小鵪鶉一樣。
——小馬好可怕啊,他再也不要坐小馬拉的車了。
王櫻哭笑不得,又哄了兩句,才把兩個掛在她身上的娃哄好。
田二叔也緩過神來,衝著王櫻千謝萬謝。幸虧是王櫻今天跟著,要是王櫻今天沒救下來小石頭,他豈不是要眼睜睜看著小孩在自己眼前……
田二叔的脊背上竄起一陣冷意,到時候他怎麼跟大隊長交代啊!
“沒事的,田二叔,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田二叔:“行行行!咱們這就回!”
幾個人又上了車。
“……哎,玲玲呢?”
田二叔扭頭到處找,這會兒他才想起來,剛才王玲玲好像是去掰王櫻的手了。後來……
“哎呀,玲玲這是怎麼了?怎麼倒在這裡了?”
能怎麼著,還不是被小石頭吐出來的糖塊給砸到頭上的穴位,碰巧給人砸暈了唄。
田二叔求救一般看向王櫻:“王櫻,要不你來看看?”
王櫻上去翻了翻王玲玲的眼皮,立刻斷言:“沒事,碰到穴位了,暈一會就能醒。”
其實就是低血糖了,這年頭低血糖也不稀奇,王玲玲裝病躺了好幾天,滿心都是怎麼退婚,飯也沒怎麼吃,今天就吃了一個肉包子。
王櫻看著暈過去的王玲玲,毫不在意。
田二叔聽王櫻這樣說,就幫著把王玲玲架到驢車上放平。鄉下人不知道什麼低血糖,但是王櫻既然說沒有大礙,那就是沒有大礙。
經過剛才那一出,現在王櫻說什麼田二叔都信。
驢車吱吱呀呀的上路了,田二叔這會兒是寧肯慢一點也不願意再跟剛才一樣顛簸。
“王櫻啊,你剛才那一手是從哪兒學來的?”田二叔讚不絕口,“看著比咱們公社的赤腳大夫還厲害呢!”
王櫻心裡早就有了準備,這會兒瞎話說的格外順溜:“我娘原先還在的時候教過我一點,還有炮製中藥。”
原主的娘可是大隊上的赤腳醫生,早些年周圍幾個大隊上誰有點毛病都是先來找原主的娘看一看。不是大毛病都不用去衛生所,整幾個土方偏方就得。
果然,田二叔又是吃驚又是激動:“那你怎麼不早說啊!前些天咱們公社要招赤腳大夫,挑了半天也沒在咱們大隊挑上人。你要是早說你會,不就能把你的名字報上去了?”
王櫻裝作為難:“田二叔,那不是我還有點想頭……想著自己能考個大學。現在……唉,不說了。”
田二叔在大隊這麼長時間,哪裡能沒聽過關於李春娟克扣王櫻的風言風語?這會兒看王櫻低著頭,像是很難過的樣子,也跟著心疼。
要麼說沒爹娘的孩子慘,她還是個丫頭,被大伯母苛待了也不敢往外說。原來王櫻親娘在的時候這丫頭還會出來玩,這幾年乾脆連門都不怎麼出了。
田二叔下定了決心,等他一會兒回去,就跟大隊長田有福說一聲!得叫有福去一趟王家!這次要不是王櫻機靈,他家的小石頭估計都要留不住。光是為這個,就得給人家丫頭撐個腰!
還有那李春娟,成日裡東拉西扯,一個大隊裡數下來,就屬她嘴巴最碎,天天巴不得躲到各家的床鋪底下去聽聽彆人的牆角。把自己家的王玲玲跟王耀宗養的皮子白白,跟城裡的小孩一樣。倒是把人家烈士子女養成蠟黃樣子的瘦麻杆,對得起王櫻每年的二十塊錢和二百個工分嗎?
驢車到了大隊上,王櫻不等車子停穩就下了車,二柱和小石頭趕緊撲上來,抱著王櫻的腿不撒手。
王櫻無奈對田二叔說道:“我先把我姐扶回去,田二叔你不還得去還驢車?也記得跟石頭爹娘說一聲,就說小孩的喉嚨得養一養,這幾天記得做點軟和的給孩子吃,喝水不要喝太熱的。”
田二叔應了聲,看王櫻瘦瘦弱弱,卻把王玲玲扶的格外穩當:“行,那你小心點,回去了之後也趕緊吃點好的休息休息,今個也是勞累你了。”
石頭那個瓷實樣子,能一直不間斷的按壓也是花了大力氣的。
吃點好的?王櫻心裡冷笑,今個她得送大伯母一頓好的才對。
王櫻把王玲玲扶回了家裡,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彆人問起,王櫻就說王玲玲是不小心暈過去了,含含糊糊的,反倒叫更多人想看熱鬨。已經有好事的去找李春娟了。
果然,等王櫻把王玲玲扶到床上,給自己弄了一碗靈泉水正喝著的時候,大伯母李春娟一路疾跑回來了,伴隨著她標誌性的大嗓門。
“我的玲玲啊!我的乖女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啊!”
扭頭看見王櫻跟個沒事人一樣在喝水,李春娟的怒氣簡直要衝破房頂。
“三丫!你給我滾過來!你倒是說說,你姐是怎麼了?!怎麼你好端端的回來,玲玲反而有事?!”
這話說的,仿佛王櫻沒出事就是什麼大逆不道了一樣。
李春娟抄起拌豬食的棍子就要往王櫻身上招呼,不管是不是王櫻的問題,先揍一頓解了氣再說!
王櫻伸手擋了一棍子,忍不住“嘶”了一聲。
就算是提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麼不講理的李春娟還是叫她難得生了點氣。
要知道,作為一個醫生,王櫻是很少生氣的,畢竟做醫生的要是氣性大,很容易把日子過成武打片。
但是站著挨打實在不符合王櫻的性格。
王櫻掃了一眼屋外,王家這地理位置,左右兩邊的鄰居都離的遠,要等到人來估計還得一會兒。
反正王玲玲還睡著,王櫻氣性一上來,乾脆搶了李春娟手裡的豬食棍子。
李春娟手裡一空,心也跟著停跳了一瞬:“三丫!你要造反是不是?!”
王櫻拿著豬食棍敲敲地:“大伯母,你這話說的,你打我是天經地義?我不想挨打就是造反?你是哪門子的土皇帝?革命怎麼沒給你家的皇位給革了?”
李春娟聽她一口一個土皇帝,心臟都要跳出來:“三丫!你瞎說什麼呢!”
王櫻在院子裡掃了一遍:“大伯母,時間比較急,咱們晚點時間再拌嘴,你眼睛瞪大了哈。”
李春娟沒聽明白,但不妨礙她看明白了,王櫻接下來的所作所為簡直叫她差點撅過去。
隻見王櫻乒乒乓乓,把家裡的搪瓷臉盆,木桌子,大水缸,窗戶紙挨個捅了一遍……
豬食棍不趁手,王櫻還換了個火鉗子,搪瓷臉盆捅了個大洞,窗戶紙捅破,水缸拿石頭砸爛……
李春娟整個人都要瘋了,她覺得王櫻也瘋了:“三丫!!!!”
這一嗓子吼的遠,王櫻靈敏的聽覺瞬間派上用場,腳步聲逐漸密集,顯然是衝著這邊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王櫻把火鉗子和豬食棍塞進李春娟手裡,自己則是挑了個乾淨點的地方半躺著。
捂著胳膊上被打到的地方哀哀哭泣:“大伯母,我真的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