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是看了她的側臉一眼。
用一種清醇硬朗的聲音說:“老班說到時候競賽一起過去。”
他離她那麼近。
近到溫楠心跳快要跳出來一樣。
這一次,是他主動過來通知她。
而不是她像個膽小鬼躲在角落裡。
往人群裡偷偷的望他一眼。
想起上次他幫自己擋了個球的事,溫楠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男生像是頓了一下,沒怎麼放心上,“小事,不用太客氣。”
隨後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她的位置。
可他並沒有直接回座位,而是又去了第四組。
溫楠看他用同樣的姿態通知其他女生。
突然意識到。
原來不隻是通知她一個人啊。
說不上什麼感覺。
他本來就不是專門來通知她的。
溫楠,你早該滿足了。
最起碼他認得你這個人。
而不是把彆人錯認成你。
“絕了,第一次直麵學霸的俊臉,真的無可挑剔。”人一走,顧枝意就激動的在凳子上扭麻花。
薑煙想到一個問題: “咦,他也要去參加英語競賽嗎?”
“應該不是,我聽說下個月的英語數學競賽是同一個時間,學霸應該是去參加數學的吧。”
“那應該是了,楠楠你加油,我覺得你肯定能得獎的。”
薑煙還以為她臉色不好是因為擔心競賽的事情:“還有一個月呢,你好好準備,彆擔心。”
“對呀楠楠,以你的英語成績,想要什麼獎隨便挑。”
薑煙翻白眼: “你以為獎項是你們家辦的啊,還隨便挑。”
顧枝意:“……等以後我成富婆了,這還不是分分鐘鐘的事。”
薑煙:“等你成富婆的話,北極的化石裡麵都有我一份了。”
溫楠懨懨地趴在一邊聽她們講話。
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觀察少年。
周清彥挨個兒把競賽的都通知了,便回了座位。
“老王怎麼不自個兒通知?”秦言翹著個腿問。
“那要不怎麼說我是德智體美勞的學霸?”
“……阿彥,咱商量個事唄?”
周清彥掀起眼皮看他半晌,就在秦言以為他會問什麼事的時候,他薄唇往上勾了勾,像個冷麵閻王,“不商量。”
秦言:“……”
“不是,你先聽我說完再回答行不行?”
秦言沒轍了,隻好坦白:“就我國慶的時候認識了個女生,她說她之前打過一段時間球,我看了,打的還可以,她就問我,打球的時候能不能一起帶上她。”
“我保證,我對那女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是覺得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無所謂。”
“職校的?”
秦言是知道他性子的,周清彥覺得跟女生打球有很多不方便,他不喜歡帶女生。
“不是……就一個小學妹。”
“你彆跟我說是之前送水那小學妹?”
秦言被他沉涼的眼神看的心一抖,立馬道:“那肯定不是,是另外一個小學妹。”
周清彥頭往後靠,喉結一滾:“你帶來的,你自己教。”
秦言覷他臉色,隻好咽下那句“人小學妹是想讓你教。”
周三早上有一節語文課。
昨天下課語文老師就叫溫楠在早讀之前把素材作業給送到辦公室去。
所以一大早溫楠就到了教室。
她從後麵進去,發現教室裡一個人都還沒來。
少年的位置也空蕩蕩的。
素材本是一個月一交,由各科組長收齊然後拿給她。
組長們都很配合,七點十五分就把作業收齊了。
缺交的名單也夾在裡麵。
溫楠一個個核對。
每核對完一個,她都有一種開盲盒的錯覺。
因為她不知道哪個是周清彥的。
當核對到倒數第三個的時候。
素材本名字那一欄寫了龍飛鳳舞的“周清彥”三個大字。
溫楠心虛的掃了眼旁邊的薑煙,見她拿書擋著在睡覺。
這才小心翼翼的把男生的書拿到一邊。
他的字寫得並不端正,但勝在很有骨力,還有種力透紙背的筋道。
每個作業本的左上角都寫明了學號。
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左上角沒有東西。
隱約記得他的學號是44。
溫楠又瞄了眼薑煙,還看了看後麵的同學。
拿筆的時候,她的心跳聲又開始鼓起來了。
寫完那兩個數字,她又跟他的字對比了一下。
確保字體跟他的名字差不多後才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來的位置。
素材本隔一天就被發回去了。
彼時是課間,周清彥這次沒下去打球,在課桌上補覺。
秦言從組長手裡接過他的素材本,隨後一翻。
再拿他的跟人家比。
他的字可以用不忍直視四個字來形容。
周清彥睡了一會兒,去廁所洗了把臉回來。
“素材本發回來,這你的。”
他從秦言手裡接過來,視線自然而然的掃了一圈。
定在左上角那裡不動了。
“咋了,不會是睡懵了吧?”
秦言湊著個大腦袋過來看,卻沒看出個什麼來。
“我學號好像忘記寫了。”
周清彥搔了搔眉毛,語氣有點遲疑。
秦言:“……我成績的確比不上你,但你不能質疑我58的視力。”
“這不是寫了嘛?而且這玩意兒那麼小誰會幫你注意。”
周清彥眉毛一挑,覺得也是,隨手就把素材本扔抽屜裡去了。
秦言問:“你那些情書怎麼辦?還是跟之前一樣還回去?”
周清彥抵著椅子往後靠,指尖在桌角輕扣,朝他揚下巴:“下午上完體育課你還回去。”
“靠,怎麼又是我,你怎麼不還?”秦言抗議。
“球衣給你下單了。”
“下午是吧,好嘞。”
體育課是下午最後一節課,體育老師老生常談了幾句就給他們解散了。
顧枝意想吃零食,溫楠她們陪她去。
去到那裡,顧枝意又改主意說想吃雪糕了。
問她們兩個吃不吃。
溫楠這幾天來姨媽,不能吃冰的。
顧枝意就隻請了薑煙。
吃完才上去教室。
班上挺多人的,溫楠看見班長還有林許茹她們都在位置上。
沒多久,班上的一些男生也回來了,有兩個應該是其他班的,溫楠不認識。
裡麵沒有周清彥。
溫楠回頭看了一眼就低頭看書。
吵鬨聲是突然響起來的。
薑煙她們叫她回頭看熱鬨。
後門那裡,早回來的那幫男生都攏在一塊兒。
剛好在周清彥位置的旁邊。
其中有一個校服穿的不規不矩,剃著寸頭,手裡好像拿著一個東西在念。
“周清彥,優秀如你,可能不會注意到我這麼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但我想對你說的是,從你幫我撿書的那一天,我的心就已經遺落在了你的身上……”
後麵的內容戛然而止。
那張薄薄的信紙瞬間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給抽走了。
班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悄無聲息出現的少年身上。
周清彥是跑上來的。
徐讓跟他說的時候,他在跟秦言打球。
體育館到教學樓三樓,他跑的滿頭大汗。
少年身上的球衣被汗水浸濕,額角的發也濕漉漉的,越發顯得輪廓硬朗英挺。
然而此刻,他臉色卻微微發沉,嘴唇緊抿,那雙總是溫和清澈的目光帶了幾分壓迫感。
秦言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他也實在看不慣那些人偷翻彆人抽屜的行徑,他搡了那男生一把:“你有病吧,是你的麼你就念,發神經就去看醫生,不要在這禍害彆人。”
男生囁嚅了幾下,什麼也沒說出來。
剛剛他們在後門玩鬨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張桌子,有張信紙從桌肚裡掉了出來。
這個年紀的男生正處於青春期,好奇心旺盛的不行,幾個人你推我看了一會兒,想著看一看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卻沒料到是一封情書。
被推的男生在另外幾個的慫恿下,腦子一熱就念出來了。
羞恥感後知後覺的讓他難堪起來。
就在眾人以為周清彥會打他幾拳時,少年卻隻是捏著信紙,用另一隻手指了指那個男生。
“你——”
少年乾淨的聲線罕見的帶上了幾分火氣說:“出來一下。”
男生自知理虧,攥著拳跟他出去了。
一場混戰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秦言看著那幫人還圍在那兒,大為光火:“你們今天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哈!”
他手一個個指過去:“我就問一句,是不是就你們這些傻逼不知道隱私兩個字怎麼寫,人家女生還要不要隱私了?”
剩下的那幾個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秦言越看越惱火,他一把推開前麵那個:“以後這位置誰再敢過來,彆怪我不念同學情誼。”
一節體育課就在這場鬨劇中過去了。
顧枝意還有點意猶未儘,在後麵問薑煙:“欸,你知道不知道那情書誰寫的?”
“這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薑煙也很討厭那些不顧及彆人隱私的人:“我覺得這次他們做的好過分啊,看便看了,還念出來,真的是很無語。”
顧枝意:“我也沒想到他們這麼沒素質,再怎麼說,這也是彆人送周清彥的,怎麼能偷看彆人還光明正大念出來。”
“他們怎麼會拿到情書的,難道是周清彥給的?”
“不是他給的。”
這次是溫楠的聲音。
顧枝意和薑煙立刻狐疑的看向她。
剛剛溫楠一直在聽她們聊天,聽到這句,還是沒忍住,下意識就替他解釋 。
“我剛剛看見是他們把周……周清彥的桌子給撞到了,情書應該是不小心掉出來的。”
“楠楠……”
顧枝意那張娃娃臉突然懟到她麵前,溫楠乾巴巴應道:“怎……怎麼了?”
顧枝意視線在她白皙的臉上轉了一圈,下一秒又退回去說:“你知道那情書誰的麼?”
溫楠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提了一口氣。
她知道。
那張信紙她剛剛看見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後來想了一下。
女生塞情書的那一幕瞬間出現在腦海裡。
是林許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