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寧也快嚇死了。
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捧著傅晚兒的臉,抹去她眼淚,堅定道:“彆怕,二嫂一定帶你回家。”
說完,溫時寧像護小雞崽似的將傅晚兒護在身後,強行鎮定地看著黑衣男子。
“這位大俠……”
男子噗嗤一笑,朝她一拱手:“見過二夫人。”
溫時寧皺眉:“你認識我?”
男子:“傳聞傅家二爺,得娶福星,起死回生。在下有幸見過夫人一麵,那時還不覺得,今日見二夫人膽敢替二爺來跑這一趟,心生佩服。不愧是傅問舟的女人,重情重義,有膽有識。”
溫時寧想起她和二爺前往蕪縣時,在半道上遇到劫匪。
安王派的人說出傅問舟的名號後,那些劫匪便紛紛讓路,甚至跪地致歉……
莫非,這些綁匪也一樣是敬重二爺之人?
那就好辦了。
溫時寧暗鬆一口氣,微微福了福,改口道:“多謝公子讚譽,看得出來公子並不想傷人,那便請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姑嫂吧。”
男子語氣和善:“二夫人放心,你和三姑娘不會有事,且我已捎信給二爺,他也不會有事。隻是如今這局麵……”
他看向蕭池。
蕭池下意識鬆開倚靠在他懷裡的江雲,怒目道:“你究竟是誰?”
男子語聲驟然冰冷:“將人帶來。”
不一會兒,被綁住的溫子羨和幾名同樣被綁住的黑衣男子便被扔了出來。
溫時寧和傅晚兒均很震驚。
他怎麼在這裡?他和安王不是一夥的嗎?
溫子羨急切地看向傅晚兒,見她無礙,神色肉眼可見的一鬆。
男子示意,有人將溫子羨嘴裡的布條扯掉。
“溫公子,不如你來幫我們分析分析這局麵?”
溫子羨瞪向男子,“你到底是誰?”
男子:“不重要,你且解釋解釋為何在此?”
溫時寧和傅晚兒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溫子羨,也很想知道答案。
溫子羨心裡盤算著男子的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安王他找錯人了。
此人要麼是傅問舟這邊的,要麼是衝著安王來的。
總之,安王極有可能會栽在自己挖的坑裡。
也好。
溫子羨又看了眼傅晚兒,如釋重負般全盤托出。
“安王得知蕭池和自己的寡嫂有染後,早就有所算計。”
聞言,溫時寧一愣,目光刀子一樣射向蕭池。
蕭池心虛有愧,目光慌不迭地躲閃開。
江雲則是嗚咽一聲,脫力般重新倒在蕭池懷裡。
蕭池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渾身僵硬的像塊木頭。
傅晚兒冷冷看著他,隻覺得荒誕極了。
溫子羨似乎很滿意傅晚兒的反應,唇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繼續說道:“設下此局,就是想讓傅問舟和蕭池反目。”
話音落下,靜了靜。
男子:“就這樣?溫公子似乎是有所保留呀?”
溫子羨暗暗咬牙,“安王本是想讓三姑娘假死,再用她來逼迫傅問舟就範……可溫書妍卻暗中派人,想讓三姑娘真死。”
溫時寧氣得杏眼圓瞪:“她為何要這樣做?!”
溫子羨目光躲閃著,“一來,傅晚兒曾多次得罪於她。二來,她想讓傅問舟和你痛苦。”
“啪!”
溫時寧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怒罵道:“你們簡直喪心病狂豬狗不如!”
然後沒詞了。
溫時寧突然就有些想念香草了。
溫子羨被打的身子一歪,下意識抬起怒眼,卻對上傅晚兒冰冷的目光。
“那你呢?”
“你來是為親自殺我嗎?”
傅晚兒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鼻酸。
她想不明白,這世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許是幼時,她被保護的太好了。
總以為這世間的美好多過醜惡。
可當她被逼著去探索人心時,卻發現人心如此淺薄,說變就變。
那溫書妍,也曾被她偷偷的真心的叫過二嫂。
與眼前的溫子羨,更是一起玩樂過,嬉笑過,鬥過嘴,也在某些時刻,相互鼓勵安慰過。
雖遠談不上摯友,可也並無深仇大恨。
怎就非要她的命不可呢?
往後,她還能相信誰呢?
傅晚兒隻覺得內心荒蕪一片,長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孤苦之感。
看著她眼眸裡的明明滅滅,溫子羨滿嘴苦澀。
他想說他原本是想來救她的。
可怎麼說得出口?
誰又會信?
“說句公道話。”
男子突然開口:“要不是溫公子及時通風報信,二夫人可能不會來得這麼快。”
溫子羨驚詫地看向他。
男子聳聳肩,“不用謝,在下隻是實話實說。”
可那又怎樣?
在傅晚兒心裡,他和溫書妍安王等人還是一丘之貉。
男子清清嗓子:“蕭將軍有什麼話要說嗎?”
蕭池艱難地張了張嘴,江雲卻搶先他一步道:“都是我的錯,有人用二弟性命威脅,我才犯下大錯……”
男子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確實是你的錯,若不是你探聽到三姑娘與溫書妍不和,又怎會故意將藏在心裡的秘密送到人家耳朵裡去。”
江雲臉上血色儘失。
蕭池身體更加僵硬,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她。
江雲蒼白地搖頭,“不是那樣的,阿池,你信我……”
男子:“要演戲回家演,我隻問蕭將軍一句,如若今日真如了安王的願,你當如何?”
傅晚兒若真的死了,再加上一個自己送上門的溫時寧,傅問舟會如何?
要麼,當場氣死,要麼,破防反擊,正好給安王趁亂弄死的機會。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蕭池都是罪人。
他也問自己,會如何?
要他因此受安王所用與傅問舟為敵,他自認做不到。
大抵隻有以死謝罪吧。
男子似乎也沒指望他能給出答案,冷冷地笑了聲。
“敢問溫公子,你可知安王為何要像瘋狗一樣咬住傅問舟不放?”
溫子羨一愣。
他本不想說,但又不受控製似的說了出來。
“安王與北蠻人早有勾結……”
蕭池眉目一凜:“果然如此!”
男子:“豈止是勾結,他還認了拓跋羽為父,迫不及待地想當上皇帝,好孝敬北蠻人。”
溫子羨和蕭池異口同聲。
“你怎麼知道這些?你到底是誰?!”
男子:“我是誰重要嗎?身為大周朝男兒,當以天下為己任,以國家興亡為念。”
“傅問舟拖著一副殘軀,仍在苦苦支撐,可你們這些人卻為虎作倀,將他逼到如此境地!”
“這天下是他的嗎?”
“國家興亡是他一個人的事嗎?”
“他左右為難,拚命周旋,隻為儘可能的不傷及無辜!”
“可你們卻專挑他的致命處下手……”
男子語聲悲涼,話音緩緩落下的同時,終於將帷帽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