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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老爺子在外人麵前威風八麵,但很少在自己的親孫子麵前這麼生氣。
這一拍,戰墨辰什麼都明白了。
當年的冒牌貨戰鈞遠,很可能就是個廢物。
果然,戰老爺子接下來說的話徹底印證了他的想法。
“一塊使用年限可以談到七十年的地,他隻談到了四十年,還花了遠遠高於實際價值的天價!要是他有能力把花出去的錢賺回來也就算了,偏偏簽的合同也有問題,導致那塊地商用民用都不行,隻能荒廢到現在!”
“戰家傳承百年,從來沒有人虧損過這麼大的生意,我一氣之下收回了那家子公司,讓他從基層做起。他還不滿意,在家裡跟我大吵大鬨!我失望之下也算是看透了,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戰家交到他手裡,遲早會被毀掉!”
麵對盛怒的戰老爺子,戰墨辰遲疑著不敢多問。
戰老爺子繼續說道:“最後我隻能決定,多掌管公司幾年,好好培養你,然後跳過他這個不合格的繼承人,直接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說著,他目露慈愛地看向戰墨辰,感慨道:“幸好你聰明過人,心性也堅韌,說話做事完全就是我們戰家人的樣子,都說子肖父,沒想到反倒是我的孫子,更像我。”
“你爸知道我有這個想法之後,在家裡鬨得不可開交。我倒也罷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心死了也就沒那麼生氣了。隻可憐你媽媽,那麼好的一個女人,你爸也不知道珍惜,天天找茬爭吵,夫妻感情一攤糊塗,你媽媽那幾年的日子,著實不好過。”
他歎了口氣:“我原本還想著,你爸隻是太年輕了,等他再長幾歲成熟一些了,就會改的,沒想到……”
戰老爺子說著,聲音低落了下去,眼底有些濕潤。
戰鈞遠再不爭氣,也是他的兒子,他最多隻是怒其不爭,從來沒想過他會年紀輕輕就意外身亡。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為人父母心中永遠的痛。
戰墨辰感覺到了戰老爺子的感傷,想要轉移話題,又覺得機會難得,想要趁機多知道點當年的事情。
他斟酌了一下,乾脆換了個問法。
“爺爺,我爸和我媽感情這麼不好,他們當初是怎麼在一起的?如果我爸一開始就對她不好,她又怎麼會嫁給我爸?這中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這個啊。”
戰老爺子收起傷感,淡然一笑:“你爸媽的婚姻,大概就像我和你奶奶。不過他們和我們又不太一樣。”
“我和你奶奶那個年代,大多數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以後就算沒有太多感情,也會相敬如賓,不會做出傷害彼此的事情。”
“你爸和你媽有婚約,是因為戰家和季家交好,我們兩家大人也談得來,才給他們定下了這樁婚事。你媽媽一開始似乎有些不情願,但最終也沒說什麼。你爸則是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不願意,誰知道結了婚以後反倒處處為難你媽媽,讓我都沒臉再見季家人。”
“尤其是你媽媽意外去世之後,季家人對我們很是怨恨,乾脆全家移民國外,和我們戰家老死不相往來。”
戰老爺子回憶起昔年和季家的情分,不勝唏噓:“如果當年你爸沒有做那些混賬事,說不定你爸媽走了以後,你還有個外祖家可以依靠。不像這二十多年,隻有咱們祖孫倆相依為命。”
季家。
這對戰墨辰來說,是親切又遙遠的一個姓氏。
親切,是因為他身上也流淌著季家人的血脈。
遙遠,是因為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季家人存在過的痕跡。
而戰老爺子所說的種種,很難說當年戰鈞遠古怪的性情和顧家人故意換孩子的行為沒有關係。
顧時遠都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戰鈞遠會不知道嗎?
戰墨辰心裡浮現出種種疑惑,隻是戰鈞遠已經死了,這些疑問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戰墨辰垂眸思忖片刻,重新組織了一下措辭,再次開口帶了一絲隱隱的試探。
“難怪我也總覺得我爸和我不親近,他那個時候總嫌棄我,說我長得不像他,性格也不像他。隻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是那時候年紀小,記錯了。”
“你沒記錯,你爸那個狗脾氣,是個人都忍不了他。”
戰老爺子罵起自己的兒子,也是毫不留情:“也幸虧你不但長得像你媽媽,就連脾氣秉性都隨你媽媽多一點。要真隨了你爸,那真是天要絕我們戰家!”
老爺子這話說得戰墨辰哭笑不得,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根本不是戰鈞遠這個冒牌貨的兒子,又怎麼會隨戰鈞遠長?
而他的親生父親顧時遠,原本是戰家嫡子,卻被算計得淒苦半生。
幸好陰差陽錯,就算季妍容外遇出軌,他依然還是戰家子嗣。
但這其間的曲折,還是要跟老爺子說清楚,讓老爺子有生之年能和顧時遠父子相認才是正事。
戰墨辰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試探著提醒戰老爺子:“爺爺,既然我和我爸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你就沒懷疑過,我爸或者我,或許有一個不是戰家人?”
“怎麼可能?”戰老爺子失笑:“你奶奶雖然和我感情一般,但她絕對不可能給我戴綠帽子,至於你……你和你的太爺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咳咳,我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
戰老爺子似乎是被戰墨辰這個荒謬的說法笑到了,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隻是他笑著笑著就開始咳嗽,胸腔一陣猛烈震蕩之後,臉色忽然有些發白,眉頭慢慢緊蹙了起來。
“墨辰,我,我……”
戰老爺子似乎想說什麼,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是雙手緊緊捂住心口,看起來痛苦不已,人也昏昏沉沉地往沙發靠背上仰倒過去!
“爺爺,你怎麼了?”
戰墨辰見狀心裡一驚,連忙起身扶住戰老爺子,揚聲叫人:“來人,拿藥!”
“來了來了!”
傭人就在門外等著,聞聲連忙跑了進來,戰老爺子很快被一群人圍住,開始各種急救。
白老夫人和安顏在臥室那邊也聽見了戰墨辰的聲音,連忙一路小跑穿過走廊,迅速趕了過來。
白老夫人走到戰老爺子身邊,二話不說從他口袋裡摸出一個藥瓶,往他嘴裡塞了兩顆藥丸。
幾分鐘以後,戰老爺子的臉色終於緩了過來,隻是氣色看起來還是懨懨的,閉著眼睛靠在白老夫人身上休息,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戰墨辰看得心底發沉,喉間發哽地問白老夫人:“姥姥,爺爺的病,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