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欲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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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交疊的結果就是,顧南湘一覺睡到了十一點。她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曾熙雯已經在吃早餐了。

桌上放著漆紅食盒,曾熙雯正捏著湯匙在琺琅瓷盅裡攪拌,“燕窩不錯哦。”

顧南湘看到骨碟裡精致的中式小點心,就知道又是顧肖讓人送來的早餐。

“你倒是不客氣。”

“那璟珩哥是一直都對我很好呀。”

顧南湘抬眼,漂亮的眉眼冷冰冰。

曾熙雯顯然是故意的,她可太喜歡看顧南湘這隻小貓炸毛了。

“我說顧小貓,你慫就算了,占有欲要不要這麼強啊。顧肖怎麼說也算我半個哥哥吧,我叫聲璟珩哥怎麼了。”

顧南湘抿著唇不說話,懨懨地坐下來。

她想起顧肖昨晚的話。

你和熙雯幾乎是在我眼皮底下一起長大的,熙雯在我眼裡和親妹妹沒有區彆,我怎麼會和她相親。

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在顧肖眼中,她其實和親妹妹也沒有區彆。

“你這是什麼表情?”

“煩。”

“煩你哥?”

“……”

曾熙雯笑得很討厭,顧南湘正要回嘴過去,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正是讓她煩的人。

電話接通,另一頭響起清沉男聲:“醒了?”

“嗯。”

“昨晚休息得好嗎?”

不好。

因為你一直在夢裡。

“還行吧。”

顧肖似是察覺了她興致不高,“那吃完早餐再睡一會兒,我讓西蒙等在樓下,養足精神了你聯係他。”

微頓,顧肖又道:“或者我晚點過來接你,大約七點?”

顧南湘聽到顧肖在和助理確定下午的會議時間,助理說下午三點有歐洲公司的季度會議。

“不用啦,你忙你的。我等下要和熙雯去馬場。”

這是顧南湘昨晚就和曾熙雯敲定的行程。

對麵正咬著小點心的曾熙雯不知想到了什麼,狡黠眼眸一轉,忽而拔高聲音:“對呀顧小貓,你可不能放我鴿子,而且祁家的三公子也要去,你還記得嗎?那個追你追了四年,一路從寧海追到聖修斯的祁安。”

顧南湘:“?”

“要我說呢,你乾脆答應他好了。祁家家大業大,雖然比不上顧家,在寧海也是數一數二的豪門,祁安這人呢也算長得人模狗樣,而且他愛你啊,愛得死去活來,把命給你都行。”

顧南湘用口型問曾熙雯:你胡說八道什麼,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祁安是追過她,但兩人早就說開了,現在完全就是好朋友。

聽筒另一側也好像忽然安靜下來,有筆帽扣上的細微聲音。

“去騎馬?”

“嗯。”

“注意安全,讓瑞貝卡跟著一起。”

四平八穩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

顧南湘輕哦一聲。電話裡,顧肖沒再多言,隻叮囑她安全第一,不要逞強。

掛斷電話,曾熙雯還在擠眉弄眼,“怎麼樣怎麼樣?”

“你剛剛在胡說什麼?”

“顧小貓,我是在幫你啊,幫你下一劑猛藥。”曾熙雯挑眉,“你哥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反複叮囑她注意安全,像個古板無趣的大家長。

“小麻雀。”

“怎麼?”

“我不想喜歡他了。”

曾熙雯笑,“喜歡這件事,是你說不想就不想嗎?”

顧南湘忽然有點泄氣,“那我難道就要一直這樣嗎?”

如果換成其他男生,能讓她這麼喜歡,她早就主動去追了。可偏偏是顧肖,隔著一層似是而非的兄妹關係,讓她不敢輕易越雷池半步。

“顧小貓。”曾熙雯編貝的牙齒咬著湯匙,“你真就沒想過坦白嗎?”

“什麼?”

“告訴顧肖,你喜歡他。”

顧南湘不吱聲了。

在這件事,她真的慫,她不敢。

“可你不讓他知道,又怎麼判定——他一定不會給你回應呢?”

顧南湘纖長的眼睫輕顫,會有……回應嗎?

曾熙雯知道,顧南湘從來都不是個優柔寡斷的姑娘,她真的認準了一件事,必然全力以赴,

甚至有些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孤勇。

“小貓,可千萬彆讓自己後悔啊。”

距離聖修斯八十公裡的尚涅賽馬場坐落在植被繁茂的布澤西森林,毗鄰巴黎的十六區,是世界級的豪華跑馬場,每年要舉辦將近三十場的國際一級賽。

馬場的老板和顧肖是至交好友,顧南湘也算是這裡的常客,她在這裡有自己專屬的馬匹,一匹金色的阿哈爾特克馬,是顧肖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這樣的哥哥,能不能也給我分一個?”曾熙雯看著那匹渾身泛著熠熠金澤的純種阿哈爾特克馬,羨慕得有些失語。

顧南湘也喜歡這匹小馬駒,不僅僅是因為它過分漂亮的外形,還有溫馴的性格。

“你給它取了什麼名字?”

“曼妮。”

“嗯?”

“oney啦。”

“……”

曾熙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南湘,你是有多愛錢,養貓叫元寶,養馬叫曼妮,你還能再俗一點嗎?你下次養條狗,準備叫什麼?”

顧南湘認真思考了一秒,“富貴或者旺財吧。”

“……”

曾熙雯胡謅出來的祁家三公子自然不在馬場,但還真的讓顧南湘遇見一個熟人,前不久在俱樂部剛剛認識的盧索,內政大臣家的小兒子。

金發碧眼的大男孩熱情地衝顧南湘揮手,“南湘!”

盧索在聖修斯大學讀曆史學,比顧南湘小兩歲,算起來還是她的學弟。

他熱衷於東方文化,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語。

“上一次就聽貝卡說你的馬術非常了得,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能有幸得見?”

顧南湘想笑,又覺得不太禮貌,“其實你正常說話就好,就……我們平時也不這樣講話。”

“不是這樣嗎?”

“當然。”

盧索鬆了口氣,“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非常漂亮,很怕自己不嚴謹唐突了你。那等下我們一起跑兩圈?”

“好,我先去換衣服。”

“南湘。”盧索叫住意欲先走一步的顧南湘,“你聽說泰拉的事了嗎?”

顧南湘停下腳步,從記憶裡翻出這個令人生厭的名字。

“他怎麼了?”

那晚的事盧索後來也有耳聞,那家夜場被警局勒令關停整改,至於泰拉·巴格利尼奧——

盧索壓低聲音,“他被人……廢掉了。”

“廢掉?”

盧索不好意思講得太直白,“就是以後都不會再有男性的功能了。”

顧南湘怔住。

她想起顧肖說過,那個人渣有不良嗜好,他之前的女伴就因為被虐待而進了精神病院。

“不是意外?”

“不是,聽說他祖父的人是在一間廢舊工廠裡找到他的,鼻青臉腫,滿身惡臭。他從前就仗著他祖父的名聲四處橫行,沒想到這一次真的栽了。用你們中國話來說,也算是天道昭昭,報應不爽。”

“不僅如此,他之前做的許多壞事也都被抖了出來,這一次怕是他祖父也保不住他。”

顧南湘換馬術服的時候還在回想盧索的話,真的太解氣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好人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不留名,不然她一定求菩薩保佑他長命百歲事事如意。

馬術服是顧南湘一直留在這裡備用的,英式複古白襯衫和黑色長褲,身體的每一處曲線都被緊致包裹,及膝的長靴將小腿的線條拉得愈發筆直纖長。

她沒紮頭發,拎起頭盔邊整理襯衫的袖口,邊從更衣室走出來。

盧索一直等在外麵,看到顧南湘的時候碧藍色的眼中是掩不住的驚豔。他一直以為顧南湘是傳統溫柔雅重的東方女孩,眼下卻被她這又美又颯的風情吸引。

他承認自己低俗,愛慕她過分明豔漂亮的外表,甚至可以說一見鐘情,再見傾心。

眼下心中的漣漪一次又一次蕩起,他想要在她麵前表現。

“我在這裡有幾匹不錯的馬,要不要去看看,如果有喜歡的,我送你。”

顧南湘終於理好袖口,絲毫沒察覺盧索眼中的熱意,“不用啦,我有馬,我哥送的。”

她很喜歡曼妮,不想將自己的喜歡再分出去,這樣對曼妮不公平。

“你很早就開始學習馬術了嗎?聽說很厲害。”

“十三四歲吧,我哥教的。”

盧索偏眸,看到了顧南湘眼中張揚驕矜的漂亮,尤其在提到她哥哥的時候。

關於她的哥哥,盧索其實也有所耳聞。他的父親也是個中國迷,熟讀各類經史子集,曾感慨那人如此年紀就掌著顧家在海外的業務,稱讚其“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右”。

曾熙雯還在一旁挑頭盔,她不太滿意管家幫忙置備的那一頂,但這會兒已經快要挑花眼。

“顧小貓,你過來幫我挑。”

顧南湘走上前,曾熙雯又湊到她耳邊,“那個外國帥哥是誰?”

“一個朋友,等下介紹給你。”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看朋友。”

“……”

顧南湘給曾熙雯選了一頂白紫撞色的頭盔,兩個姑娘說說笑笑往外走的時候,側邊跑過來幾個孩子。

其中邊跑邊回頭的一個根本沒有注意到顧南湘,直直朝她撞了過來,還好盧索眼疾手快,抓住了顧南湘的手臂,將她牢牢扶住。

“謝謝。”

“不客氣。”

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一道灼熱的注視,顧南湘轉頭,一眼就看到了數步之外安靜佇立的男人。

午後初晴的馬場,顧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內搭白襯衫,頎長身形被熨帖勾勒出清貴氣質,他朝著他們的方向看過來,眉眼清絕,眸光深靜。

幾乎是下意識地,盧索鬆開了抓著顧南湘手臂的手。

原來,這就是她的哥哥。

他們兄妹倒是長得一點也不像。

一旁,曾熙雯碰了碰顧南湘,朝她瘋狂暗示。

顧南湘還在被今早的情緒煩擾,曾熙雯輕輕推了下她,“再沒反應,可要被你哥看出來了。”

“顧小貓,勇敢一點。”

顧南湘深吸一口氣,朝著顧肖走過去。

她沒想到顧肖會出現在這裡,上午打電話的時候她聽見顧肖下午有重要的會議。緊張漫上,掌心都微微有些泛潮。

顧南湘壓下慌亂,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幾步走上前,眼底的笑意終於盈起,彎著唇脆生生開口:“哥,你怎麼來了?”

“來談事情。”顧肖看她一身利落漂亮的馬術服,微卷的長發如瀑,有幾縷蕩在身前,被微風卷起,就這樣自然地貼觸上他的西裝。

他越過顧南湘,看不遠處金發碧眼的年輕男人。

對方顯然也在審視他,帶著謙恭和禮貌。

“還有其他朋友?”

“啊?哦,那是盧索,他今天剛好也在這。今天是馬場老板女兒的生日,等會兒會有馬術表演和平地賽馬,第一名可以拿到豐厚的獎金和老板額外贈送的大獎。”

言談間,曾熙雯和盧索也走上前,顧南湘將盧索介紹給顧肖,盧索緊張又恭敬地和顧肖握手,“顧先生,久仰大名。”

“幸會。”

他疏淡收手,並不熱絡。

“璟珩哥,你等下要不要一起來看賽馬表演,念念報了平地項目。”

盧索沒聽明白,“念念是誰?”

顧肖唇角勾起一點笑,抬手幫顧南湘把微亂的長發撥到肩後。

“幾點?”

顧南湘心跳倏然漏掉一拍,好像所有的觸感在這一刹那都集中到了撥著她頭發的長指上。

“六點。”她努力淡定道。

顧肖收回手,“好,等會兒來看你比賽。”

“你……真的要看?”

“不想我看?”

“當然不是。”顧南湘搖頭。她隻是有點緊張,她看見細細的一根長發正在她和顧肖之間糾纏,最後乖順而親昵地貼在了哥哥西裝的袖口上。

顧肖似是不察,隻叮囑她:“安全第一。”

話停一息,他又道:“拿到前三名,有獎勵。”

“獎勵?”

顧南湘忽然就想到了十八歲生日那天,顧肖也問過類似的話。

彼時她落荒而逃,卻又在之後的荒唐夢境裡對他吐露。

熱意就這樣不受控製地漫上白皙的臉頰,顧南湘咽咽嗓子,喉嚨莫名發乾。

站在一旁的盧索終於在這樣旁若無人的對話裡知道了誰是念念。

他呆呆看著顧南湘雙頰染紅的樣子,忽而想到一個很美的中國成語:燦若芙蕖。

大約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女孩子。

年輕男孩的愛慕毫不掩飾,悉數落進顧肖的眼底。

“不急,想到了,就來找哥哥兌現。”

他說得那樣自然,好像篤定她一定可以拿到前三名,讓顧南湘愈加耳熱。

“不過——要不要換件簡單點的襯衫?”

“嗯?”顧南湘不解。

顧肖的視線停留在顧南湘的手臂上,那裡剛剛被人觸碰過。

“比賽會更方便。”

顧南湘心緒慌亂,早就想找借口離開,旋即點頭,“有道理,我這就去換。”

話落,她拽上曾熙雯就往更衣室走去。

盧索被留在了原地,他有點怵顧肖,總覺得這個年輕卻威嚴的男人投向他的視線有種隱秘的涼意。

“聽南湘說,她的馬術是您一手教出來的。”

“念念很聰明,又好學,換作誰教,她都可以學得很好。”

南湘、念念,一個稱呼,親疏有彆。

盧索忽然就有些受挫,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也可以這樣親昵地喊她念念?

如果,他今晚就表白,會不會顯得太心急,會不會冒犯了她?

年輕的男孩陷入沉思,絲毫沒有察覺身邊男人眼底的輕蔑。

顧肖垂著眼,視線落在西裝的袖口處。

那裡沾著一根微卷的長發。

長指不經意擦過,柔軟的發絲在無人窺見的角落被一圈一圈纏在指尖。

於指腹間輕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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