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姿勢閒散地坐在沙發一旁,也和謝茶一樣,腦袋仰靠在沙發背上。
他閉著眼睛,眉目舒展,唇角微微揚起,聲音帶著一股心滿意足後的懶洋洋:
“大少爺,容我科普一下,興奮過度也會心跳加快,氣血上湧,進而誘發情蠱……”
謝茶一聽,迅速轉頭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引起的?”
“不然呢?”
春夜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語氣懶懶道:“你是忘了自己把獎牌給我看的那興奮勁兒麼?”
眉飛色舞。
意氣風發。
那雙眼睛璀璨得跟琉璃珠似的。
春夜稍作回想,嘴角又忍不住漾起弧度,心情也頗好地對謝茶道:
“鑒於大少爺今天得了第一名,興奮過度也是在所難免的,我一向通情達理,就原諒你了……”
謝茶挑眉冷笑:“那我謝謝你?”
“我這麼善解人意,確實應該謝謝我。”
剛回答完,迎麵就飛來了一個抱枕,毫不客氣地砸在了春夜身上。
剛把抱枕拿下去,謝茶又過來了,揪著春夜的衣領,眸子微眯:
“那你剛才摸我腰乾嘛?”
謝茶一說完,春夜就下意識看過去了。
那截腰身近在眼前。
方才不見一絲褶皺的、順滑的白色襯衣如今皺巴巴,是被他揉亂的;
那截腰就隱藏在白色襯衣裡,若隱若現,透出一點朦朧的白來。
春夜手指原本懶散地搭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
瞟了一眼那截腰,手指下意識抬起,抬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如夢初醒般又悄然垂下了。
春夜若無其事地把目光從那截腰身上移開,視線上移到謝茶的臉上,他歪頭一笑,眸子裡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大少爺後來不也摸了我的麼?”
謝茶:“……”
算了,就知道這小子不靠譜!
謝茶鬆開揪住他衣領的手,盤腿坐在一旁開始複盤,然而情蠱這東西是一人發作,另一個也會立即跟著發作,基本沒時間差。
再則,春夜這小子有時候又很會裝,就更難辨彆到底是誰先引起的。
謝茶還在琢磨,春夜已經從口袋裡又掏出那本巴掌大的日記本出來,抽出日記本旁邊固定住的那支黑筆,開始刷刷刷地記錄了起來。
謝茶望了春夜一眼,和往常一樣的姿勢,曲起一條腿,將日記本擱在膝蓋上。
雖然姿勢一樣,但之前都是神色平靜,恍若無事發生,這次居然眸子微微彎了彎,似乎在笑。
嘴角也隱約漾起弧度。
謝茶見狀眸子一沉:“和不喜歡的人做這些你也能開心得起來?”
春夜停下筆,偏頭望著謝茶,那雙漆黑的眼睛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哪些啊?”
眼見謝茶又要抓起一個抱枕砸過來,他這才笑著悠悠回答:
“我們神經病是這樣的,隨便開心。”
謝茶:“……”
親起來的時候欲望被情蠱掌控。
但每次親完謝茶都會有種負罪感。他不像春夜,親完還能笑得出來。
他情感潔癖程度很高,跟自己不喜歡的人做這種親密的事他會很難受。
正好端午節忙完,村民們有空了,得把找鬼蝴蝶的事再次提上日程。
想到這,謝茶的心情才好了一些,轉頭看了一眼春夜,語帶嘲諷道:
“苗王大人這麼隨便,看來很有渣男的潛質……”
春夜聽罷,輕挑了下眉:
“親完就打人,到底誰渣男啊?”
謝茶:“……”
這小子的嘴是去哪進修過了嗎?
這麼會氣人?
十分鐘後,謝茶從三樓下來,看起來仍舊是那個穿著絲綢襯衣,神色倨傲的大少爺。
樓梯下到一半,二樓拐角走出一撥人,穿過走廊往一樓樓梯口走去。
是二樓組織賽龍舟的那波人,七八個寨老,主持人,還有寨委會的幾個中年骨乾村民陸陸續續地離開,邊走邊閒聊:
“這麼多年,我這老頭子還是第一次見苗王來鼓樓呢。”
“話說苗王之前從來不參加端午活動的,今天怎麼來了?”
“對啊,我一個月之前就邀請過苗王的,但被他回絕了,我都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來……”
謝茶:“?”
所以這小子今天特意來鼓樓……
是來看他比賽的吧?
這小子來鼓樓也沒見他做什麼事,見什麼人。而且就像剛才那波人說的,春夜彆說來鼓樓了,平時下山都很少。
如果真的是這樣……
等那幫人離開後,謝茶轉頭,抬了抬下巴,哼笑一聲:
“苗王大人,要是你不隨隨便便地發情,咱倆當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春夜跟在他身後下樓梯,見謝茶停住了腳步,他也跟著腳步一停。
站在比謝茶高三個台階的樓梯上,姿勢閒散地倚著欄杆,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朋友這種東西要它有何用?”
謝茶一聽,看向春夜的眼睛裡頓時充滿同情:“問出這種話,苗王大人不會是從來沒有過朋友吧?”
也不是不可能。
這小子一向孤僻得很。
於是謝茶抱臂道:
“彆人怎麼對朋友的我不知道,但在我這裡,我的東西就是朋友的東西,隻要我有的,你隨便用。”
春夜輕輕挑眉一笑:“你確定?”
謝茶揚眉道:“這有什麼不確定的?你想要什麼?錢,表,車,我的銀行卡我那三個朋友都可以隨便刷。”
春夜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階,嘴裡細品著謝茶方才發出來的豪言壯語:
“隻要我有的,你隨便用……”
走到離謝茶最近的那個台階,他視線往謝茶那截腰瞥了一眼,嘴角漾起一絲戲謔的笑意:
“那大少爺的腰……我以後也可以隨便摸嗎?
謝茶:“?!”
果然跟變態當朋友是有風險的!
謝茶閉嘴了。
算了。
當他沒說過這話好了。
謝茶扭頭就走。
身後傳來春夜的輕笑聲。
笑完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眉心微微蹙起。
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何魔怔了似的,情蠱平息了,還下意識地想去摸他腰。
更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何脫口而出,忽然開這種玩笑。
眸子裡罕見地露出一絲迷茫。
然而不等他細想,謝茶折回來了,像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專門折返回來,然後……
衝他憤憤地比了一個中指!
春夜瞬間笑了。
笑意像一陣微風,瞬間把方才的迷茫和不解吹散了。
春夜嘴角漾起弧度,被謝茶無聲罵了,但仍舊神色愉悅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
比完中指後,謝茶心裡仍舊殘留著一股悶氣,又轉念一想,這小子說話十句有九句胡扯。
所以剛才是在開玩笑吧?
要敢不是,他就捶爆他狗頭!
謝茶比春夜快一步走出鼓樓。
牛黎四人組看到謝茶從鼓樓出來,立刻圍過去,一個少年舉了舉懷裡的那隻肥鴨:
“茶哥你鴨子還在我這呢!”
謝茶:“?”
“茶哥你領完獎跑哪去了?咱們第一名的獎勵是每人發一隻鴨子你忘了?不過我幫茶哥你領了!”
“還有這隻!”另一少年湊過來,“這隻是我們四個人在搶鴨子活動聯手逮到的,我們決定送給茶哥!”
除牛黎臉上還有些微妙的彆扭之外,其他三人擠在他麵前,臉上笑嘻嘻的,給人一種清澈的愚蠢的感覺。
謝茶:“……”
剛要說話,牛黎四人組突然臉色大變,眼神瞬間驚恐,跟看到鬼一樣,抱著那兩隻鴨躲在謝茶身後。
謝茶:“?”
轉身一看,是春夜從鼓樓慢悠悠地走出來了。
他站在鼓樓的台階上,眸子裡劃過一絲揶揄的笑意:
“大少爺說要跟我做朋友,那方才對我比的那個手勢,大少爺也經常對朋友這麼做嗎?”
想到這小子方才說了什麼鬼話,就算隻是開玩笑,那也夠驚悚了。
謝茶哼笑一聲:“我那手勢隻對神經病才這麼做。”
說完轉身走了。
牛黎四人組見狀,也慌裡慌張地抱著鴨跟著走了。走到一半,謝茶手機突然響了。
接起來一聽,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嗓門超大的聲音:“謝茶,徐大公子來了,還不速速前來接駕!”
謝茶:“?”
“說人話。”
“哇哇哇你們這個寨門誰搞的啊這麼變態?門上邊爬滿了蠍子,我哪見過這場麵?把我嚇得方向盤一打,車就陷進旁邊的稻田裡了……”
謝茶停下腳步。
還真來了啊?
他本來還以為是惡作劇呢。
不過……搞那寨門的確實變態。
所以……把他當朋友這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打電話的人嗓門很大,牛黎四人組聽得一清二楚,得知車子陷進稻田裡了,也自告奮勇地說要去幫忙。
沿著黃泥土路走去寨門,遠遠看到一輛車陷進稻田裡了。
路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看到謝茶,原地蹦跳了幾下:“在這呢!”
嗓門超大。
牛黎四人組對視了一眼,打電話的就是這個了,大嗓門!
謝茶姿態閒散地抄著兜走過去問道:“你說的徐大公子呢?”
“在車上睡呢!”嗓門超大的那人甩了甩頭,“誰叫他非要連夜開車過來?我哥們追女朋友都沒他這麼急……”
“庸俗了啊,”另一人閒閒插兜道,“人家是為了偉大的友誼千裡奔襲,這境界你這種數學考30分的不會懂……”
嗓門大的立刻跳腳:
“你數學滿分你了不起!”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了,謝茶笑罵道:“你倆這麼有空,還不如趕緊去推車!”
牛黎四人組立刻擼袖子表示他們也來幫忙,幾人合力推,車紋絲不動。
牛黎四人組裡的一人提議道:“茶哥,車上不還有個人嗎?讓他下來吧,也好減輕點重量!”
謝茶彎腰,一邊檢查陷進去的車輪子一邊回答道:“沒事,讓他睡吧。”
牛黎好奇車上這人的身份,但不敢問,嗓門大的人瞅了他一眼,笑道:
“好奇吧?”
嗓門大的那人抬頭指了指不遠處停在榕樹底下的那輛保時捷:
“那輛車看到沒?保時捷頂配,1324萬買的!就是咱徐大公子送給你們茶哥的生日禮物,豪氣吧?”
牛黎:“!”
他推車的位置正好在車窗後方,車窗降下一半,牛黎往裡瞥了一眼:
有個人坐在車後座,腦袋倚在車窗旁睡得沉,從牛黎的角度隻能看得見挺直的鼻梁,和安靜擱在腿上的左手。
那隻手攏共五根手指,竟有四根戴著翡翠戒指,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種純粹的、墨綠色的暗光。
看著就貴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