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後，溫楠就再也沒有看見柳月 。
後來，溫楠聽說她退學了。
那個在班上總是沉默寡言的女孩子，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而那件事在當事人離開後，也漸漸沒了熱度。
一段時間後，再也沒有人提起了。
高二上學期的最後一次月考，溫楠有好好複習，排名比之前又進步了幾名。
語文這次她比周清彥高。
兩人相差一分。
之前他比她高。
也是差了那一分。
溫楠看到分數的時候。
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她跟他，好像也並不是沒有交集。
最起碼在語文這一科上。
她與他並肩過。
還超越過了他。
隻不過在總分上，周清彥還是穩穩的坐在年級第一的寶座上。
比第二名的班長高了二十分。
溫楠比他少了三十六分。
在級裡麵排十七名。
老王把進步的人給表揚了一遍，同樣也把倒數的給批了一遍。
秦言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恨不得現在立刻跑去下去打球。
“阿彥，走啊，下節課體育課。”
周清彥下巴點了點地上：“球拿上。”
秦言：“差點忘了，嘿嘿。”
體育課，溫楠她們解散後沒有回教室，顧枝意提議說要不要打會兒羽毛球。
她們三個人，第一輪是溫楠跟薑煙先打。
第二輪是薑煙跟顧枝意打。
三個人的球技都一般般。
打了一會兒，顧枝意跟薑煙就累得倒在了草坪上，溫楠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顧枝意一邊擦著脖子的汗一邊喘著氣說：“我忘記帶水杯了，好渴好渴。”
薑煙體力還行，盤著腿拿紙巾擦額頭上的汗珠：“我也忘記帶了。”
溫楠說：“我去小賣部給你們倆買水吧。”
顧枝意：“那我要一瓶荔枝氣泡水。”
薑煙：“我要上次喝的那個蜜穀果汁茶，柚子味的。”
溫楠：“……”
“嘻嘻，楠楠回來再給你轉賬”。
溫楠在兩個好友諂媚的笑容裡恍恍惚惚的走去小賣部。
小賣部在高一教學樓東南角那裡，從羽毛球場過去要經過籃球場。
此刻，籃球場上有一群穿著校服的男生正在打球，少年人器宇軒昂的身姿洋溢著無限青春。觀眾台上還圍坐了一圈女生。
溫楠下意識尋找那個熟悉的背影。
周清彥也是其中在打的一員。校服外套早已經脫了下來，少年身上隻有一件半拉鏈白色立領衛衣，露出半截棱角鋒利的下巴，抬頭灌籃的時候唇角微挑。
從她這邊看過去，距離有點近，視角很清晰。
溫楠失神的看了片刻，轉身想走的時候，忽聽那邊傳來一陣鬨聲。
少年剛才拿在手上的籃球不知何時滾到了她的腳邊，像是欲擒故縱似的，往前溜了一圈又倒回到她的鞋子旁邊。
溫楠：“……”
“幫個忙，把球踢過來。”
在她怔愣間，一道清朗好聽略帶點喘的男聲在距離她幾米處的地方倏地響起來。
好像是在……跟她講話？
溫楠不敢確定。
在這點不確定下，她的心跳聲緩緩加速，像有人拿著鼓槌在敲。
周清彥認出了麵前的女生。
就在前幾天的月考，她語文比他高一分。
他不怎麼關心分數還有排名這些東西，而秦言因為老王罰他跑圈的事，每次月考都會格外的關心這些東西。
在此之前，周清彥對這個女生的印象還停留在安靜內向，默默無聞這些詞語。
女生穿著寬鬆肥大的校服，馬尾綁在腦後，露出粉白的耳垂，還有一截細白光潔的頸子。
不過她似乎很害羞，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還有一個可能。
她怕他。
不過這個可能性比較低，他這半個學期幾乎都沒怎麼跟女生說過話，更何況眼前這位在班上可以稱得上是毫無存在感。
想不出原因。
他索性不再想。
女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還是什麼，愣著沒動。
他又重複了一遍。
“幫忙踢下球？”
沒有剛剛被忽略的不耐。
溫楠這次確定他是在叫她。
是啊。
球就在她的腳下，不是叫她又是在叫誰呢？
隻不過是她自己不敢相信罷了。
除了在清吧那一次。
還有那次通知她競賽的事情。
她和他就再也沒有單獨說過一句話。
而就在剛剛，他問她能不能把球踢給他。
雖然他好像還是不記得她的名字，可她依然會為這次的“邂逅”而竊喜。
球很輕，溫楠隻能控製住力量把球往前踢了踢。
橙紅色的籃球滾啊滾，終於滾到了男生的腳下。
周清彥一腳踢回球門，走的時候。
他抬手往後麵揮了揮。
風送來一句：
謝了，溫同學。
啊。
原來是記得的。
溫楠怔怔的看著少年逆風而跑的背影。
忽然覺得。
這初冬的風並沒有之前那麼寒涼。
反而還帶了幾分糖果的甜味。
去小賣部的路上，溫楠一直是掛著笑的，就連折回到羽毛球場，她都沒意識自己還在笑。
“楠楠，我盼天盼地你終於回來了！”
“楠楠！！你再不回來我倆就快要被渴死了！！”
顧枝意和薑煙見到她立馬就撲了過來。
兩人像是真的渴極了，也不在意什麼形象，開了蓋子就咕嚕咕嚕喝下去。
溫楠臉上的笑終於卸下來了，她不好意思的看著兩位好朋友。
“楠楠，你怎麼去那麼久，我倆還以為你迷路了。”薑煙喝了一大口柚子水，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是啊楠楠，我們都打算去找你了。”
“咦，楠楠你臉怎麼這麼紅，今天的太陽也沒多大啊。”
“我猜，楠楠不會是碰到帥哥了吧，還去了這麼久……”
語氣的停頓很是能讓人浮想聯翩。
再加上方才的事情，溫楠耳根子又變得燙起來，她在心裡麵做了個深呼吸才，“不好意思，小賣部荔枝氣泡水賣完了，老板要從貨庫搬出來。”
“你們還要打嗎？”怕她們再繼續問下去，溫楠岔開了話題。
顧枝意： “不打了吧，也快下課了。”
“我們去洗手池那邊洗了臉就上去吧。”
薑煙撿起地上的球拍等東西，三個人就慢悠悠的朝教學樓走去。
教學樓也要經過籃球場，那群人還在那裡打球。
正巧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投進了個三分，歡呼聲從不遠處傳過來，繼而是觀眾台上女生的尖叫聲。
“那些人是不是周清彥他們？”顧枝意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邊在操場上激情打球的男生。
薑煙投過去一眼，她有點輕微近視：“好像是。”
顧枝意：“周清彥剛剛投了個三分！！”
因為剛剛踢球的事情，溫楠一開始還不太敢看那邊。
見她們都在往那邊看，她這才假裝不經意的看過去。
正好看見周清彥跟秦言他們擊掌，少年眉眼間全是誌得意滿的桀驁。
“還沒下課，要不我們也去看看？怎麼樣？”顧枝意詢問她和薑煙。
薑煙：“算了吧，剛運動完，我現在就想回教室坐著。”
其實溫楠還挺想去看的，不過薑煙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隻是內心有點小失落。
但很快，那小失落又灰飛煙滅。
因為她看見，周清彥他們似乎已經打完了，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離開了籃球場，周清彥墜在後麵，秦言拿著衣服追上來，遞給他一杯冰可樂。
男生單手勾住拉環，易拉罐“撲哧”一聲，溢了點泡泡出來，他仰起喉嚨，喝了一口。
性感的喉結緩緩滾動，顯出點介於少年與成熟男人間的的不羈風流來。
看著他們與自己相同的方向，溫楠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那瓶可樂，在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
“阿彥，你剛剛打得賊猛，我都快接不住了。”秦言一邊說一邊也給自己打開了一瓶可樂。
剛剛周清彥打球特猛，如果不是今天一整天他臉色正常，秦言都要以為他嗑藥了。
“你接不住就說明你弱，關我打猛什麼事？”
周清彥轉緊蓋子，語氣輕飄飄的。
秦言：“……”人身攻擊能不能賠錢？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問你，剛剛踢球的那個女生是不是我們班的？”
他記得剛剛周清彥去撿球的時候，有個女生幫他把球踢回來了。
離的不是很遠，他對那個女生的臉有點印象。
他說：“好像是叫什麼……溫楠的吧。”
見周清彥輕描淡寫的點了下頭，他略帶深意的瞟過去一眼：“人家女生走的好好的，你叫人家幫你踢球？”
“彆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
他話音剛落，頭上就挨了一個爆栗。
“是誰拋球拋那麼遠，還讓我去幫他撿？”
秦言立刻閉嘴。
剛剛那個球是他不小心拋到了球框然後才彈到人女生腳下的。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他。
走到科學館的時候，秦言開口：“那你跟人家女生說什麼了？還去了那麼久？”
周清彥掂了幾下手裡的球，漫不經心的瞥他一眼：“人女生穿著裙子，你說我方不方便去撿？”
這下秦言徹底沒話說了。
淮安一中春夏秋冬都有兩套校服，有校裙也有校褲，而溫楠今天穿的就是裙子。
秦言：“那你還記得那女生不，就我上周跟你說的，語文還比你高一分的那個？”
某一刻，周清彥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張素淨白嫩的小臉。
那女孩子笑起來的時候還會有小酒窩。
“有印象。”
那天。
他這樣回答的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