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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故意(小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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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錯眼的功夫,崇嫣再向前張望,已經不見了呼混耶的蹤影,她輕呼出一口濁氣:沒關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使團逗留上京的時日還長,她決定要把薑少嫻曾背叛左呼緹王的事露給呼混耶,可也不能太刻意。

於是崇嫣收斂心神,對俞似玦客氣行禮:“俞大人。”

自上次暗室一彆,崇嫣與俞似玦再沒私下接觸過,之後雖也有偶遇,可兩人身邊總是跟著人,她視線落在俞似玦斷過的手指上,手指雖有些不好看,到底是接好了。

見四下無人,崇嫣趁機問:“你的手寫字時可還好?”

“托姑娘的福,除卻陰雨天有些痛之外,無大礙。”

那就好,崇嫣點點頭就要往前去,又被俞似玦叫住,男子指了另一條石板路:“姑娘,回宴席的方向是往那邊。”

崇嫣再點頭,剛要開口,眼見有宮中侍婢路過,隻好笑道:“多謝俞大人指路,不過我鮮少來皇宮,這是我阿兄經常走動之地,我想在回府前四處逛逛。”

說罷,她拜彆俞似玦,繼續往前去。

花草幽深,殿宇寂靜,沿路又點著宮燈,不會覺得道路漆黑,崇嫣不知不覺已經走得有些深,她向來對危險有點警覺性,意識到哪怕呼混耶就在前麵也不能再往前走了,她是要誘使呼混耶知道薑少嫻背叛了左呼緹王,不是要自己給羌人送上門。

崇嫣乾脆利落地選擇返回,恰此時,屋簷上影子一晃,簷下掛著的宮燈突然砸下來,驟然滅掉。

崇嫣後退兩步,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啊的一叫。

“上京女人真不禁嚇。”

廊柱後轉出兩個男人,一個身材壯碩,卻喝得醉醺醺,另一個唯唯諾諾,麵有愁色,正是呼混耶和羌族的譯令史。

呼混耶見崇嫣被他故意弄落地的宮燈嚇得瑟瑟縮縮,樂得哈哈大笑,譯令史忙勸阻地嘰裡咕嚕說了一通羌語。

呼混耶痛失父親,又接薑少嫻之令為謝執玉的榮譽鋪路,心頭憋屈,在宴上豪飲。出來透氣,好不容易碰到一女子可逗弄,結果還要受譯令史嘮叨,他哪裡會聽。

既不是大虞公主,又不是皇帝的女人,如何不能招惹?譯令史就是顧慮太多,損了他羌族勇士氣魄,才讓大虞的皇帝晾他們這麼多天。

在他們羌族,他看上的女人隨時可以拉過來行媾禮。

呼混耶大手一揮,蠻橫推開譯令史,嗬斥了幾句羌語。

“呼混耶!”譯令史著急喊一聲。

呼混耶有酒後愛胡來的毛病,在羌庭時就酒後弄死了幾個羌女,左賢王器重他,不予追究,可這裡是大虞皇宮,這裡可沒有器重他的左賢王。

譯令史眼見勸不動,隻好扭頭對崇嫣用大虞話道:“我同伴喝醉了,姑娘快走吧。”

崇嫣本就想偶遇呼混耶,如今事成一半,哪裡會輕易走:“憑什麼是我走,羌族敗給了大虞,你們是來求和的,要走也是他看見我繞道走。”

這姑娘,明明看著很害怕他們,卻牙尖嘴利,說話像長了刺一般。

譯令史一邊拉著呼混耶一邊歎息:“姑娘,您看,我這同伴耍起酒瘋三匹馬都拉不動,你一大虞弱女子,還是快離開吧。”

呼混耶還在一旁咋咋呼呼,嘰裡咕嚕地用羌語叫喚。

崇嫣有些懊惱,她聽不懂羌語,呼混耶也聽不懂大虞話,又不能直接讓譯令史傳話,聽聞羌族重血親之情,使團進京那日呼混耶對霍凜目眥欲裂,就是因為他知道霍凜是他殺父仇人。

羌族力士故意輸給謝執玉就證明了羌族仍為薑少嫻所用,現下,她該如何讓呼混耶也恨上薑少嫻呢?

崇嫣杏眼微轉,靈光一閃,直接出言對呼混耶挑釁道:“喂,羌人,你是不是在用羌語罵我?你以為我就不會說羌語嗎?”

緊接著,她說了句羌語——

“薑少嫻,你將我左呼緹王害得好慘。”這句羌語,她在此宴之前專程趕赴皇山寺,詢問過老和尚靈誨如何發音。

崇嫣裝作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把此話當做一句普通的罵人臟話,挑釁地講給呼混耶聽。

果不其然,呼混耶臉色驟變,雙手捏得咯咯作響,他瞪視崇嫣,用羌語嗬斥:“大虞女人,你說什麼?”

“你、你凶什麼凶,我可是薑督主的妹妹。”崇嫣裝作又驚又怕,點出自己身份。

譯令史頭皮發麻,崇嫣的每一句話聽在他耳裡如同一道道驚雷般,左呼緹王死時這女人竟在場,這女人竟是薑少嫻的妹妹。

薑少嫻的妹妹他們動不得,她既是薑少嫻的妹妹就一定是西廠一派,她不會故意說瞎話害她的阿兄,且這女人聽不懂羌語……

也就是說,這句羌語是真話,左呼緹王死前竟有遺言,薑少嫻對他們羌族用完就扔,薑少嫻也是呼混耶的殺父仇敵之一。

隻是他們羌族到底戰敗了,不從西廠手中牟利還想如何?仇敵有魏淩遲一人就夠受的了。

譯令史此次在使團中除了譯令史之責,還有勸誡呼混耶彆犯渾之責,他見呼混耶像失了理智,忙攔在他麵前道:“呼混耶,冷靜……”

他勸誡的話剛出口,就被呼混耶的大手拽過衣領,他本以為自己會被呼混耶這頭蠻牛丟出去,卻沒承想被拉至他麵前,呼混耶掐著譯令史的脖子大喝:“將我的話譯給那女人聽!剛剛那句話她從哪裡聽到的,是不是我父!”

呼混耶紅了眼,殺氣騰騰,大有譯令史不好好翻譯就擰斷他脖子之勢,譯令史隻好照做。

崇嫣聽了譯令史的翻譯,心知事已成,她裝作懵懂:“那不就是一句臟話麼,我是從一個脅迫我的羌族死人嘴裡聽到的。”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讓呼混耶自己去悟,去發現:懷疑薑少嫻,調查薑少嫻,憎恨薑少嫻。

崇嫣不與他們廢話,提了裙擺轉身就走。

“站住!”呼混耶怒喝,追出去動手就要抓崇嫣。

一聲喊傳來:“就是那邊。”

隻見俞似玦帶著兩個宮中侍衛匆匆趕來,兩名侍衛攔住呼混耶,俞似玦走到崇嫣身邊:“崇姑娘!”

崇嫣與他分彆時所說的那番光冕堂皇的話,若俞似玦不曾被崇嫣從暗室救出,不知道她與東廠錦衣衛有聯係可能就信了。

崇嫣說了謊話,也就意味著她不回宴席是有事要做。

這女子所做的事向來沒多安全。

俞似玦記掛崇嫣安危,也很清楚自己沒什麼武力,於是他叫了兩名侍衛同他一起,剛找到崇嫣就看到這麼個場麵——

她一個女子孤身麵對耍酒瘋的羌人莽漢。

“崇姑娘,你可知危險二字怎麼寫?”

呼混耶被侍衛製住,崇嫣對俞似玦揚起輕鬆笑意:“俞大人不愧是探花郎。”

此話一出,俞似玦就知道崇嫣果然是故意講那番話,引他帶侍衛追來,隻是若他沒意會過來該如何是好?

俞似玦有些無奈:“羌使可曾傷著你?”

崇嫣搖頭:“大人來得及時。”

隻是俞似玦到底低估了呼混耶的武力和胡來程度,兩個侍衛被呼混耶甩飛出去,壯碩的羌人直衝向崇嫣。

“崇姑娘小心!”俞似玦護在崇嫣身前。

崇嫣也沒想到呼混耶這麼莽,她臉色微變,翻手就去抽自己腰帶裡藏的軟鞭。

她為了今日,特意在腰帶裡縫了條短鞭。

一隻手摁住了崇嫣抽鞭的手,熟悉的冷香沁鼻,霍凜一腳踢中呼混耶胸口,將他狠狠踢飛出去,呼混耶高大的身子將那地上宮燈砸得粉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霍凜收了腳,瞥崇嫣一眼,轉頭對著身邊錦衣衛下令:“將神誌不清的羌使押入錦衣衛大牢,清醒清醒。”

呼混耶雖飲了酒,衝力也不可小覷,霍凜竟能一腳將他羌族勇士踢暈了去,譯令史暗暗心驚,又聽說呼混耶要被送入錦衣衛大牢,忙上前求情:“魏大人,呼混耶隻是喝多了,不是有意冒犯這位姑娘。”

霍凜慢條斯理地理著袖子:“本官警告過你們,羌族使團不管好這條瘋狗,本官會來管。”

這也是個有嘴不饒人的主,譯令史咬牙,正焦急,見謝執玉帶著西廠錦衣衛走過來,他像看到救星一般上前:“謝大人!”

謝執玉擺擺手,看著霍凜笑:“魏大人,還是你腳上功夫略高一籌啊,竟比我先趕上了這趟熱鬨。”

他一個轉眼,在霍凜身側看到了崇嫣,謝執玉有些意外地抬眉,隨即恭敬拱手:“崇姑娘好。”

東廠廠公義子,西廠督主義妹,這個組合今日竟站在一起,好生奇怪,謝執玉轉念一想,竟心驚地發現自己對此沒有特彆驚訝,畢竟魏淩遲之前就動過崇嫣。

謝執玉此前總覺得魏淩遲的氣息似曾相識,他參不透,今日才有恍然大悟之感,原來魏淩遲是與他氣味相投啊。

食色,性也。

男人想要一個女人,無關她的立場,甚至無關她的意願。

拋開薑少嫻義妹的身份不論,崇嫣也是個難得的美人,薑督主為她作畫而不自知,呼混耶酒後鬨事也有她在場,還有俞似玦,如今魏淩遲也摻一腳,不奇怪。

“謝大人……”崇嫣走近謝執玉幾步,嬌嬌弱弱,似有無儘委屈,美人低頭垂淚,又恨恨看那兩個羌人一眼:“你彆放過他們。”

話語未儘,被欺負的意思卻一切儘在不言中。

半片麵具之下,霍凜神色越發幽冷,那雙星眸裡寒芒一閃而過。

謝執玉忽然憶起一雙相似的眼,也是這麼冷冰冰,不容侵犯,眼神銳得像能殺人,他心肝輕顫,喉嚨乾澀,一時隻想讓魏淩遲露出更多這種神色來給他解解渴才好。

謝執玉取了一帕子親自替崇嫣拭淚,軟聲安撫:“莫哭了啊,薑督主若見了該心疼了。”

崇嫣被謝執玉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忙接過謝執玉的帕子自己擦,她與謝執玉就是在督主府相遇的點頭交,平時男人挨都不挨近她,生怕被薑少嫻誤會對她有意,誰知道他今天抽什麼瘋。

謝執玉在羌使和霍凜之間兩邊打圓場,先將呼混耶押下去,又對崇嫣笑得溫柔,他點了兩個侍婢先送崇嫣回去。

崇嫣回到宴席上,坐在安寧伯府三姐妹中,無事可做後才感到耳垂傳來一陣刺痛,崇嫣一摸,這才發現耳墜掉了一隻,不知掉在了何處,昏靄沉沉,回去找也不方便。

她便將另一隻耳墜也收了起來,等宴席散後,跟著女眷步行出宮。

還沒走多遠,一小太監疾步走到她身邊耳語:“姑娘,魏大人說您耳墜落下了,讓您跟奴才去取。”

說著,小太監塞過來一張箋紙:“魏大人說,姑娘一聞便知真假。”

崇嫣將箋紙放在鼻尖輕嗅,果真在紙上聞到了霍凜身上的冷香,隻是——

她垂眼看一眼手中箋紙,紙上染了梅花樣子。

她知會弱柳在宮門口等她,自己跟著小太監去取落下的耳墜。

曲徑通幽,崇嫣跟著小太監後頭,摩挲著梅花箋紙,狀似無意問道:“魏大人慣常用此紙嗎?”

“是,”小太監畢恭畢敬答:“魏公喜此紙,撥給魏大人府上許多。”

說罷,他指著眼前的一處靜謐殿宇:“魏大人就在殿內,姑娘自己進去罷。”

崇嫣謝過小太監,提著裙擺拾級而上,推開殿宇的門。

“魏大人,我來取耳墜。”崇嫣步入殿內,揚聲喊,喊聲在空蕩蕩的殿宇中回蕩。

沒有人回應,崇嫣甚至懷疑是不是小太監誆她來此的。

正要退出,忽聽一聲問:“你喜歡謝執玉?”

崇嫣仰頭,見霍凜正屈起一條腿坐在對麵的房梁上,手裡拿著她的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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