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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煙煙想了想, 寫道:“就不好。”

一周後唐恪拿到這張便簽,就傻眼了。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其妙了一整周,在下個周一給她留言:“那怎麼稱呼你?”

一周後,韓煙煙回複他:“你可以給我起一個名字。我想叫你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你的眼睛像星星, 真好看。”寫完了, 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名字起得, 燒死她不少腦細胞。

再一周, 收到回複:“小仙女。”

韓煙煙收到這個昵稱,頗是無語。因為唐恪曾經說過她好看, 像天使。所以是一邊小天使,一邊小仙女的左擁右抱嗎?

雖然現在的投影是個孩子,但本尊是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大人物啊。所以即便在世界裡投影成孩子,本性依然不會變啊。

好吧,但既然你已經有了小仙女, 就彆再想小天使了。

小仙女。

唐恪睡覺前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覺得自從和媽媽回到了東大區, 生活就變得美好起來。他有天使姐姐,現在他又有了小仙女。

周末回家, 他終於憋不住把小仙女的事告訴了昕雅。昕雅又吃驚又好笑又開心。這讓她想起了童年時那些美好天真的回憶, 又不免心酸起來, 摸著唐恪的頭跟他說:“要好好相處呀。”

唐恪點點頭, 問媽媽:“工作的事怎麼樣了?”

昕雅的手頓了頓, 說:“昨天去麵談過了,還沒最後定下來。”

最開始,韓家主密集的來找過她一陣,後來某一天開始忽然頻率降了下來。想想也是,過了最初的新鮮感,他大約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分配給她。昕雅大大的鬆了口氣。

最近一段時間,韓家主一周才會找她一次或者兩次。昕雅便還想著出去工作。昨天的麵試其實已經通過了,之所以沒最終定下裡,是因為她還沒跟那男人彙報。他總是說來就來,她不敢不跟他打招呼,就擅自安排自己的時間。

周日晚上送唐恪回去莊園,她硬著頭皮去敲他書房的門。這個房間裡有太多糟糕的事情發生,推開那扇門的時候,她便覺得身體都繃緊了。

她祈禱韓煙煙能也在書房中。韓煙煙晚間常在這裡與她的父親一同處理事務,這許多個送唐恪回莊園的周末,都因為她在這書房裡,使她可以安然的離開。

但幸運不是每次都在。書房裡隻有韓家主一個人。

“不行。”他直接拒絕了她,“你的時間,全都是我的。”

昕雅頭顱微垂:“我得給孩子一個理由,不然解釋不了經濟上的事。”

韓家主說:“我來安排,你不用操心。你要是閒,把從前那些東西撿起來。你不是一直喜歡畫畫嗎?現在還畫嗎?”

哪怕是結婚之後,哪怕是父母去世之後,昕雅也一直都還能過著琴棋書畫詩酒花的生活。但從丈夫倒下的那個時候,那些東西就離她遠去了。

“好幾年沒摸過畫筆了。”她輕輕的說,“都擱下了。”

“沒關係。”韓家主走到她身邊,摸上她的臉,告訴她,“以後都可以撿回來。”

他語意溫柔,摸著她臉頰的手也溫熱。

昕雅抬起頭看他。這麼久以來,她一直不敢和他對視。但今天晚上,他流露出的一絲溫柔給了她勇氣。

“表哥,你……”她聲音微顫,“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韓家主微微笑,捏住她的下巴,輕抬。

“你剛才抬頭看我的樣子,讓我想起從前的你。你們從小被要求的儀態就是這樣,下巴要微微揚起,到這裡正好。不會顯得高傲,卻很矜持。”他回憶,“當年你拒絕我的時候,下巴要比平時揚得更高一點點。”

“很美。”他含笑,“很美,我一直記著。”

他的笑意裡已經沒有了溫柔,涼意爬上了昕雅的背脊,令她失去了與他對視的勇氣。她的下巴脫開了他的指尖,向鎖骨處收去。頭顱垂下,後頸便自然而然的彎出一抹美麗的弧線。

韓家主的手撫上她的後頸。

“後來你回來,在我麵前常常垂著頭,這一抹弧線……”他的拇指從她的發根滑至頸尾凸起的脊椎骨處,輕輕撫弄說,“也很美。但美得不一樣。”

他對她細長潔白的頸子愛不釋手,低頭貼近她的額頭輕輕告訴她:“你若要問為什麼,我可以告訴你……”

“狼在林間行走,本沒有捕獵之意。”

“直到兔子出現。”

“兔子天生柔弱,她的存在就是在向狼發出邀請。”

“因為捕殺是他的本能。”

“昕雅,那天……你想臨陣脫逃,你想放棄?”他問。

昕雅顫聲回答:“是。”

“為什麼?你知道,這是最好的一條路。”他說。

“但不是唯一的。”昕雅閉上眼睛,感到疼痛,“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我恐懼,我做不到。所以……”

所以她事到臨頭,決定放棄這條路。彆的路或許艱難,或許辛苦,或許最終能到達的高度沒有那麼高,卻也不是不可走。

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放開手的青年了。

“但你沒有反抗。你哪怕有一點反抗,我或許都會放過你。”韓家主說,“你隻是逃。作為獵物,你把後背交給了捕獵者,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對這樣的獵物,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無需多慮,用利爪撕開她皮,用牙齒咬穿她血肉即可。”

“昕雅,你……很美味。”

昕雅深深的,深深的呼吸。眼淚滾落了臉頰。

書桌是百年實木,很硬。她的手腕被按在桌麵上,很疼。那些記憶猶如發生在昨天。她被他強拉回了她想放棄的那條路上,隻能走下去。

她落淚的樣子與她當年拒絕他的樣子很不一樣。像水坑裡的倒影,忽起漣漪,便淩亂破碎。

是現在韓家主最喜歡看的樣子。她愈破碎,他便愈記得當年她下巴微揚,堅決的拒絕他的樣子有多美。

——謝謝表哥厚愛,但我想堂堂正正的生活,無意作彆人的情人,我的一生,也無須由你來負擔。

韓家主的拇指輕輕刮過昕雅潔白的臉頰。

“以及……這一段時間我與你來往甚密。”他說,“你們女人總是愛想得多。或許讓你誤解,我對你還留存著年輕時些許愛意?”

他的指尖離開她的臉頰,漫不經心的劃過脖頸和肩膀,沿著手臂一路滑落到她的指尖,反手挽住了她的手,舉到唇邊親吻。

“你錯了,小白兔。”他吻著他纖細手腕淡青色的血管,“我隻是單純在享受。”

牙齒咬破了皮膚,沒關係,有治療艙。血順著手臂滑落染紅了衣衫,沒關係,這裡多的是昂貴的衣裙給她換。

疼痛讓昕雅瑟縮了一下。她還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並沒有,這種疼痛,永遠沒有“習慣”一說。

她就像那天一樣沒有反抗。小兔子看到了狼的尖牙便失去了反抗的勇氣,隻會瑟瑟發抖。

偏又是這軟弱,喚醒了捕獵者捕殺的本能。

韓煙煙在自己的房間裡靜靜的監聽,到聽筒裡傳來少兒不宜的響動時,才切斷。

韓家主的書房裡是不可能放置竊聽器的,高科技的反竊聽設備即時便會拉響警報。

但在這房子裡,韓煙煙擁有和韓家主一樣的最高權限。但,即便是韓家主,也絕想不到韓煙煙會用自己的權限,以靜音的方式打開書房的通訊,正大光明的竊聽,或者說……偷聽。

所以家長真的不要隨便給孩子什麼重要的東西,真不知道他們會將之用到哪些奇奇怪怪的方麵去。

弱者原罪嗎?

韓煙煙揉揉太陽穴。超綱了,這不是她的東西。

這個世界扭曲得厲害。在yao和喬文興的世界裡,她沒有這種扭曲感。大體大家一些基本的三觀還能相容。喬文興隻是個普通的富家少爺,傻到會因情自殺。yao有一大串牛逼到不行的身世、血統、背景,但他雖身為皇族卻要推翻帝製,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單就這件事情本身,韓煙煙總是會舉雙手讚成的。

可這位上將閣下可牛逼大發了。他的三觀已經快扭曲到黑洞裡去了。

韓煙煙腦海裡有這位上將閣下的生平,卻知道這一位頂著這樣的三觀,一路向上,竟走到了這樣的人生高度。他對自己三觀的信仰之強,將韓煙煙構建的世界扭曲到了韓煙煙這親媽都快不認識的地步了。

韓煙煙是個女作者,或者說,是女頻作者。由她來構建,韓家主和昕雅之間必然是要安排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他們之間的狗血情事會使得唐恪少年時因此受到一些羞辱,成為摧毀他的懦弱,激發他性格中另一麵的誘因之一。

但現在完全被扭曲了。從她發現書房套間的治療艙一直在被昕雅使用,就知道事情已經不是脫軌,簡直脫肛。

但這個世界的大爸爸不像之前的大爸爸,可以撒嬌可以哄,這位大爸爸隻認強,隻認權。

韓煙煙感覺頭很痛。但世界已經發展至此,她身在其中無法從結構上再做改變,隻能因勢利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達成任務目標。

她站在窗邊,望著莊園庭院。

她一直覺得,唐恪將要經受的一切,即便非她一人之過,她也要負起至少一半的責任。可現在看來,這個世界真正將要折磨唐恪的原來不是她。

唐恪的本尊將他自己的信仰投影到整個世界,青麵獠牙的,準備將小唐恪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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