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寧簡單說了說,言語間倒是滿含希望。
柳氏心情複雜,怕溫時寧投入太多感情日後會走不出來,又怕她看不到希望日日惶恐不安。
思來想去,左右他們已經來了,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是她一個人麵對,便隻叮囑了幾句。
讓她照顧好二爺,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溫時寧都乖乖應下。
臨走時,又舍不得小安安,抱著難舍難分地親了好一會兒。
楚雲忍不住悄悄問她:“你這麼喜歡孩子,可有想過和二爺生一個?”
溫時寧小臉一紅,羞羞地點了點頭。
“等二爺身體好了,我們會有孩子的。”
楚雲欲言又止:“你們圓房了嗎?二爺他……”
溫時寧臉更紅,將小安安往楚雲懷裡一塞。
“阿姐,你問題太多了。”
楚雲心裡暗鬆一口氣,為她親弟弟。
接著又歎了口氣,為善良仁義的傅問舟,也為她的傻妹妹溫時寧。
老天爺,你要不要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這麼玩弄彆人的命運,良心不會痛嗎?
……
坐上馬車,溫時寧緊挨著傅問舟,自然地倚靠著他肩頭。
她對男女之事尚還懵懂,隻是對他有著天然的信賴而已。
其實也不然,溫時寧並非不知分寸,比如她對楚硯,就不會這樣。
隻是傅問舟自己不敢多想罷了。
可他到底是成年男子,溫香軟玉在側,這種感覺……叫他很是不自在,心跳有些失常,呼吸不暢,雙手更是無處可放。
又不忍推開她,便隻好生硬地找話題,試圖分散注意力。
“時寧今日開心嗎?”
“開心,特彆開心。”
溫時寧直接上手,將他手臂抱住,貼的更緊。
“二爺,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這世上最幸福之人。”
傅問舟能感覺得到,她確實很滿意現狀,或者說,她本身就很強大,無論在什麼樣的境況下,都能從容適應。
可誰不希望一直有好日子過呢?
她好不容易脫離苦海有了盼頭,若是可以,他也願意讓她長長久久地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然而,可預見的是,他必將是給她帶來下一場災難的人。
如此想著,傅問舟心緒又沉重起來。
溫時寧卻是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隻覺得被幸福包裹著,愜意的昏昏欲睡。
“二爺,你喜歡安安嗎?”
想著那小家夥,她唇角不由勾起姨母笑。
傅問舟回神,啞聲:“喜歡,孩子很可愛。”
“我也好喜歡……將來我也要生一個這樣的女兒……”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傅問舟隻覺心口一堵,聲音更加沉啞。
“時寧會有的。”
“再生一個兒子……像二爺一樣英俊……”
困意襲來,溫時寧意識開始模糊,“我們會有孩子的……”
說著,小腦袋一歪,倒進了傅問舟懷裡。
身體歪扭著似乎是不舒服,她又調整了下,小臉在他懷裡蹭了蹭,終於舒適地進入夢鄉。
傅問舟:“……”
柔軟再次滿懷,他整個人僵硬著,好一會兒才慢慢低頭,借著黯淡微光,見她一片螓首軟軟地抵著自己胸口,雙眼闔著,兩排長長的睫毛,卷影朦朧。
宛如遲暮老人般的心臟,在她額頭傳來的觸感中,清晰跳動。
每一下都沉重,每一下都疼痛。
傅問舟承認,一開始對溫時寧隻是出於同情憐憫。
可相處這幾個月來,看著她一點點的成長和變化,他的心不自覺的被她牽動。像是老天爺給他開的一個大玩笑,在生命最後,送了他最珍貴美好的禮物。
讓他心生貪念,又常常自慚形穢。
於是隻能強行壓抑,騙自己說是仁善之舉。
從宅院回侯府的這一路,像是偷來的時光。
狹窄的空間裡,隻有他和她。
她全身心的依賴著他,而被夜色掩蓋下的他,似乎也值得依賴。
傅問舟拉起毯子,輕輕蓋在溫時寧身上,閉上雙眼,感受這片刻的溫情。
有那麼幾個意識遊離的瞬間,他恍惚也感覺到了幸福。
就像是生活在另一個時空裡,健康且平凡的他,正帶著嬌妻歸家。
他們會一起走很長的路,生兒育女,柴米油鹽。
他會一直是她的倚靠,讓她像個孩子一樣無憂到老……
這些他從前不曾想過的尋常,如今竟成了奢望。
然而,現實遠比夢醒還要殘酷。
馬車到了,溫時寧卻還沒有醒的痕跡。
晉安掀起轎簾準備抱傅問舟下來,看到此幕,愣了愣,忙又放下轎簾。
昏暗中,傅問舟唇角輕輕地扯了扯。
自嘲,悲涼。
仿佛被現實狠狠打了一記耳光,夢被打成碎片,片片入了心肺。
後來,溫時寧是被香草背回去的。
這些日子她實在是太累,加上奶娘他們一來,又有傅問舟陪在身邊,她心理上一放鬆,就徹底睡沉了去。
再後來,晉安去抱傅問舟下馬車時,借著夜色,隻覺得他家二爺像是要碎掉了似的。
他很難去形容。
隻覺得看到這樣的二爺,他的心也跟著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晉安沒有什麼大學問,但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這樣的生活對傅問舟來說,好比淩遲。
就像太陽失去溫度,月亮沒了光輝,星星被烏雲永久遮擋……那是屬於自己的一場滅頂之災。
這夜,傅問舟在輪椅上坐到天亮。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覺得,他眼裡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幾分。
之後幾日,便借由身體不適,既不給溫時寧上課,也不見她。
還讓晉安告訴溫時寧,等年後,會給她找個好老師。
溫時寧都懵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更擔心年後之約會取消,愁的連飯也吃不下了。
這日,傅晚兒抱著來福串門,同樣被傅問舟拒之門外,便去找溫時寧。
仔細問過那晚的情況後,傅晚兒心裡猜到了七八分。
她歪著頭,認真問溫時寧:“你喜歡我二哥嗎?”
溫時寧愣了下,耳根發燙道:“他是我夫君,你說呢?”
傅晚兒換了個說法:“你是因為他是你夫君,對你有恩,你才投桃報李對他好嗎?”
溫時寧似懂非懂:“二爺對我好,我自然要對二爺好……而且二爺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可他對你,是出於同情。”傅晚兒一針見血地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