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整個下學期大家廝殺得特彆厲害。
年級前十經常大變動,有上次前五的人下一次模擬考就去了一百開外,也有本來在前兩百的人突然突出重圍。
高考前的那段歲月總是沸騰熱血。
大家爭做老師眼裡的優秀生,拚命把分數往985、211拉。
他們那屆有個神話,顧談雋,就是那個理科最高分的尖子生。
他很牛逼,和第二名經常分數斷層,斷好幾十。大家想追也追不上,永遠想不通怎麼就能有這樣的天才,理科好也就算了語文英語也能那麼好,什麼都能差不多快滿分。
除他以外還有一個,高三下學期那兩個月步入全年級視野,連續三次模擬考雷打不動穩占文科榜第一,每次公開分數時,總追在顧談雋這個名字旁邊。
01:顧談雋。
01:溫知予。
之所以會有印象,是當時辦公室老師討論過這名字。
走廊外,庾樂音他們靠在欄杆邊看著成績公告欄跟著聊了兩嘴。
“溫知予是誰?”
庾樂音輕嘖,“這姑娘挺厲害啊,看她名幾次了。就擱你旁邊。”
顧談雋當時看了眼,問:“幾班的?”
庾樂音湊過去看,跟著念:“一班,溫知予。”
顧談雋淡應,沒怎麼在意。
這麼兩句,黃昏午後少年的隨口一提。
之後,二考,三考,下邊的人變得很快,隻有他和那姑娘的名字穩穩地擺在上邊,每次表彰的時候,顧談雋後邊總會帶著一個溫知予。
那幾個月,大家都有點記憶。
直到真正高考,顧談雋以超高分拿了南華高考狀元的標簽,之後走流程去了斯坦福,和三十二中那屆的其他學生大多成了分水嶺。
沒想到這麼久以後,他和當事人能在這麼大的城市碰到。
那個叫溫知予的姑娘,就站在他眼前。
溫知予許久沒說話,眼神有些顫巍巍地看對方。
像什麼掩藏已久的秘密被發現,被放置在天光下,她手指有點發麻,沒有吭聲。
大家驚訝,庾樂音說:“你也三十二中的?”
像老鄉見老鄉,特親切。
溫知予嗯了聲:“是的。”
庾樂音一拍大腿:“我記起來了,就以前那個追在顧談雋旁邊的第一名,咬他特彆死的那個是不,那女生。我還跟你們提過。”
他跟周圍幾個男的說。
越這樣聲勢浩大,溫知予那點尷尬就越明顯。
顧談雋瞧出來了,叫了他一聲:“庾樂音,點到為止啊。”
後者這才不說話了。
他又走過去,笑著問溫知予:“之前怎麼不說你跟我是一個高中的?”
一般碰到熟人,第一反應都是驚訝、強調。
她呢,要是這次他不記起來,估計就不說了吧。
她說:“高中而已,就沒提。”
顧談雋想到之前碰到的幾次,他點頭嗯了聲:“可以。”
溫知予是玩到一半接到工作室電話的,姚卉跟她講有事情要忙,程序有個地方要改,大家得一起商討。
外麵入夜了,她扭頭看窗外,在想要怎麼回去。
接到電話,牌桌的位置也讓給了彆人,骰子聲音轉動,她走到一邊看手機。
顧談雋問:“周末也要忙?”
她嗯了聲。
“最近事情挺多的,因為進入新一階段,更要打起精神。”
基本上為自己事業奮鬥的,也沒什麼休息,今天能來都是例外。
她給自己破的例。
溫知予在手機上看打車軟件。
顧談雋瞧了眼,說:“我送你。”
溫知予連忙說:“不用,不用這麼麻煩,你在這忙就好。”
顧談雋拿起邊上外套:“忙什麼,忙著玩?”
溫知予啞口無言。
他又笑:“反正也沒什麼事做。”
顧談雋親自送人這事,在他們圈子裡還挺叫人意外的。
看著內向靦腆的女生跟在他身後出去,不少人都特彆轉頭過去看,私下好奇這是不他交的新女朋友,原先沒見過這麵孔,今晚突然半路來的,看樣子還是他叫來的。
原先沒這樣過。
可看他們這狀態,又不像。
這是溫知予第一次坐他的車,今天顧談雋沒開什麼很好的車來,就一輛墨綠色轎車,除了連號的車牌號挺亮眼。
五個3,省會車牌。
溫知予在心裡思量,這得要很多錢才行吧。
上車後係好安全帶,溫知予說:“不會打擾你時間嗎?”
顧談雋說:“難道要你一個人回去嗎,沒這個道理。”
回去路上沒怎麼說話,溫知予靜靜感受著車裡的氣息,看上邊乾淨的擺設,守著這點難得靜謐的時刻。
顧談雋轉著方向盤,看到定位快到位置了,忽然說:“當初成績那麼好,學的視覺傳達。後來怎麼會想到去做遊戲這種要開發的項目?”
溫知予說:“沒什麼方向,朋友喜歡,就做了。”
“朋友喜歡你就做?”
“嗯。”
顧談雋評價:“那你決定事業夠草率的。”
其實也不隻是這個原因。
溫知予抿唇,在心裡想。
高中那幾年,地下城與勇士大火,魔獸世界、夢幻西遊,大熱遊戲接踵而至。
許多中學生放假就會前去網吧,在悶燥破舊的網吧裡一待一下午。鍵盤聲劈裡啪啦,卻是那幾屆學生難得的青春記憶。
爸媽眼裡的溫知予,成績優異性格乖巧的好孩子,誰都不知道她也會撒謊。說去同學家做作業的午後,悄然在網吧最角落坐下,戴上耳機,沉浸在虛擬世界。
那年在某一聯網熱門遊戲上,南華一區有個叫[jul]的玩家,常年霸榜第一,k從沒人打得過。
溫知予盯著他的實時排名,在一個周末下午,發起了好友聊天:
[你好大神,請問接代練嗎?]
記憶收攏,溫知予背脊微微後靠,感受那點發麻的情緒。
她輕聲說:“我朋友他挺喜歡遊戲的。”
顧談雋轉著方向盤嗯了聲,沒往下細聊。
到了地方,溫知予拿東西下車,順道向他道謝。還是那副靦腆樣子,說句謝謝也軟聲軟氣不敢大聲。
顧談雋坐駕駛座抽了根煙出來就瞧她這樣子。
他尋思著,明明他們現在也不算那麼陌生了吧?
顧談雋起了點意思,忽然喊她:“溫知予。”
她回頭,看見他探出車窗:“下周一有空嗎。”
溫知予遲疑:“嗯?”
“問你有沒有空,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她心提了提:“誰?”
他笑:“你會感興趣的。”
顧談雋走了,一根煙沒抽完。
溫知予目送著他的車走遠,一如他的風格,灑脫自如,隨時抽身。
上樓後,同事幾個早等在辦公桌邊,一個個八卦的眼神看她。
姚卉問:“我們可都看到啦,剛剛看你在底下說半天話,誰啊?”
溫知予把東西放到桌上,說:“沒誰,就朋友。”
“朋友?不會是男朋友吧。”
“不是,怎麼可能。”回答完這句想到今天去玩的,像做夢一樣。她又補充:“他不會是的。”
回到工位時手機屏幕亮了下,是顧談雋發來的信息。
周一見麵的地址。
顧談雋有個發小是做遊戲的,做自己那幾個項目做膩了,想單出來搞搞新的。他老早之前就想和溫知予說,想想是人家的事,就沒管。
後來看她那麼堅持,又是找人又是站的著實太難了點,想著介紹也就介了,反正認識,又是老同學,能不能成看她自己。
看到顧談雋發來的公司簡曆時,溫知予差點坐不住。
嘉禎遊戲。
她知道這家公司的主創人,她沒想過顧談雋說她會感興趣的是要給她介紹關係,還是這麼牛的人。
這實在,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過去前她忍不住發了消息:“我恐怕不行……”
顧談雋:“怎麼不行?”
溫知予咬唇。
嘉禎遊戲誰不知道,主創人張嘉茂,行業知名人物,旗下一款遊戲年流水都幾十億,他要是想投什麼項目,那必定是有潛力的,精銳團隊。
她沒談過事情,第一次就跟這種級彆的人物談,著實不太配了點。
看她好久沒回,顧談雋像看出來她的顧慮:“沒事,就見個麵聊聊天。”
溫知予:“真的沒什麼信心。”
想了想又加句:“我有點膽小。”
“當初主動給我遞名片要向我介紹你們工作室的信心哪去了?”
“那時候好像挺大膽的。”
看到他這條消息的溫知予臉紅了。
那,能一樣嗎。
她當時有私心,內心可不是完全為了工作。
但怕他看出來,她知道有這種機遇不容易,特彆還是這麼好的時機。
她給自己打氣,回了消息:“好的顧先生,保證完成任務。”
溫知予去了,簡單帶了一些自己工作室的資料,地址是他的公司大廈,在南華市中心地帶,這還是溫知予第一次去這麼高檔的寫字樓。
而且,這還隻是盛津在南華的分部,總部在北京、上海,都有分部,這也是顧談雋經常出差的原因。
到了四十二樓,一上去迎麵跟一職業套裝的女人碰了上,是熟麵孔,溫知予隱約記得是那天晚上包間的女人,那個開蘭博基尼的。
盧娜是來談事的,談完準備出去,見到溫知予後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手裡東西交給一旁的秘書:“等會兒拿去給你們顧總簽個字,我先回了。”
“好的盧總。”
助理又看溫知予,說:“您是溫小姐嗎?”
溫知予點頭:“是的。”
“您這邊,顧總在裡間。”
盧娜才正經瞧了眼溫知予,記起什麼,等她走後問:“這是誰?上次好像我見過。”
彆人說:“您見過?她應該是顧總叫來談合作的。”
又說:“今天張嘉茂張總也要來。”
聽到這倆名懂了點。
盧娜眼神不免又微妙了點。
她跟顧談雋做生意接觸這麼久,知道他這個人從不叫私人關係的女人來這種公事場合。
張嘉茂他們都認識,搞遊戲的牛人,最近應該是有什麼新想法想搞點新的。但他底下產業好歹是業界前幾,那姑娘瞧著那麼臉生,能瞧上嗎。
但這也能叫顧談雋賣這個人情給她。
不簡單。
過去時,偌大的部門辦公室滿當當坐了好些人,大家各司其職。於溫知予來說,這兒就像科技天堂,進門後什麼都是人工智能的,單是小部門的辦公間都幾百平。
到了會客室,乾淨高級的室內坐了好幾人。
秘書領她進去時,顧談雋正跟人談事,整齊內斂的灰調西裝,手裡拿著觸控筆正在平板上寫著什麼。
桌上是煙灰缸和文件,牆上掛的是山水畫。聽說很多老總都信風水,辦公室的擺設也與這些有關。
顧談雋應該也信這些,否則桌上不會放銅馬擺件。
跟他現在的年齡比起來,這種風格著實有點個人特點。
溫知予進去他沒主動打招呼。
溫知予手足無措到不知道說什麼,覺得自己要大膽點,就想先開口正式介紹自己:“顧先生,我是——”
顧談雋頭也沒抬,捏著筆的手指了指沙發上一位置:“先坐。”
話被打斷,溫知予看了眼沙發,連忙找地方坐下。
他把平板也放下了,說:“下次在這要喊顧總。”
溫知予愣了下,看到周圍的人麵上有點似笑非笑,轟然意識到什麼。
喊顧先生是私下可以的,畢竟他們之前是娛樂場所認識。
可在這樣的場合這種地方都要用統稱。
不然顯得太不正式,且,太私密。
臉忽然有點燒,懊惱自己才來不到一分鐘就出這樣的糗。
她規規矩矩地喊了:“顧總。”
顧談雋沒理,而是翻閱她早送來的個人以及工作室簡曆背景。
工作裡的他,極度嚴格冷漠,和電視上拍的一樣。溫知予心想。
也不是招聘,他隨便瞧了眼就放下了。
顧談雋說:“今天要給你介紹的那個人還沒來。等他到了,具體的需要你自己爭取。”
溫知予訝異:“啊……”
她看了看周圍其他人,小聲說:“那,是怎麼談?”
她真的是不太會談事情,這種時候也把什麼表情都擺得明明的。
接觸到外部商務的那種格格不入,稚嫩、懵懂,完全沒有談事情需要的圓滑感。
聽著她這句回答的顧談雋想。
他扯著唇笑笑:“等他來了你就知道了。”
嘉禎遊戲是行業知名,旗下做的《爆破》於五年前大爆,一度風靡遊戲市場。當看到其主創人張嘉茂的時候,溫知予心都提了起來。
知道是自己要表現的時候。
她有些局促地起身,打招呼:“張總,您好。”
這次倒沒結巴,學得挺快。
張嘉茂跟顧談雋年齡相仿,要大一些,本人看著很成熟穩重,他彎唇算是回應了,之後坐下,溫知予也跟著坐下。
“談雋,你這公司夠繞啊,搞這麼大,開車進來都走了我不少時間。”
顧談雋勾勾唇:“那下次我不得給張總配個私駕接送?”
“接送倒不用,就是下次談事約個咖啡廳吧,折中的地兒。”
他們寒暄,聊工作,口吻熟絡。
張嘉茂和顧談雋認識十幾年了,和他聊天壓根不用工作那種氛圍,溫知予在旁邊聽著,時不時在心裡琢磨,看自己的手,又去拿筆記下他們說事的內容。
張嘉茂其實私下也在打量她。
他和顧談雋是發小,很多時候會交流經驗,合作方麵也有一點關係,不深。
顧談雋是搞科技的,跟他這行說搭邊但也不太挨得上,前段時間問顧談雋有沒有什麼這行業的精銳人才能介紹下的,也就是隨口一提。
沒想他還真說可以推個人來。
看到眼前這姑娘在筆記上記東西的樣子,不像精英,倒像他們平時出去辦事情跟在後頭的助理。
終於看向溫知予,說:“所以,你就是談雋介紹來的dawn工作室的原畫主筆,溫知予?”
溫知予有點緊張,坐直:“啊……”
眼神下意識瞥向顧談雋,局促。
顧談雋淡道:“你可以介紹一下自己。”
有他開口,溫知予的軍心稍微找回了些,開始好好介紹自己:“對,張總您好,我是dawn遊戲工作室的原畫設計師溫知予,也是13年畢業於南大視覺傳達設計專業的學生。”
張嘉茂看她這樣笑笑:“那你們工作室近期的優異成績是?”
溫知予微吸一口氣:“我們dawn剛成立一年,目前手裡在做的項目是主打3d人物、創新對戰類型手遊《夜睹》……”
從她的個人履曆、從事工作拿到的優異成績,再到她們工作室的創立以及優點,其間,隻要是能拿得出來的,她全都努力講了出來。
她記得劉冀說過的,談事情,不管對方怎麼樣,反正把死的往活了說就對了,一定有用。
她當時以為自己這輩子沒機會管這個,誰知道有朝一日真能實踐上。
當聽完她這番緊湊得好像稍微停頓一下都要忘詞的演講介紹後,張嘉茂有些微妙地笑了,撐著胳膊,斜眸看了眼顧談雋。
沒從對方臉上察出什麼意思。
事實上,隻是簡單聽了兩句他就知道了,眼前這個不是什麼實力精英團隊,或者換句話說,就是一群初出茅廬的新年輕人。
張嘉茂很久沒和這樣的創業小白聊過天了,要平時帶總部背景出去談生意,什麼時候對線的不是國外的tea,不是那些千萬級彆i。
他不會見這種不起眼小工作室的。
換句話說,這種才剛剛起步的新工作室,還不具有一定程序和能力,相比起來不是那麼專業。即使,這姑娘也挺有趣。
顧談雋適時出聲:“她在這個領域還是挺優秀的。”
張嘉茂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是因為顧談雋才來。
要這姑娘是他什麼感興趣的人,賣個麵子,投點錢不是難事。
關鍵吧,顧談雋什麼表示也沒有。
他才摸索不出。
張嘉茂提取了幾個她說的點進行提問:“你說的什麼對戰的,說白了有點像oba,你應該知道我們總部團隊也有這個方向的項目,且成績不錯。”
溫知予說:“貴公司的優異成績我們有目共睹,但……我們的項目理念和目前市場現有的也有不同,我們也想嘗試全新形式。”
“要新也要龐大的技術支持,你們工作室幾個人,實現得了嗎?”
這個問題倒是問到溫知予了,看了顧談雋一眼。
因為她現在說的一切也隻是初步設想,第一期剛做完,後麵優化方向哪怕出來也沒有實現空間。
沒有錢,沒有去市場跑一圈試運營。
紙上談兵誰都行。
事實上這也是溫知予現在在努力的,她想得到行業這些人的認可。但知道說得再天花亂墜對方肯定能一眼瞧出,要是裝,反而適得其反。
“要是有機會,想做大是肯定的,不怕實話告訴您,我們確實是沒什麼錢,現在處境有點窘迫……”
溫知予頗為真誠地說:“但我們團隊真的都是很優秀的人。”
張嘉茂笑笑。
這姑娘,挺坦誠。
他現在是不太感興趣,但想了幾秒,給出自己電話,說:“現在不好說,下次詳談吧。”
溫知予有點驚喜,拿到名片,又擔心下次見麵不確定時間,她問:“張總,您說的下次,是什麼時候?”
張嘉茂愣了下,顯然沒見過像她這樣敢問得這麼直接的。
溫知予有點緊張地解釋:“您知道我們現在很渴求機會,生意場很多想法變得很快嘛,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怕這次麻煩,就怕沒有下次。”
對方這才笑了。
想了想,他說:“下個月,讓你們顧總挑地址,怎麼樣?”
溫知予自信道:“好。”
這場談話終於結束。
他們出去後,溫知予獨自坐那兒渾身血液都像在滾。
整個人放空到有點恍惚。
她不敢相信,她們的《夜睹》真的有人要和他們談,甚至是行業那麼知名的人。回去和他們說肯定都要高興的。
如果事情能成,他們不用擔心麵對那些趾高氣昂的發行商沒有底氣,也不用擔心沒有資金項目中斷一切血本無歸。
她高興得快要跳起來,捏著手,恨不得在這哭出來。
她又記起顧談雋他們在外麵,又憋了住。
顧談雋在外和張嘉茂談事情,一轉頭透過沒完全閉合的百葉窗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張嘉茂說:“借你一個麵,我信了這姑娘也許能有前途。當然了,隻是也許,要是她沒有實力我也不會過的。”
顧談雋嗯了聲,往右瞟去,視線卻無意瞧著溫知予偷偷咬唇憋著笑的樣子。
她不怎麼會表情管理,想笑又不敢笑,於是臉上表情哭不像哭,笑不像笑,怪搞笑的。
一個人獨處,以為沒人看見。
還,挺傻的。
他被她那樣子逗得輕笑了聲。
忽然有點懷疑。
為什麼會突然想到給她介紹人,是突發奇想,還是夜晚確實容易影響人的決定,他受了那晚的影響?
他說:“再看吧,我覺得她應該可以。”
張嘉茂問:“那我想問你,那麼多人,你為什麼願意推她給我?”
顧談雋嗯了聲,又盯著地板。
想到那幾次雨夜她拿著文件夾腰板挺得筆直的樣子,明明隻是一個剛誕生出雛形的遊戲,卻那麼堅持。
他隨口說,“也許,她站得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