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這時也走了進來,“二爺,真要馬上出發嗎?”
他們倒無所謂,可他的身體……
傅問舟稍稍沉思,“可還有彆的消息?”
穆九抿了抿唇,有些為難。
消息是有,但一堆人給他下了命令,不許說。
尤其是二夫人,用的詞是‘拜托’。
拜托各位先多多擔當,讓二爺緩緩再商議彆的事。
這讓他還敢咋說?
傅問舟無奈:“你們不說,我也得想,想的更多。”
大腦的事,他也控製不住。
穆九忍了忍,“梁州回信,願意和二爺談,隻和二爺談。”
梁州原來叫梁國,正是北蠻接連收複的齊,梁,夏三小國之一。
以防萬一,聽風閣一直在嘗試聯係三小國之主,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但一直沒有進展。
反倒是虞清然被劫走後,梁國國君不知是得到了什麼消息,還是巧合,竟主動遞了消息來。
聞言,傅問舟自己都笑了。
“我竟成了香餑餑。”
一個個的非他不可。
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如今已是殘命半條?
又或者是想看看殘命半條的傅問舟,究竟是何模樣?
穆九又道:“已經遞了消息給三殿下和睿親王,無論如何,二爺還是得先回蕪縣。”
傅問舟點點頭。
那是。
他可不敢不聽時寧的話。
更何況,如今有睿親王,有太子,有三殿下,他不必再逞能了。
也逞不動了。
片刻,廖神醫進來把了脈。
“還行,又可以蹦躂幾下了。”
可那臉色和語氣,實在不怎麼好。
傅問舟求助地看向溫時寧。
溫時寧假裝沒看見。
“其實,明日走也行……”傅問舟隻好說。
二爺何時這樣低聲下氣過,溫時寧頓時就心軟,“師父的意思是,趁著二爺精神頭好,我們早些回到家也行。”
廖神醫瞥她一眼,“嗬嗬。”
是誰剛剛說的,一定要狠下心,好好管住二爺。
不讓他多思多慮,做個乖乖聽醫囑的好患者。
就這?
一番收整又上路了。
這次萬裡也跟了去。
又是夜幕降臨,傅問舟毫無睡意,便讓溫時寧先睡。
溫時寧乖乖躺下,睡了會兒,突然爬起來。
傅問舟扭頭望她,見她睜大眼睛,定定地望著自己,朝她微微一笑:“怎麼了?”
溫時寧鼓足勇氣:“二爺可是怪我管得太多?”
傅問舟放下書卷,緊握她的手,語聲柔軟道:“你是我的妻,還是我的救命大夫之一,你不管我誰管我?”
溫時寧皺著眉頭,“可我很矛盾……”
“一方麵,我懂二爺的憂思,人非草木,許多事,不是當作沒有發生就可以的。不管二爺願 不願意,都已經是許多人的明燈,這份責任和壓力,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另一方麵,我作為大夫,明知思慮太多會對二爺的身體有損,又做不到放任不管。”
“我還擔心自己的關心會成為你的負擔,讓你感到束縛。”
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傅問舟心口一軟,抬手輕輕撫平溫時寧眉間的皺紋。
“這才是我認識的時寧,有什麼話不能憋在心裡……時寧的矛盾我也明白,但你要記住,你從未成為我的負擔。你在,就是我力量的源泉,在我心中,你不僅是我的妻,更是我的知己,我的戰友。”
他輕輕將溫時寧擁入懷中,語聲喃喃:
“你的理解和支持,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我也會努力做個好患者,讓你和廖老少操些心,可好?”
自回京後,一事接一事,他們夫妻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絮絮叨叨的說話了。
溫時寧依偎在傅問舟懷裡,難得地放鬆了些。
“那你答應我,無論想做什麼,都必須經過我和師父的同意。”
傅問舟臉貼著她的發絲,笑了笑:“我不聽也不行呀,現在都知道得二夫人點頭才行。”
但這正是他所願。
時寧當了家,牽絆就會越來越多。
這些牽絆如同生命之網,將身邊的人都緊緊相連在一起,讓每個人都不再是孤島。
也正因有了這些牽絆,有責任,有回憶,有憧憬,有成長,有支持,有寄托,有價值……這人間才值得,才那麼的放不下。
若真的隻有三月之期,他和時寧,都該早些做好告彆的準備了。
……
睿親王的封地黎陽城,地處西北邊境,常年黃沙漫天,石礫遍布。
隻有極度耐旱的植物,才能在這裡頑強生長,展現出生命力的奇跡。
睿親王主動來這裡時,黎陽城總人口不到一萬。
現在戶部在冊的有近三十萬。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映照在沙丘上,將大漠染成了一片血紅,黃沙在這一刻也顯得溫柔起來,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高高的城樓上,已過不惑之年的男人,身著一身粗麻布衣隨風飄揚,其身量高大魁梧,臉部輪廓分明,線條剛毅,下巴上的胡須濃密而略顯淩亂,顯得很是不羈。
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睿親王。
從來黎陽城那天起,他每日這個時候都會站在這裡瞭望。
誰也不知道他在望什麼?
又或者在等什麼?
“皇叔。”
太子周禮仁急匆匆尋來,同樣的一身粗麻布衣,隻不過身量要稍瘦弱一些,麵容也要清俊許多,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與粗麻布衣的樸素形成鮮明對比,更顯出他的不凡氣質。
睿親王回頭,嗓音粗狂:“咋的,打起來了?”
太子喘著氣,“宮裡來消息了。”
聖上發瘋要暗殺本就病重隻剩一口氣的傅問舟,周禮孝一氣之下將聖上給軟禁了。
也就是說,現在由周禮孝全麵控製著皇城。
周禮孝千裡傳書,字字咆哮。
太子再不來,他也要瘋啦!
睿親王看著那熟悉的筆跡,氣得一笑。
“沒出息!”
太子問:“皇叔意下如何?”
睿親王眼瞥著他,“這天下以後由你作主,你問我怎麼辦?”
太子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能懟絕不好好說的方式,鎮定道:“那便不急,正好讓皇弟曆練曆練。”
“哈!”
睿親王冷笑:“你就不怕他把皇位幫你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