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馬一瞬花容失色:【你不是純潔無瑕的嗎!!】
“但監察官都來了,我能怎麼辦呢。”
林宿眸光微動,“雖然不知道是犯了什麼規引來了監察官,但為了我們能全身而退…泥馬,你能接受一個白玉微瑕的我嗎?”
雪泥馬抖動著,簌簌掉毛。
正在這時,跟前動了。
男人走到他跟前,近了,那張臉更顯得眉目深濃,英氣逼人。對方比他高出一個頭,林宿目光上移,正好對上緊裹至喉結下方的領口。
冷淡低沉的聲音落下來,“賀振翎。”
真是盤正條順,人美聲甜。名字也好聽。
林宿伸手,“林宿。”
指尖相觸,對方看著很冷,體溫卻很熱。
“我知道。”
“會長!”幾道人影忽然從巷口趕來,兩男一女,都是天師的打扮,衣襟上佩戴著統一的徽章。
會長?林宿抬眼。
是天師監察協會的人。
他轉瞬想起自己報了案,目光再落到賀振翎身上,隨即了然:原來這位監察官,就是那位“新上任”的一把手。
雪泥馬幸免於難:【原來不是因為我們違規才來……】
林宿也頗為遺憾,“是啊……”
【……】
那頭,賀振翎正轉頭和下屬交代著。
衣襟已經一絲不苟地合攏,嚴實地裹住了脖頸胸口。
林宿想起那一眼瞥見的那枚環…應該是賀振翎的封印法器,正好是在貼近心臟的地方。畢竟以對方這副冷淡嚴肅的模樣,應該不是單純地戴這種“飾品”。
力量太過強大的人,都會佩戴封印法器。就像他戴在左耳的流蘇墜。
用一個貼切又不恰當的比喻:
就像是拴狗的鏈子,防止太強的力量暴走。
“會長,這人怎麼處理?”
隊裡的女天師銀霖已經將妄圖逃脫的中年男人製住,後者發出一聲慘叫。
“帶回去。”
人從跟前帶過,賀振翎目光落去,突然又皺了下眉叫住,
“等等。齊家的人?”
中年男人瞳孔一縮,“不…不是。”
林宿捕捉到他一閃而過的畏懼,忽然懂了點什麼,躍躍欲試地在意念中開口,“你說,他身上是不是還能再榨點念出來?”
【…你又想做什麼?】
這個“又”就很靈性,一瞬帶起了很多回憶。
林宿就笑了笑,先對賀振翎說了句“稍等”,隨後走到中年男人麵前。在對方憤恨的目光中,他緩緩壓低聲線,
“喔?不是齊家子孫?”
這語調有些耳熟。
中年男人正莫名其妙,驀地瞥見林宿一手摩挲著無名指指根,他心頭猛跳了一下。
齊家家主生前有個小習慣,私底下喜歡摩挲無名指上的玉戒指。
但基本隻有齊家人知道。
林宿在腦海中回憶著老友的音容笑貌……
威嚴的神色漸漸蔓上他的眉間,氣勢沉澱下來,瞬間像變了個人。
風水界也有附身、還陽之說,先前那些“異樣”之處浮上心頭,中年男人被他盯得心驚肉跳,驚疑不定地張開嘴:“外…外…”
最後那個字卻怎麼也叫不出。
林宿眼底閃過一絲金光。中年男人隻覺腦中一刺,大叫一聲暈過去了。
銀霖抓著暈倒的人,雲裡霧裡地看向林宿,“他怎麼了,在‘外’什麼?”
林宿麵不改色,“他在問,why?”
銀霖,“………”
林宿指著他,“死到臨頭,他不知自己為何會落到這副田地,隻能一遍遍地叩問自己。”
銀霖神色動了動,難言地走了。
待人離開,一道目光深深落在他身上。
林宿轉頭對上賀振翎。
看什麼?沒看過會英語的神官?他想了想,輕啟唇齒,
“don't you understand english?”
“………”
賀振翎眉心好像跳了一下。片刻,滑出一句高冷的,“no”
說完也轉頭離開。
林宿,“……”
半晌,他跟上前去,在意念中道,“你有沒有覺得,他其實挺幽默的。”
雪泥馬憋出一口氣:【…no】
第二天,林宿坐在教室裡。
昨天那個釘子戶已經被監察協會的人帶走了,不知道是由協會處理,還是交給齊家——
但不管哪個,人肯定都是“廢”了。
他想著又從衣兜裡摸出一張名片:說起來,分彆前賀振翎給了他張這個。
說是有事直接聯係。
名片黑底銀邊,上方“賀振翎”三個大字。注了個:天師監察協會會長,下麵是一條聯係方式。非常符合本人的極簡冷淡風。
雪泥馬悄然浮出來:【彆浪。】
它在意識裡把警報拉得喂兒拉直響:【賀振翎不是能浪的對象。】
林宿好整以暇,“你一開始提到他可不是這個態度。”
雪泥馬眼底浮出滄桑:【我以為你興風作浪這麼多年,終於能被誰掣製一下。】
林宿溫和了然,“期待看我的好戲嗎?”
【是我冒進了。】雪泥馬安詳地躺平:【今晚請來馬戲團看我的戲。】
林宿被它逗笑了,伸手戳了戳,“放心,想當小醜,還輪不到你。”
…
上午第三節課間。
本該是最困倦的時候,然而沉悶的教室卻被一記重彈炸響——
【學生韋某因偽造證據進行網絡造謠,已構成誹謗。】
發布消息的是洵城警方。
消息一刷出來,全校轟動!
刷題的人不刷了,睡覺的人不困了。陳佑如同一隻歸鳥衝到了林宿跟前,激動地拉著他一起看貼吧:
“林宿!林宿你快看!”
林宿儘量忽略他小鳥依人的姿態,目光落去。
貼吧裡已經迅速頂起了好幾個帖子:【後續來了!是假的!誹謗!】【警方通報了,進來給裴靳道歉!】……
點進去,評論清一水反轉:
“那些嘴過裴靳的人呢,不道個歉嗎?[微笑]”
“我就奇怪了,裴神成績一直很好,就下滑了幾次,不能是狀態問題嗎?之前就有人汙蔑他作弊,後麵更離譜,還扯到‘養小鬼’上了。”
“樓上一說我就去查了,最早說裴神作弊的幾條評論裡,有一條就是韋棟的id。”
“ua的!這也太賤了吧。”
在一片議論聲中,很快有人找到了真相——
“最近正好在定保送h大的名額,如果裴神上不了,大概率就是韋棟。”
“臥槽!難怪。這麼說裴靳成績下滑多半也是他搞的鬼。[無語至極]”
“惡心死了,手段真陰。”
“他平時在班裡就經常一副被裴靳‘欺壓’的樣子,但仔細想想,裴靳從來沒說過他什麼。真是死茶死茶的。”
“退學!滾出一中!”
……
聲討的留言不到五分鐘就刷了上百條,不斷有新的帖子浮上來,樓裡也在不停刷新。浩浩蕩蕩的聲討中,突然有一條評論亮了:
【l】:所以韋棟最開始用來汙蔑裴神的“證據”是從哪兒來的呢?
評論一出,眾人頓時反應過來——
“對啊!!”
跟前的陳佑一拍桌,手機早已在他情緒激動間回到了自己手上。這會兒他又拿給林宿看,“既然不是裴神的收據,那不就是他自己的!?”
林宿將自己手機一關,驚歎道,“班長,你真是秀外慧中。”
“是吧!”陳佑得了肯定,低頭飛快打字了。
【……】
雪泥馬看了眼彎著嘴角的林宿:【你居然會親自發評論。】評論不是實名的,韋棟也不會因此產出什麼念力。
它爪子指點:【這不像你,庖丁。】
林宿托著下巴,朝它一笑,“我又不是為了念力才這麼做的。”
雪泥馬眨眼:【嗯?】
“在念力之前,我先是命仙。”
不止是簡單地改回命格。
那些原主遭受過的苦難、非議、不公…那些偏轉離經的軌跡,他都會絲毫不差地還回去。
四周議論紛雜,窗邊這塊落了片光暈。
雪泥馬看著林宿,恍惚想起:命仙是這三千世界的一杆秤。雖然人各有命,但命運從不會在是非上偏袒任何人。
……
片刻,林宿微微垂睫,“當然,這也是我個人微不足道的一點小興趣。”
雪泥馬:【……】
盒盒,它就知道。
這個人是離不開興風作浪的。
林宿本來隻是想輕輕攪動一下風雲。
但沒想到帶起了一片連鎖反應。
隨著校友們越扒越深,韋棟和“玄學”關聯越發緊密。噱頭很足,洵城本地的一些媒體聞風而來,準備挖掘爆料。
再聽到消息已經是兩天後。
陳佑又像隻知更鳥,飛撲到了林宿跟前,“你看到了嗎,韋棟上社會新聞了!”
話落,一人一靈同時抬頭:……
昔日的預言還曆曆在目。雪泥馬默了默:【你的嘴是不是開過……】
“arty。”林宿堅決否認,“不是我的鍋。”
雪泥馬欽佩:【難怪你嘴裡像屯了千軍萬馬似的。】
“……”
林宿充耳不聞,轉頭問陳佑,“怎麼回事?”
陳佑轉播道,“這事巧得簡直像是報應,有個記者想去韋棟家挖掘點消息,正好碰上他家保姆下樓扔垃圾。”
“保姆說她不清楚,雇主兒子從來不讓她碰自己屋裡的擺件那些——”
林宿,“……”
很好。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像什麼都說了。
陳佑繼續說,“還有,韋棟沒嚴重到坐牢,留了個案底放回去了。有記者尾隨他,就發現他又偷偷去了那個齊什麼居,這下人贓俱獲。”
林宿忍不住驚歎:這人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可惜釘子戶已經被撬掉了,這不是注定白送?
“然後呢?”
“學校通報出來了。雖然韋棟沒坐牢,但鬨這麼大,隻能退學處理。”
當初想要斷人前途,結果最後自斷後路。
林宿評價,“那挺好,他以後都不用996了。”因為連000都不會有。
陳佑被他的思路哽了一下。
林宿起身,“我有點事,先出去。”
委托徹底完成,他要去找裴靳了。
…
高三樓這幾天風風雨雨。
作為在風雨中穿行過的一葉扁舟,林宿一到教室門口就被何茜一眼捕捉。何茜撲棱著雙臂歡欣地飄蕩過來,
“學弟~!”
“學姐。”林宿目光搜尋了圈,“裴學長呢?”
“在教務處。”何茜痛快地哼笑了聲,“學校把貼吧裡跟著抹黑裴靳的那幾個賬號一起查出來了,就是鄭飛他們幾個,全都記過請家長了。”
她又說,“韋棟的事鬨上社會新聞,聽說今天校董會的人都來了。”
林宿興致盎然,“我去看一眼。”
教務處在樓上一層,靠近樓梯口的地方。
他從樓梯口出去,剛走出兩步,就看兩道身影迎麵而來。其中一道並不陌生,高大挺拔,穿著西裝外套,裡麵一件黑色高領打底。
旁邊跟著辦公室主任老李。
目光相觸,林宿頓了一下:賀振翎?
“校董會”的人,難不成說的是他?
他在意識中開口,“賀振翎怎麼還在一中兼了校董?”
雪泥馬:【…不嘰。】
目光一觸即分,賀振翎淡淡地移開了視線。林宿也沒有作聲,假裝不認識。
幾步間,正好到了教務處門前。
教務處有一麵很大的玻璃窗,抬頭就看見裴靳在裡麵。鄭飛幾個人也在,旁邊站著他們的家長。
林宿悄然潛在一旁準備圍觀。
賀振翎跟李主任正要進去,突然就看鄭飛他媽“啪!”的給了鄭飛一巴掌。清脆響亮的聲音直接傳到了門外。
“混賬!!”
門外一靜:“………”
李主任很快回神,見賀振翎還在這兒看著,趕忙就要推門打斷。
林宿敏銳地一眼捕捉。
做什麼?這才開始呢,還沒儘…沒讓阿姨儘興!
眼看要按下門把,他一秒撐住額頭,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形搖晃了一下,嘴唇輕顫,發出一聲低呻,“嗯……”
“?”李主任轉頭。
剛出過大事,他現在有如驚弓之鳥,“…同學,你怎麼了?”
賀振翎低眼,默默看過來。
林宿往前一傾,順勢把門擋了個嚴嚴實實。裡麵又傳來“啪!”的一聲清響。他支在門上,轉頭弱弱地對賀振翎笑了笑,
“身體不好,見笑,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