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找周清彥,托剛好在辦公室的隔壁班的課代表過來叫他。
周清彥到一中後還沒造訪過辦公室,所以還不知道在哪。
他在走廊上隨便找了個女生問。
女生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他於是很有耐心的再叫了一聲。
女生終於抬起了腦袋,他又再問了一遍,聲音溫和謙遜:“同學,你知道高二年級的辦公室在哪裡嗎?”
如今是白天,少年穿的不再是那天晚上版型挺括的薄風衣,而是規規矩矩的穿著校服,黑白相間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有彆人沒有的味道。
顯得更加的青春張揚,又有一種輕狂的少年感。
溫楠心跳在砰砰砰的跳動著。
——為這次毫無預謀的“重逢。”
其實暑假的時候才是他們的初見。
薑煙媽媽身體不是很好,早些時候落下的老毛病,時不時就要跑趟醫院。
那天晚上蘇媽媽和溫爸爸去參加三年一度的同學會,家裡麵隻有溫楠一個人在。
微信電話是在八點的時候響起來的。
電話裡,薑煙的聲音混著清吧悠揚的聲樂傳過來,問她能不能幫忙替她上一個小時的班。
“楠楠,我問了一圈,她們也都有事要做。”電話裡薑煙嗓子像是哽了一下:“這個時候,我好像就隻有你了,楠楠。”
溫楠捏著手機有點遲疑:“煙煙,要是我不會,萬一給你惹了禍……”
“沒事的楠楠,你那麼聰明,肯定一看就會了。”
溫楠想了想,很快就答應下來。
那一刻,她想起了在上個學期,薑煙為了她,跟班上一個交好的女生撕破臉。
雖然她不懂。
可為了好朋友。
她可以去學。
掛了電話,溫楠換了身衣服,戴了個口罩。
就匆匆忙忙叫車趕去薑煙發來的地址。
一下車,她就看見薑煙站在馬路牙子邊上等她,手裡還抱著一疊製服。
清吧的工作人員都有幾套換洗的製服。
薑煙身高跟溫楠差不多,就是溫楠腰線還要比她纖瘦一點。
薑煙帶著她去了員工更衣室,又交代了點注意事項就急忙忙的走了。
臨走前說:“楠楠,我會很快回來就找你的,謝謝你楠楠。”
溫楠說沒事:“你快回家看看薑阿姨,這裡有我。”
她也擔心薑媽媽在家出了什麼事。
從更衣室出去,外麵振聾發聵的音響聲幾乎要把世界都堙滅。
溫楠被一個經理模樣的人領著,那人也隻是指點了她幾句,就又去忙彆的事情了。
循規蹈矩的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幾分新鮮的同時更多是對陌生地方的恐慌。
清吧的製服是那種網球olo衫,純棉的質感,下麵搭了一條黑紋百褶短裙,長度堪堪到大腿根,還露出一大截瑩白的小腿。
溫楠還不太習慣。
她戴著口罩,指尖揪著裙角,有些無所適從地站在原地。
一樓的吧台坐滿了人,這些人推杯換盞間什麼玩笑都開,都是些不入流的。
溫楠聽得耳尖緋紅,想直接離開,理智卻拉扯著她。
“你是來代替小煙的嗎?”
正當溫楠局促不安時,一個穿著跟她同樣製服的女人走了過來。
女人略施薄粉,精致的五官越發突出。
音樂聲震耳欲聾,她把溫楠拉到一個角落,吩咐她說:“你在這也幫不了什麼忙,二樓有間包廂缺個人,你就去那裡幫忙倒個茶水吧。”
她將溫楠帶到二樓一間包廂裡麵,那裡似乎是在宴請什麼大人物,個個都是穿著西裝戴著領帶的精英。
這裡的氣氛比樓下好太多了,最起碼沒有了刺耳的音響。
溫楠被留了下來,跟她一起的還有兩個比她大很多的女服務員。
酒酣飯飽後,那群人就開始進行娛樂項目,包廂裡的東西一應俱全,隻需要移步到另一個房間。
有個剃了寸頭的男人把其中一個女服務員叫了過去,湊近不知道說了什麼。
隨後那女服務員出去了,走的時候把溫楠也叫了出去 。
“你去找一下領班,說房間裡的鬱總找她。”
溫楠猜測那個跟她講話的就是她口中的鬱總。
她懵懵懂懂的點頭,腦子裡搜尋領班的樣子。
她們所在的包廂在走廊的的儘頭,電梯就在兩邊的中間,溫楠儘量避開從其他包廂出來的醉鬼。
可偏偏越避就越會遇上。
“服務員?”
一道略顯輕浮的男聲叫住了她。
溫楠反射性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麵紅耳赤的男人麵孔。
那男人穿著規整的藏青色西裝,模樣板正,臉色薄紅,像是喝了不少酒。
看見她的眼睛,男人定在了原地。
臉上的表情由呆滯轉化為莫大的驚喜。
“妍妍,你終於肯回來了。”
溫楠猝不及防的被他抱住,一個成年男子的的體重讓她趔趄了好幾步。
男人穩住她的身形,在她耳邊滔滔不絕的道著歉。
溫楠反應過來他應該是認錯了人,她掙紮道:“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叫妍妍。”
可男人醉了,依舊不管不顧的禁錮著她,聲音裡逐漸帶上了哽咽。
溫楠說了幾遍,他還是無動於衷,於是她模仿著電視劇裡防範色狼的動作,打算踩他一腳讓他清醒一下。
隻不過她剛準備動作,一股力量猛地將她和男人分開了。
溫楠嗅到身後一股淡香的味道,似檀似麝,如同冬日冰淩。
“先生,趁機耍酒瘋?”
在她愣神間,一道清朗有力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溫楠看過去。
少年起碼有一米八三那麼高,穿著修長款的薄風衣,襯得他頎長挺拔,明明看著比男人小,身上的氣勢卻比男人更勝一籌。
溫楠隻看了一眼就慌亂的撇開了視線。
從隔壁包間裡傳來的k歌聲都不及她此刻怦怦亂跳的心跳聲。
那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急忙跟溫楠道歉。
風衣的一角從她的裙邊擦過。
那塊兒皮膚仿佛落入了沸騰的岩漿,登時變得滾燙。
男人還在道歉,溫楠沒有理會,隻是怔怔的望著離開的少年。
看著他進了右邊倒數第三的包間。
徒留她站在原地,心臟像小鹿般亂撞。
那晚從清吧離開後,璀璨的霓虹深夜,少女翩飛的裙裾帶著不顧一切的勇氣。
立著魅藍水霧燈牌的清吧入口處,溫楠氣喘籲籲的攔住身姿修長清雋的男生。
珍而重之的把藏著少女隱晦心思的花箋遞至他麵前 。
那一刻。
時間長的猶如漫長的銀河。
可又短得不過幾秒。
少年拒絕的乾脆利落。
“抱歉,我們不是很熟。”
溫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狼狽收場。
口罩遮住了她眼圈發紅的眉眼。
才沒讓她在一個陌生人麵前哭。
後來想想。
才發現。
那天晚上的“叛逆”仿佛把她所有的勇氣都花光了。
要不然到現在他也不至於還不知道她名字。
我叫溫楠。
她在心底默默的介紹自己。
隨後故作鎮定的給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辦公室。
“謝了同學。”
周清彥沒注意到女生泛紅的耳垂,徑直朝著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同學?
是同班同學?
還是這個學校任何一個同學?
開學一周了,她也沒有跟他搭過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猝不及防的對視。
想來是學校的任何一個同學吧。
溫楠不無失落的歎了聲氣。
可突然又意識到。他剛剛好像就是在跟她搭話。
儘管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但這個小發現,讓溫楠一天的心情不至於跌落穀底。
回到班上的時候,她順便在後麵看了幾眼成績表。
目光落在語文那一行。
第一名:44號 周清彥 147
第二名 42號 溫楠 146
後麵的她沒看,隻是長久的盯著第一名。。
一分之差。
她在他的下麵。
如此的接近。
可現實是。
她連他的一個普通同學都不是。
如果下次考得比他高一點。
他會不會注意到自己?
哪怕是她名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