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霜降沒有顧此失彼,在兩個小夥伴之間端水,可是兩個小朋友本來就在賭氣,看到她這樣隻覺得她不站在自己這邊,更生氣了,張寧委屈的眼睛都紅了,她自覺兩人的關係更好一些,理應得到偏愛。
祝霜降還沒說什麼,洛平康肉眼可見的變的慌張起來,她心裡毫無波瀾,暗暗翻了個小白眼,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麼總喜歡撩撥張寧,到最後還不是你先認輸,她看著小男孩變扭的對小女孩說:“你彆哭,就算是我錯了行吧。”
聽聽這無師自通的渣男發言,什麼叫就算?但是小女孩就是被安撫好了,你好歹堅持兩分鐘啊!
來了差不多半個月了,她算是明白了張寧就是水做的,眼淚說流就流,也不知道是什麼體質,有時候眼淚還沒下來,眼睛先紅的像是哭了半個小時。
這活脫脫的林黛玉再世啊,但是她其實脾氣很好,雖然容易生氣,可隻要你順毛摸一下,立刻就能破涕為笑,就像是現在,兩個孩子已經湊在一起說話了。
喂,你們還記得一分鐘前還在生氣嗎?這和好的也太快了吧。
看著他們,祝霜降有些惆悵,她想起了上輩子的閨蜜,她和閨蜜也有鬨變扭的時候,兩人曾經整整三天沒有說話。
可閨蜜出去逛街,看到她喜歡吃的東西,還是會買回來,然後黑著臉放到她的桌上,大聲咳嗽以作提醒。她記得閨蜜的生理期,會在保溫杯裡給她泡桂圓紅棗茶,紅棗還要剪成小塊去核,不然不吃。
到最後兩人誰都沒有道歉,三天後自然而然的和好了。
後來閨蜜有了男朋友,她有一種最好的朋友被搶走的感覺,變扭了好幾天。好在她善於自我調節,那位男生也很優秀,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加上一起請她吃了好幾天的飯,吃人嘴軟,她隻剩下祝福了。
在她穿越前,兩人已經談起了要不要畢業後結婚的話題,在二零二零年後,社會上晚婚晚育是常態,不婚不育也不是沒有,他們居然想要結婚了,多麼令人震驚。兩個大學生還在規劃中,雙方父母已經狂喜,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對方的視頻號,雙雙叫起了親家。
那段時間是閨蜜炸毛最多的時候,不止一次在宿舍裡抓狂跺腳,“她們怎麼這樣,要是以後不成怎麼辦,多尷尬啊!”
祝霜降躺在床上看劇,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隨口問:“哦,難道你不想和他結婚了?”
“那當然是想的。”接下來就是一些雙方之間該怎麼上門見父母,兩個家庭之間應該怎麼來回交流,要有儀式感的話。
祝霜降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按下了視頻的暫停鍵,若有所思道:“所以,是要遵循傳統對吧。”
閨蜜身處其中,一點都不知道未來親家相互之間打聽對方情況的上心程度,沒看到兩位阿姨已經約著明天來我單位門口新開的店吃剁椒魚頭,下周去你公司樓下喝糖水。
沒錯,他們不止來自一個地方,雙方父母的單位都已經了如指掌,還相互約飯了不止一次。
祝霜降把閨蜜的意思發給了阿姨,於是閨蜜不僅得到了傳統,還得到了訂婚宴。
最好的朋友要結婚了,祝霜降是當之無愧的伴娘,現在這伴娘是做不成了,她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傷感的坐下,追憶往昔。
隻是頭上好像有一片陰影出現,她被嚇的心臟都停了片刻,抬頭就看到陰影們擋住了太陽光,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霜霜,為什麼不說話?”
可能是霜降兩個字對小朋友來說讀起來太難了,張寧一直在霜霜和霜降之間來回切換,用前者居多,連帶著其他人也跟著這麼叫,她就在本時空多了一個小名。
祝霜降用睿智的目光看了兩人一眼,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我來教你們認字吧!”
“認字是什麼?”
她一下子卡殼,半響後道:“就是讀書。”
“是你每天做的那樣?”張寧很不感興趣,她看過祝霜降讀過的書,上麵滿是黑方塊小字,看不懂,也很無聊,對方還不讓她撕,不讓撕的書有什麼意思?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嗎?”
“不想,我的名字我都是彆人在叫。”
祝霜降無語,你說的好有道理,“那康康的名字呢?”
張寧有些意動,於是祝霜降跑去跟李老師說自己要教朋友寫字。李老師給她拿了三本田字本,三根削好的鉛筆,然後站在幾人身後看她怎麼教兩人寫字。彆說,字還寫的挺漂亮。
祝霜降拿著筆寫的欲哭無淚,她穿越後一直看書,沒有動筆,沒想到小孩子寫字都這麼難,根本使不上勁,還是說太久不寫,手生了。
她教兩人握筆,讓張寧寫洛平康的名字,洛平康寫張寧的名字。
小男孩刷刷刷寫了三遍,雖然寫字的順序比劃不對,不好看,但描的有模有樣。而張寧還在跟康字對抗,筆也拿歪了,最後畫成了一團亂線,前麵兩個字也是扭曲的。她湊過頭看了看洛平康寫的,沮喪的說:“為什麼康康的名字那麼難寫?”
祝霜降也覺得自己失策了,學習本來就是從易到難的,她現在給小孩子上強度,萬一讓孩子變得厭學了就不好了。
“是的,康康的名字筆畫太多了,我們學彆的吧,學數字。”
得到了一二三四五的描筆,張寧果然開心了很多。這時候小孩的娛樂活動不多,老師也沒提前要他們上課上學,耳提麵命的說讀書多重要,因此把它當成一個新遊戲。
寫累了寫煩了停下就是,福利院的老師從不會強製學生努力學習,必須拿到什麼成績,一切全看自覺。哪怕你上學了在學校裡拿最後一名,隻要不鬨事,就是好孩子。當然,你要是願意上進,他們也會鼓勵支持。
張寧很快就煩了,洛平康倒是把自己的名字也學會了,仔仔細細的抄了好多遍,暫時還寫不好,但是認識已經沒有問題了。
看到他這樣,小女孩咬了咬嘴唇,老老實實坐在身邊,跟著寫了幾行才又放下。
祝霜降看著都驚了,又寫了幾個字給小男孩,並且告訴他怎麼讀,果然被複述了出來。她認真的拍著對方的肩膀,語氣鄭重道:“少年,我看好你。”說著覺得不對,換了個稱呼:“孩子,我看好你。”
洛平康原來迷茫的臉變黑了,他拍下祝霜降的手惱羞成怒的反駁:“我比你大,你才是孩子。”
祝霜降悻悻的說道:“是的,我也是孩子。”多少年夢回童年而不可得,她得珍惜。雖然她穿越前大四在讀,是個清澈愚蠢的大學生,暫且沒有中年人那種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般帶著遺憾的感慨,但也知道大多數人對以前的人生是有遺憾的。
從沒聽過有誰能再來一次,誰都想再來一次。帶著記憶穿越,想想未來真是滿地機遇,到處是都是藍海,還帶著參考答案。不像三十年後,好多年輕人拿著高學曆,卻還要為畢業後的去向發愁,要是遇到一個絕佳的機遇,競爭對手比大學校友都多。
見到她這樣洛平康反而不好意思了,“是我說話太大聲了。”
祝霜降:“沒事,你已經很乖了。”
臉上的不好意思很快消失,洛平康不開心的對她說:“乖是大人對小孩說的,你比我小,不能說我乖。”說著兩手比起了數字:“你四歲!我五歲!我比你大。”
祝霜降一臉受教:“好的,洛哥。”
洛平康一臉思索:“家裡姓洛的太多了,你還是叫我康哥吧。”
“……好的,康哥。”
中午吃完飯沒多久,祝霜降就聽到外麵有人再喊理發師來了,孩子們排著隊剪頭發,等排到祝霜降他們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兩點了。
一樓的某間空教室裡,孩子們前門進後門出,剪下來的碎發已經裝了一個尼龍袋,旁邊靠著的掃把上也沾滿了頭發。
理發師抱著祝霜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給她披上圍布,“頭發這麼長,你是今年新來的?”刷刷幾下,長發落在地上,然後按照發型修剪,不過五分鐘就剪完了,用一塊海綿在她眼睛四周擦了擦,就扯掉了圍布。
被抱下來的祝霜降還沒有回過神來,這就剪好了?那她曾經在理發店裡一坐就四五十分鐘的洗剪吹算什麼。
哦,沒有洗,也沒有吹,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發型。
理發師催了她一下,“出去吧。”
祝霜降拍著臉出去了,沒有鏡子,她也不知道臉上還沾了多少碎發,才走出教室就感到冷風吹過脖子,涼颼颼的。雖然顏值下降十個百分點,可心情指數提升二十個百分點,畢竟長發實在不好打理。
冬天的長發是有保暖功能的,而現在這種保暖功能沒有了,好在過兩天就要開學了,開學季到了,春天也到了。
因為要上學,大孩子們還領到了學習用品和文具,幾個小孩眼巴巴的看著,好像那是非常了不得的東西,最重要的是絕大多數人都有,他們是沒有的少部分。
不對?某些人有!一個女孩有些凶惡攔住三個孩子,“為什麼你們有筆和本子?”這個女孩今年六歲了,不是班上年紀最大的,卻是個子最高的那個。
看到她這樣,張寧害怕的往後挪了幾步,洛平康不為所動,祝霜降兩眼放光,牽著她的手問:“你要學寫字嗎?”
啊?女孩臉上凶惡的表情定格,看著祝霜降牽著她的手,語無倫次的重複了一遍:“寫……學寫字?”
祝霜降牽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另外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坐到她身邊,兩人並排著坐的極近。女孩坐立不安,像是凳子上長了釘子,卻沒有走開,她拿著塞到手上的鉛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樣拿,食指中指和大拇指一起用力握筆,”祝霜降又教了一遍握筆的動作,讓她跟著寫一二三四。
女孩的聲音有些悶,她指著上麵的字說道:“這些是什麼?”
“這是張寧和洛平康的名字,”祝霜降問:“你要寫自己的名字嗎?”
女孩期待的看著她:“我能寫我爸爸媽媽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你爸媽叫什麼名字?”
女孩臉上的期待散去,她低著頭說道:“我不知道。”
祝霜降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女孩叫洛安雪,她是沒有來處的。她也不像自己,心中早就對父母失望,又是成年人的心智。
她沒有經曆過父母,沒有和他們相處過,隻是在心底將他們描繪了很多遍。
“沒關係,你的名字就很好聽,我教你寫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