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多,眼見著天就要亮了,路邊,裴鈴猛的從夢中驚醒。
“我在哪兒?”這是裴鈴的第一個疑問。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樣子自己是躺在了附近公園的一條長椅子上。
夜半三更,他先是感覺到了寒冷,然後才感受胸前的溫熱,自己身前不知道何時多了一件不屬於自己的衣服。
他的腦袋很痛,這是酒精刺激大腦後產生的結果。
他努力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兒,似乎是言歡看到了最近待在店裡的夏憬和韓可這對小情侶有點觸景生情,不免想到了常樂,嘴裡念叨了要是還和常樂在一起是不是他們也會這麼甜蜜,就拉著裴鈴喝酒喝了一宿。
然後他記得言歡喝的倒在了桌子上,最後蕭夜把她送回去了,所以,言歡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然後他好像抓了瓶酒,到店外邊了,然後就沒有印象了。
他隻覺得口乾舌燥,正巧手邊有瓶礦泉水,顧不上那麼多,扭開了就往下灌。
身上這一件衣服是怎麼回事,淡藍色的外套,淡淡的香水味也撲麵而來,很顯然,這件外套,是女孩子的,而且不像是蕭夜和言歡那種姐姐類型的成熟風格,這孩子年紀不大。
他坐起身來,深夜的公園寂靜地有些滲人,不過除了他自己之外,他還看見了一個人。
是在一邊頭不停點,快要睡著的彩音。
她紮了個猛子然後忽的驚醒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和裴鈴兩個人四目相對了。
深夜的溫度格外的冷,冷的彩音打了第一個噴嚏。
裴鈴趕緊把外套還給了彩音,然後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彩音的身上,彩音似乎真的被凍著了,也顧不上拒絕。
有人靠近,彩音還是下意識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用不著遮,我知道。”
彩音疑惑地看著裴鈴。
“彩音,你怎麼在這兒。”
“我從同學家回來,看到你倒在路邊,叔叔,你喝多了吧,一個人倒在外邊很不安全的。”
“叫誰叔叔呢?我才多大你就叫我叔叔。”
彩音仔細端詳了片刻:“天太黑了,我近視,看不清楚。”
裴鈴瞬間就有些無語:“聲音呢?我聲音聽著總不像那種七老八十歲的吧。”
“那倒不至於。”
“那你總不能叫我叔叔了吧。”
“不是那種鬱鬱不得誌的中年男子,還有誰這個點還沒事在外邊買醉,然後倒在路邊。”
“夜生活,懂不懂啊,你是不是年輕人啊,夜生活都沒有。”
彩音沒回答他,轉而有些警惕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裴鈴這才想到這應該算是自己和彩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產生了聯係,他應該做個自我介紹。
“啊!這個你不要害怕,我叫裴鈴,鈴鐺的鈴。”
“還是沒說為什麼會認識我。”
“我當然知道啊,你家不是開那個琳琅早餐店的嘛,那兒味道沒的說,我有時候熬個通宵會去那兒吃早飯。”
“為什麼熬個通宵去吃早飯。”
“因為不通宵起不來更不會吃早飯。”裴鈴頓了頓,“經常去吃,就能經常聽到那兒的人談起你,你爸媽也愛談起你,天天和周圍的客人吹噓他們有個多好多好的女兒。”
月色的映襯下,少女逐漸就紅了臉。
“我看到過你在店裡幫忙,年紀差不多,自然而然就猜到估計你就是那家店的女兒。”
彩音依舊是有些警惕地看著裴鈴。
“我們肯定是見過的,不過客人多,你記不住我很正常,你爸媽說的不假,你唱歌很好聽!”
“你聽到了?”
“上次從我旁邊路過的時候,你哼著歌走過去的,估計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青春期的到來,讓彩音越來越不願意在他人麵前展示自己,所以,現在除非特殊情況,是很難在店裡聽到彩音唱歌了。
“我……我不會唱,聽兩句隨便哼的你就能篤定,你這人真奇怪。”
裴鈴笑了:“好好好,我奇怪,你不也是很奇怪嗎?”
彩音發出了疑惑:“我怎麼了?”
“大半夜不回家,你不會是什麼會在外麵廝混到半夜的無可救藥的女人吧。”
裴鈴知道彩音的情況,但他還是想逗一下彩音。
“都說了我從同學家回家。”
“我記得我從死在花季出來快十二點了吧,你就算那個時候碰到我,說明你十二點還在外邊遊蕩,這個點真的是回家?還是做點彆的什麼?”
聽到這兒,彩音有些喪氣似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也不想啊,本來說好今天在同學家住,可是半夜的時候她分居的爸爸回來了,她的爸爸媽媽吵起來了,她害怕我受到牽連,就讓我逃出來了,我正想打給電話給我媽媽,走在路上就碰到了你倒在路邊了。”
“你喝醉了,睡得死,怎麼都推不醒,我稍微用點力,你就動手動腳的。”說著,彩音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成年人真可怕,仗著喝酒就猥瑣。”
裴鈴想了想,好像真沒那個意思,那時候地上冷,他潛意識裡隻是想抱著個熱乎的。
“你說什麼呢?我真記不得了,而且喝酒了真的稀裡糊塗的啥也不知道。”
“那也不是你動手動腳的理由,你以後要是成為一個父親,會因為喝了酒對你的女兒動手動腳的嘛?”
裴鈴有些無言以對。
“那我為什麼在這兒啊,不應該倒在路邊了嗎?”
“我看你沒動靜了,想著總不能放著你不管吧,想拖著你走又怕你蹭破了皮,抱又抱不動,就想辦法想背著你找個能住的地方,可是我手上一沒帶錢,二是真的沒力氣了,手都脫力了,沒辦法,隻能把你先放在這邊長椅上休息一下。”
“我原本想著把你叫醒,能走路了就離開,可是你很冷,一直在打哆嗦。”
裴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平時出來喝酒他確實要風度不要溫度。
“所以我隻好給你裹嚴實一點兒,省得你到時候凍死了訛我。”
“你……”裴鈴一時間有些感動,他說不出話來,父親工作忙,他很久沒有收到來自陌生人的這般關心了。
裴鈴站起身來,說道:“我沒事兒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不去了?”
“嗯?”
“媽媽不知道我從同學家出來了,要是我現在跑回去,她會很擔心的。”
裴鈴垂眼看了彩音一眼:“那你打算上哪兒?”
“附近轉轉,然後早點去學校。”
裴鈴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還是睡會兒的好,走吧。”
“去哪兒?”
“給你找個住的地方睡覺。”
彩音狐疑地看著裴鈴。
“彆想那麼多,送你到地方我就走。”
“我沒錢住酒店。”
“我帶不就行了,就當還你人情了。”
“那個。”彩音的注意力放在了裴鈴手上的水上,她有些害羞地說道,“我的水。”
裴鈴抬手一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剛沒顧上那麼多,抓到瓶水就往下灌了,沒想到是人家小妹妹的。
“我再買瓶還你。”
街道上出奇的靜,隻有路燈散發著微微的光芒,倒也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月光撒在路麵上,銀白的的,很亮,彩音沒有這麼晚地待在外麵過,對一切,都十分好奇。
“原來半夜的街道是這個樣子的。”
裴鈴餘光看了她一眼:“你沒這麼晚在外麵過。”
“沒有。”
彩音跟在裴鈴身後,她有些擔心害怕,像一隻快步奔走的小兔子,尤其害怕那些沒有光的黑影的地方。
“你怕黑?”
“沒有。”
裴鈴沒說話,他放棄了從巷子裡穿過去的近道,轉而走上了大路。
眼前一下變得開闊明亮了些,讓彩音的內心安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