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大什麼?
霍青望著楊豐,見他臉色慘白跪在地上,聲音顫抖著,像是結巴一樣,半天隻吐出一個“大”字,不禁有些疑慮起來。
這個楊豐是怎麼回事?
怎麼去探個消息回來,就嚇得像個鵪鶉一樣?
難道是靈州軍的人來了很多,這貨被嚇破了膽兒?
但他說這個“大”字,是什麼意思?
是想叫我大團長嗎?
見我生擒了薛芝身邊的重要人物,對我崇拜至極,想改稱呼叫我“大團長”了?
嗯!
孺子可教也!
霍青鬼使神差地想到,卻是與事實有極大的偏差。
下一刻,便故作抬舉般走過去,想要將楊豐扶起來,道:“楊校尉,你這是作甚?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還這麼客氣乾嘛?不必叫大團長,私下我們以兄弟相稱即可。”
卻不知,楊豐死活不肯起來,埋頭跪著,戰戰兢兢。
楊豐身為靈州軍校尉,曾經進過帥府,數次見過薛芝,肯定是能認得出薛芝的樣子。
即便他已經脫離州府控製兩年,但總不會把薛芝這個大將軍給忘了。
薛芝女扮男裝,出征的時候總帶著自己的金麵具,但平時留守帥府時,也是以真麵目示人,隻是儘可能地掩飾了自己女子的特征。
此時他探查消息回來,還沒來得及與霍青通報,就看見了他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正在被霍青兄弟二人炮製,而且還揚言已經給大將軍服下了什麼毒藥,更想把大將軍收做仆役。
又如何讓楊豐能保持鎮定?
那可是我們靈州的大將軍啊,這群傭兵怎麼敢
合著,這個霍青並不認得大將軍,自己把大將軍綁來了都不知道?
但霍青不知道那是他的事,楊豐可是認得非常清楚,心中已然破防。
他明麵上雖已反派薛芝兩年,但事出有因,若非帥府支付不起軍餉,以楊豐頗為忠正的秉性,是不會輕易背叛的。
換言之,楊豐實際上仍對薛芝有一定的歸屬感。
此時,見大帥在此,驚慌行禮也是正常的。
隻不過,卻被霍青誤以為是對自己行禮
而同樣震驚的,還有薛大將軍本人。
楊豐此來,雖然不披重甲,但仍是穿上了靈州邊軍的輕質軟甲,胸前有靈州軍的標記。
薛芝一眼望見來人時,便認出了他身上的靈州軍軟甲。
她頗有些驚喜,同時也深有疑慮。
這個人穿著我靈州軍的甲胄,難道是本帥麾下之人?
這個猜測轉眼就得到了驗證,在楊豐驚愕跪下喊“大”之時,薛芝確認了這點。
若非是他靈州軍麾下之人,定不會對他如此恐懼。
隻是,既是我靈州軍之人,又為何與這個淫賊混在一起?
此人與這個淫賊有何關係?
薛芝驚喜之餘,又不由狐疑四起,微微呆住,一時也不敢表露身份,想靜觀其變。
而霍青這邊,死活無法把楊豐拉起來,大感意外道:“楊校尉,是發生了何事嗎?有話起來說!不論是何事,都有本團長擔著。”
楊豐這才微微抬頭望了他一眼,但未及說話,當察覺到薛芝那冷漠如刀的眼神時,又是一驚,趕緊又埋頭下去,愣是多一個字都不敢說。
由此可見,靈州軍所部對薛芝這個大將極為恐懼。
薛芝這些年在軍中倒也頗具威嚴,至少如果在輜重齊備,軍餉充足的情況下,無人敢觸及她的威嚴。
這時候,薛芝冷笑:“狗賊,你現在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敢起來,信嗎?”
霍青一愣,扭頭道:“你什麼意思?”
薛芝卻不理會他,自顧走到楊豐麵前,威嚴道:“抬頭!”
楊豐聞言,如遭雷擊,竟生生應了一聲“是”,而後抬起頭一臉冷汗地望著薛芝。
使得霍青詫異不已。
楊豐居然聽這個“薛綾”的話,而且還麵露懼色?
為什麼?
這個疑問一起,轉眼間,霍青便自己想到了答案。
“薛綾”身為薛芝的情婦+表妹,又隨軍到此,顯然在軍中有些地位。
至少,遠比楊豐的職位要高很多。
楊豐對她有所忌憚也是無可厚非,而楊豐對靈州軍仍有歸屬感,對“薛綾”順從也不見多怪。
如是想到,霍大當家倒也沒有糾結於此。
“哪裡的兵?”
薛芝冷眼盯著楊豐,漠然道。
楊豐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跪著躬手行禮道:“邊軍第九團車騎校尉楊豐,參見大”
剛說到這個“大”字時,楊豐突然被打斷。
隻見薛芝假意咳嗽了一聲,“大什麼?想清楚了再叫!”
楊豐一驚,額頭上的冷汗更甚。
大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不想表露身份?
但為什麼?
還有,霍青不是受了大將軍的指令來收服我們這些亂兵的嗎?
怎麼二人像是初次見麵的樣子?
霍青還想把大將軍收做仆役?
不對!
此事必然仍有蹊蹺,不可輕舉妄動。
我還是謹慎為上,既然大將軍有意隱瞞身份,那便順從他的意思,再做打算。
想了想楊豐倒也識趣,及時改口道:“參見大統領。”
薛芝的臉色這才稍稍變好,眉目一蹙後,道:“楊豐?我對你倒是有些印象,你不無血氣,但仍是叛出了州府!”
楊豐汗顏道:“卑職知罪,但此前軍餉輜重遲遲未到,車騎營四百將士總得自尋出路,請大統領明鑒。”
薛芝道:“哼!那你現在作何選擇?繼續割據,與州府對抗?還有,你為何在此,與此等狗賊為伍?你當誅!”
“大統領恕罪,請容卑職解釋。”
“你還解釋什麼?這兩個狗賊膽敢綁架本統領,你還不持劍格殺?難道想繼續與之同流合汙?山外便有我一萬靈州鐵騎,爾等插翅難逃!”
“”
薛芝怒斥著,顯然忘記了此時自己乃是被俘的身份,言語中竟有威懾鼓動楊豐對霍青主仆二人動手的意思。
一旁的霍青頓覺不妙,趕忙出聲阻止道:“等等,你是靈州軍大統領?”
薛芝瞪眼道:“不行嗎?怎麼,怕了?哼,識時務的,現在跪地求饒還來得及,本統領可格外開恩,隻將你五馬分屍而已。”
霍青頓覺好笑道:“你還真是會開恩啊,五馬分屍而已?但誰不識時務還不知道。跟我來!”
說著,便硬拽薛芝走向一邊。
楊豐見狀,又不覺一驚,剛想上前阻止,但被老六給攔住。
“放開我,你這狗賊”
薛芝奮力掙紮,但仍是被霍青給拉到了一邊。
“我看不識時務的是你!彆妄想著利用你大統領的身份,鼓動楊豐對我動手。彆忘了,你現在身中劇毒。我若有事,你也活不了。還有,楊豐還不知道你是女子的身份吧?若要保密,你就給我安分點。可知?”
霍青半帶威脅道。
薛芝麵色陰鬱,怒哼道:“哼,你敢泄露半句,此生必會後悔!說,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我?我是大帥的心腹,他會答應你的要求。”
對於薛芝來講,相比於自身中毒,保守自身是女子的秘密,顯得更加重要。
否則,靈州大軍必然大亂。
這也是為何她不讓楊豐點明她身份的原因。
霍青已然知道她是女子之身,若再知道她就是薛芝,那這個秘密便算是暴露了。
而此時的霍青將她錯認為“薛綾”,隻需在逃出霍青的掌控後,將霍青等人擊殺,秘密就還算能保得住。
霍青卻笑道:“不是說了嗎?我隻想和薛芝談談生意而已,遇上你隻是個意外。而你現在是我的護身符,暫不能離開。”
“談什麼生意?你們就是帶著這樣的誠意來談生意的?把解藥給我,談什麼生意跟我說也一樣。我是大帥的心腹,我來安排你與大帥見麵!”
薛芝順勢蠱惑道。
在她看來,不論霍青的真實目的是什麼,隻要自己能從他手上脫身,都無需顧忌,先答應了再說。
什麼七日奪命散?
名頭看似倒很響亮,但薛芝並不認為隻有霍青能解。
隻需逃回大營,縱然是尋遍大周,她也會有辦法解毒。
而緊接著,隻需趁霍青還沒來得及把秘密散播出去前將之擊殺,便可大事化無,力挽狂瀾。
故此,薛大將軍此時顯得很爽快,打定主意隻要霍青肯開口,她什麼都會答應,設法脫身才是關鍵。
誰知,霍青卻搖頭道:“跟你說?雖然你是個大統領,但話事人仍是薛芝,你的分量還不夠。況且,有一點你說錯了。”
薛芝肅然道:“哪裡錯了?”
“你不是薛芝的心腹,我才是!”
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心中似有籌謀。
令薛芝暗覺一絲不安,這狗賊奸詐,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