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惑嫣 > 80 傷藥

80 傷藥(1 / 1)

推荐阅读:

羌族死士死狀猙獰,多是一擊斃命,屍身被繩索套在一起,拖行一段路,早已血肉模糊。

在場的有人見此血腥場景,驚嚇得連退直退,更有人遭不住,當場嘔吐起來。

可比起猙獰屍首更可怕的是,獵場上竟潛伏著沒見過的羌族人。

入京的不是隻有羌族使團嗎?這些羌族人哪兒來的,竟趁圍獵之機除魏淩遲,刺殺魏平。

刺殺魏平是小,可那高台之上可還有天子啊。

錦衣衛很快出動,摁著羌族使者坐在原地,使團裡有一兩個羌人異動,被毫不容情地當場格殺,那朝魏平射箭的羌人想逃之夭夭,最終死於雁翎刀下,呼混耶被束縛著雙臂,見此情狀,紅著眼睛向前掙紮幾步,衝高台呼喊著羌語。

他大喊著要譯令史翻譯他的話,使團裡,譯令史麵如死灰地看著他。

崇嫣不懂羌語,可她知道薑少嫻用羌語怎麼說。

她好像聽到了呼混耶用羌語喊薑少嫻。

此次圍獵,負責獵場安全的就是薑少嫻手裡的西廠錦衣衛。

安寧伯夫人將女兒們全攏在身邊,命仆婦們捂了她們眼睛,彆看這血腥場麵,崇嫣在一旁看著,她無父無母,與安寧伯府也隻有點不可為人道的遠親之故。

可陡然,她被人扯了一下,人被推到沈溶月身邊,安寧伯夫人一句話也沒跟她說,隻是厲聲喝令仆婦:“還不一道捂了表姑娘的眼睛。”

待場麵被錦衣衛控製後,各家官眷才敢動,安寧伯同其他參加圍獵的官員一樣,命人將內宅人送回各自營帳裡,護衛安寧伯府的西廠錦衣衛也打了個手勢,護送崇嫣回營帳。

應當是薑少嫻的意思。

崇嫣乖乖跟著沈溶月一起回去,行了幾步,她忽然扭過頭,隔著層層疊疊的人影,從人群衣袂縫隙裡見霍凜翻身下了馬,他垂在身側的手虎口震裂,鮮血順著下垂的指尖蜿蜒滴落。

那西廠錦衣衛卻以為她在看薑少嫻,低聲勸:“姑娘先行回營帳等待,有謝大人在,督主定無事。”

剛回到營帳,弱柳忙迎上來,她沒有去看比試,而是留在帳子內收拾物什,她也聽到了羌族刺殺魏平的動靜,正要出去找崇嫣時,碰到大批錦衣衛到處捉拿刺客,弱柳不敢妄動,退回了帳內,現下瞧見崇嫣安全回來,方鬆了一口氣。

沈溶月挑了盤中一顆果子吃,揶揄:“你主子豈會有事,她那情郎好不英勇,比武,殺敵,護主,行雲流水,樣樣精通呢。”

對於自家姑娘和魏淩遲的關係,弱柳到底也心虛,隻乾巴巴道了句二姑娘慎言,就掀簾出帳,將營帳留給兩位主子,可剛出去就馬上退了回來。隻見一西廠錦衣衛挎著雁翎刀守在帳口,禮貌道羌族刺客並未全部伏誅,任何人暫不能隨意走動。

沈溶月掀帳子出去問情況,一無所獲地回來,她見崇嫣氣定神閒地坐在桌旁,刺道:“圍獵時魏公遇襲,你怎麼還坐得住,該不會刺殺魏公就是薑督主一手安排的吧!”

崇嫣抬眼看她。

視線交彙,沈溶月像是接收到某種信號,她來了勁,坐在崇嫣對麵:“你是薑督主的妹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告訴我實話,是薑督主對不對,他想除魏淩遲,殺魏公,事後再推到羌人頭上,從此西廠一家獨大。”

看來沈溶月也知道羌人受令於西廠。

崇嫣問:“此次圍獵,是誰負責獵場安全?”

沈溶月想了想:“好似是謝指揮使。”

也就是薑少嫻手下的西廠錦衣衛,所以謝執玉才會在圍獵開始前就帶著人滿獵場地轉悠。

沈溶月不說話了,她也明白過來,負責圍獵防衛的是西廠,圍獵時出事,西廠脫不了乾係。

薑少嫻一直要除東廠不假,但他不會選擇這個時候,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行事。

這場無聲的禁足一直持續到傍晚才解開,期間聽到一些馬蹄聲,營帳一直安安靜靜。她們被允許出帳後,沈溶月立馬拉著崇嫣去安寧伯府的主賬找自家姐妹,直到這時,崇嫣才發現守著帳子的西廠錦衣衛不知何時換成了東廠的錦衣衛。

權力與職責就這麼無聲無息,在她們尋常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交接了。

而站在舞陽公主營帳前的,赫然是陳頌。

陳頌也看到了她,他上前一步,看見崇嫣身邊跟著人,遲疑一瞬,隻停在原地對她點了下頭。

崇嫣略作猶豫,走到半途,同沈溶月講自己落下了一物,讓她先行去安寧伯府主帳,自己則返身去帳內拿傷藥,獵場圍獵雖配有禦醫,可禦醫顧不來這麼多人,每個營帳多少都會配點尋常傷藥。

她拿了傷藥出帳子,見陳頌還在原地,大為慶幸,忙快步走向他。

正要出聲喊,隻見一人從舞陽公主帳內出來,崇嫣忙避到一旁。

舞陽公主聲音入耳,嬌蠻動聽:“魏淩遲好大的膽子,本宮叫他來見,他竟敢不從。”

陳頌低聲回複:“公主莫怪,謝大人同謝指揮使帶人去搜使署了,我們魏大人臨危受命,暫代謝指揮使之責,還有捉到的羌族刺客要審,實在分身乏術,大人還是惦念公主的,不然怎麼會讓屬下來公主營帳問問情況。”

舞陽公主顯然被哄開心了,聲音明媚了許多:“算他還有點良心,既如此,你就告訴他,本宮無事,也原諒他宮宴那晚的無禮了。”

陳頌賠著笑幾聲,表示一定把話帶到。

舞陽公主又道:“把這止血散給淩哥哥,本宮瞧得清楚,淩哥哥也受傷了,本宮這傷藥是太醫親配,可不是營帳內那些效果不怎樣的藥可比擬的。”

給皇家用,又是太醫親配,定是用了極好的藥材,隔著一段距離,崇嫣都能聞到那止血散中散發出來的白芷香氣,香而不膩,氣味很是清心。

她忍不住探頭,朝舞陽公主營帳前看了一眼。

隻見陳頌忙推拒,聲稱魏大人沒有受傷。

那舞陽公主容貌嬌媚,滿頭珠翠,襯得她像隻驕傲的小孔雀,她神色不快:“淩哥哥不聽本宮之令,你是什麼東西,也膽敢不聽?本宮叫你給淩哥哥你就給。”

她嫌棄地打量陳頌幾眼:“也隻有本宮發現淩哥哥受傷,你身為淩哥哥身邊人竟連這都沒發現。”

陳頌把頭埋得很低,千恩萬謝地接了傷藥,舞陽公主方露出滿意神色。

陳頌拿著傷藥告退,舞陽公主又喊:“他不是讓你問問本宮情況麼,怎麼這就走了?難不成不是問本宮的情況?”

陳頌無法解釋,隻好狼狽地又回來。

好在舞陽公主沒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反而認真囑咐:“你回去告訴淩哥哥,本宮知道,若現下跟本宮扯上乾係,他從前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上次是本宮魯莽了,隻是不配這等話他也莫要再提了……”

陳頌哪裡知道霍凜跟公主有什麼官司,隻得胡亂答應一通。

“對了,本宮等會兒會讓禦廚做兩個小菜送去你們營帳,都是淩哥哥愛吃的,你切記讓他用些。”

崇嫣垂下眼睫,沒再聽陳頌怎麼回複的,她看了看自己手中尋常傷藥,將之收起來,默默走開。

舞陽公主營帳側麵,那拉開的一條縫隙在崇嫣離去後悄然合上。

不一會兒,舞陽公主終於放過了陳頌,回到帳內,召來貼身宮婢問:“如何?”

宮宴時她在魏淩遲麵前暈了過去,醒來後方知是一年輕女子守著她直到她的宮婢前來,宮婢要了女子姓名,可舞陽公主後來命人去查,始終查不到人。

姓名是假的,那女子並不想讓她查到。

查不到就算了,她舞陽也不會為一些微末之人大動乾戈,此事遂這麼丟開了。

可今日圍獵,她的貼身宮婢望見了崇嫣,認出了崇嫣就是宮宴那晚的女子,更認出了崇嫣好似打馬球那日,被魏淩遲帶去衛所的女子。

魏淩遲風流,在秦樓楚館就有知己相好,更三不五時流連春藤坊,他帶個女子去錦衣衛衛所不足為奇,不過是更彰顯他風流本性。

可是,一次兩次總有這安寧伯府表姑娘,巧合得讓人心生惦念。

所以方才瞧見陳頌在附近轉悠,舞陽公主便心生一計,讓人喊陳頌過來,稍稍一試。

很少有人知曉,她這營帳側麵是可以打開的。

那貼身宮婢將崇嫣方才在外頭是何情狀,原原本本稟告給舞陽公主。

舞陽公主聽罷,冷笑一聲:“算她還有點自知之明,她那東西怎麼拿得出手,且她那伯爵府表姑娘的身份,粗陋不堪,怎敢肖想我淩哥哥。”

“淩哥哥的仕途遠不止此。”

她抬起美目,見一旁小宮婢視線落在她臉上,又慌亂移開,舞陽公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這雙與母妃和魏公一模一樣的淺色眼瞳,是她身懷異族之血的象征,也是她血統低微的證明。

為她帶來魏公的偏愛,也時常讓她感到惡心。

可是,這也不是區區一宮婢可以盯著看的。

舞陽公主對貼身宮婢使了個眼色,宮婢心領神會,以對公主玉容不敬為由掌摑那小宮婢。

清脆的巴掌聲中,舞陽公主合上美目,長長舒了口氣:“罷了,反正他們西廠就要倒大黴了。”

而崇嫣那邊,她與沈溶月彙合後,先一齊拜見了安寧伯和安寧伯夫人,安寧伯不會跟內宅家眷講太多事,但其間唉聲歎氣,可見情況對西廠不容樂觀。

為什麼不容樂觀,沈溶月沒有問,她拜完父母後拉著崇嫣火速去了沈望月和沈憐月營帳。

以沈憐月愛探聽的性子,早已探聽到許多。

“那呼混耶咬死是被魏淩遲設計,因為早在西北打仗時,魏氏父子就看他們羌族不爽,且他魏淩遲是主戰的。”

“你們猜怎麼樣?鎮撫使大人竟叫來了謝重書,那謝重書形容枯槁,見到皇上悲哭起來,先大呼三聲萬歲,講那呼混耶如何帶兵器入京,射殺自己,自己新婦也是被呼混耶先睡後殺,可憐他一階文官,敢怒不敢言。”

沈溶月嘲諷:“憐月妹妹說得真好聽,跟唱戲似的。”

沈憐月回嗆:“二姐姐不信就彆聽啊,我探聽消息可都是使了銀子的,還沒向你要錢呢。”

沈望月拉了拉沈溶月,此時也管不得她們姐妹之間的機鋒,忍不住問:“那謝重書來上京後怎麼不報官,有殺妻之仇,還能接下帶羌使去使署的差事?”

“詳細的我就不知道了。”沈憐月回沈望月,又望著崇嫣。

沈望月也跟著看崇嫣。

沈溶月更是早就看了過來。

崇嫣表情無辜地麵對三雙眼睛:“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慢吞吞道:“異族射殺朝廷命官,帶兵器入京皆是大事,早先聽到些馬蹄聲,想是錦衣衛帶人去搜使署了。”

把他們摁在這裡,是不想有人輕舉妄動。

可是,帶人去搜使署的是謝執玉,最不該妄動的人妄動了,這一趟終究會一無所獲。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