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翊辰和許知窈相對而立,百感交集。
半晌,二人隻微微點了下頭,便往相反的方向絕塵而去。
楊宛容一路縱馬疾馳,不管不顧的狂奔,一直衝到了雁池畔,才停了下來。
一汪看不到儘頭的碧水在陽光下徜徉,水麵上金光粼粼。
楊宛容剛剛靠近雁池,就聞到了熏人的血腥氣。
她心頭一跳,看到池邊堆積如山的獵物,其中甚至有體型碩大的灰狼。
獵物的旁邊,燃起了個火堆,火堆上正烤著一隻清理乾淨的兔子。
而一群人正忙著清理其他的獵物。
楊宛容看到火堆旁的男子,不禁“噗嗤”一笑,走過去道:“這麼多獵物,不去清點領賞,卻在這烤著吃,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百裡照夜抬頭看著楊宛容,隻見她眼眶微紅,笑容勉強,靜了一瞬,才溫聲道:“在下烤的兔肉彆有不同,二姑娘吃了,就不傷心了。”
“誰傷心了!”楊宛容瞪著雙眼,嘴硬道。
百裡照夜的雙眼沉靜似水,一瞬不瞬的盯著楊宛容的眼睛。
楊宛容被看的心虛,微微低下了頭,躲開了百裡照夜澄淨的目光,嘴上卻仍不肯服軟:“那我,勉為其難的嘗一口。”
百裡照夜抿唇一笑。
亥時,夜色深沉,白日的炎熱消散了大半。
巍峨的城樓上燈火燦若星辰。
守城的兵卒神情肅穆的往來巡邏,寒甲觸碰間發出冷然的摩擦聲。
一隊人馬倏然衝破了夜色,跑在最前頭的人高舉著明黃色的聖旨,一疊聲的大喊。
“武德司奉旨查案,速速打開城門!”
“武德司奉旨查案,速開城門!”
城牆上的兵卒皆嚇了一跳,趕忙衝下了城樓。
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響了起來。
黑壓壓的城門拉開了一道門縫。
不等城門完全打開,這一隊人馬便恍若疾風般衝了進去。
汴梁府尹程玉林有早睡的習慣,雷打不動,沾枕頭就著。
可這幾日,他這保持了幾十年的好習慣被徹底打碎了,碎的七零八落。
今日他喝了點小酒,摟著愛妾,難得的再次恢複沾枕頭就著的好習慣,卻被一陣驚雷般的砸門聲給嚇醒了。
程玉林披著衣裳開門,也不管來人是誰,劈頭蓋臉就罵了起來:“敲敲敲,敲什麼敲,天塌了還是地陷了,你是存心不讓本官睡個好覺嗎!想嚇死本官嗎!”
秦福玉一臉焦色的站在門外,等程玉林罵夠了,痛快了,才急切道:“大人,武德司來人了,要提審麻大郎。”
“”聽到這話,程玉林站不住了,順著門框往下溜。
老天爺不開眼啊,怎麼讓武德司這群爪牙回了京!
但凡讓刑部大理寺的堂官回來一個,他程玉林也不會死的太難看!
“來,來,來的是誰?”程玉林哆嗦著嘴唇子問道。
秦福玉扶著程玉林,艱難道:“是,李敘白,李副指揮使。”
聽到這個名字,程玉林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大人,快,快起來。”秦福玉連拉帶拽的,將程玉林扶了起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大人,李敘白一個生瓜蛋子,有什麼可怕的?”
“你懂個屁!”程玉林罵道:“且不說他背後有官家撐腰,就說他那張罵死人不償命的嘴,你家大人我,能罵的過他?”
“”秦福玉低聲嘀咕道:“大人的嘴,能把死人給罵活了,跟他不相上下。”
“你說什麼?”程玉林雙眼一瞪。
秦福玉縮了縮脖頸:“大人,李副指揮使在前廳喝茶,大人躲著不見,不合適吧。”
“誰躲了!”程玉林接過官家手裡的外衣穿好,深吸了一口氣,大跨步走進了前廳。
雙方公事公辦的一陣寒暄,李敘白開門見山道:“程大人,本官奉旨察查謝慧娘失蹤一案,煩請程大人將嫌犯麻大郎和此案的一應卷宗證據移交給武德司。”
程玉林算是頭一回跟李敘白正麵打交道,此前都是親眼旁觀了他和旁人的唇槍舌戰,對這個人口齒惡毒的程度心有餘悸,突然見李敘白一本正經的公事公辦,他還有些不習慣。
但,他很清楚,麻大郎是個大麻煩。
他更意外的是,官家竟然不是命武德司監督他辦案的,而是命武德司前來接收此案。
這個做法,簡單粗暴但是行之有效。
解決他眼前的麻煩,足夠行之有效。
他巴不得立刻馬上把麻大郎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到汴河裡去。
“好,好,一應卷宗證據都在議事廳,麻大郎在牢裡,本官這就命人去提人,李大人派人交接就可以了。”程玉林答應的極其痛快。
李敘白看了四周一眼,一本正經的吩咐道:“鄭校尉,於校尉,你們二人前去接收人犯,王副尉,張校尉,你們二人前去接收卷宗。”
眾人應聲稱是,跟著汴梁府的參軍往議事廳走去。
眼看事情一切順利,程玉林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問道:“不知李大人可否了解此案的內情?”
李敘白微微挑眉,隱隱含笑:“程大人不如直接問,為啥我跟嫌犯麻大郎曾經是鄰居,也有些交情,官家非但沒有讓我回避,反倒命我接收此案。”
“”程玉林很是意外李敘白這會兒的好脾氣,竟然沒有開罵,尷尬的嘿嘿一笑:“那,李大人可否給本官解惑?”
李敘白眯了眯眼,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來:“程大人可知道我是誰?”
“”程玉林一臉茫然:“知道啊,武德司的副指揮使嘛。”
“那程大人可知道我爹是誰?”
“”程玉林暗罵了一聲,這不廢話嗎!
李敘白一本正經道:“我是官家跟前的新貴,紅人,官家不護著我,難不成去護著那群咬死人不償命的瘋狗?”
“”程玉林無語凝噎,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
見程玉林不語,李敘白嘿嘿一笑:“程大人與其不服氣,不如從自己女兒裡扒拉扒拉,萬一有一兩個爭氣的,自己不也能混個新貴當當嗎?程大人,”他語重心長道:“自己吃苦不如彆人吃苦,彆人享福不如自己享福,最妙的就是,自己享福,看著對頭吃苦!”
“”程玉林更加無語了,太有道理了,可是他沒有女兒怎麼辦!
現在生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