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代表們此時的變相擁護,似乎在霍青的預料之中,也正中他的下懷。
龍虎山是一個山賊窩,山賊是乾啥的?
以擄掠為生!
通常情況下,遇見肥羊不可放過,但如今卻不僅沒有大肆搶劫,還極為好心地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分田到戶?
背後自然有些深重的考慮。
將田地分發給百姓,粗淺地洗白形象,相當於與百姓建立了統一戰線,為的就是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城中百姓被陳縣令等人欺壓慣了,已近爆發點。
霍青入城後,剛將田地劃分好,這時有人立馬又說來搶?
如何能讓他們甘心?
而百姓的支持,便是龍虎山大聯盟應對冀州大軍的最終底牌。
這場“犒勞”百姓的宴請,在一種恐慌和不忿的氣氛中結束。
對於冀州軍的即將到來,百姓們說一點都不怕,那未免牽強。
但在害怕的同時,也猶有不甘和反抗之心。
不過,說到底,單憑這些城中百姓若就敢反,便不會等到現在。
他們能有反抗的心思,實際上也是受了山賊們的私下引導,因此在他們意圖反抗的心思中,必然就要留下山賊匪兵作為主心骨。
“霍當家的,你可不能走啊。留下,咱與你並肩作戰,除非梁王屠城,把我們都殺光,否則我們就誓死不退。”
“對!誓死不退!諒那梁王也不敢屠城,他若把全部人都殺了,要一座空城池來作甚?”
“”
晚宴的最後,霍青如願以償得到了百姓的競相支持。
翌日清晨。
霍青卻仍舊下令隊伍集結,裝模作樣地說要離開,打死也不願連累百姓。
梁王的目的是龍虎山,龍虎山義軍又怎能連累百姓?
為了幫百姓引開戰火,他必須舍己為人的離開!
而這一“冠冕堂皇”的大義之舉,引來了百姓的大為感動,更加舍不得霍青等人離開了。
自發將東、西兩座城門給堵住,說什麼都不放山賊離開。
霍青心中得意,一陣苦口婆心的勸解後,最終是狀若勉為其難的留下了。
回到指揮所中。
霍青與眾多當家人相視一笑,大家夥都心照不宣。
百姓們能自發攔住他們,便說明他們在城中的地位稍稍穩固了。
“諸位,如今這個形勢,好消息是城中百姓這張底牌,我們是拿到手了。但仍不可掉以輕心,當中可能會存在許多變數。”
霍青收起笑意,嚴肅道。
屠傾城看出了霍青此時的擔憂,開口道:“你在意指柳公荃?”
“沒錯!”
霍青倒也沒有賣關子,直言道:“柳公荃的隱忍之心,昭然若揭。到底是什麼讓他甘願擱置自己女兒被綁架的恩怨,也要按兵不動?看得出來,他並非真心要與我們為伍。”
屠傾城道:“這點你不用懷疑,漕幫與梁王本就關係密切。柳公荃能暫且放下仇怨,背後肯定有梁王的因素在。或許他收到了梁王的某種私下指派?”
“不無可能!”
霍青沉聲道:“但現在還沒到與漕幫翻臉的時候,我會親自去見他一麵。現在,我們要把當務之急做好。如今百姓對我們改觀,小有支持,正是我們司機坐大的時候。柳公荃幕後不管有什麼居心,都且先不管。”
屠傾城眉頭微蹙,眯著眼:“你想募兵?”
霍青點頭,看向屠傾城一眼,微笑讚賞道:“七姑娘果然通透,一語便道破了我的心思。”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城中百姓或許並非全然可信?”
“無妨!我知道七姑娘擔心我們一旦發布募兵的通告,會有居心不軌之人混入我們隊伍中,對吧?而這個最有可能侵入我們核心隊伍的,就非柳公權的漕幫莫屬。”
“但即使你知道有這個風險,仍然會執意募兵?”
“是!”
霍青鄭重道:“柳公荃說到底就是一個商人,商者為利,隻要我們的最終籌碼足夠大,他也不是沒有可能支持我們。”
說完,便不再多加解釋。
轉頭對武飛凡和桑標,道:“大郎,喪彪,募兵之事,由你二人負責。此次我們先募兵三百,看看百姓們的反應再說。也順便甄彆一下,先招的三百兵中有幾人是細作!”
“是!”
“是!”
武、桑二人分彆應是。
“還有!”
霍青又囑咐道:“開出的募兵條件要高一點,至少軍餉要比此前的鳳陽軍高一成,擇最優者錄取。基本條件是,家中獨子者不收,家中婦孺多者不收,有漕幫背景者不收!”
二人再次應是,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後。
龍虎山義軍募兵的公告便傳遍了全城,一開始並不能引起什麼浪花,但在得知軍餉奇高,而且入伍者全家可免人丁稅後,不免就有人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大聯盟入主鳳陽城,繼承了縣衙和五大鄉紳的資產,說是富的流油,也並不為過。
分發給百姓的,也隻是少數。
完全可暫時支撐高支出的軍餉,而龍虎山大寨內的各項生產一直從未間斷,也可支持輜重上的匱乏。
沒多久,城中設置的四個募兵點,隊伍排成了長龍。
山賊募兵,打著的是抵禦梁王的旗號,在這個層麵上,百姓加入也是為了自己利益著想。
因此,百姓踴躍應征,也是在霍青的預料之內。
指揮所的大廳中。
霍青正和屠傾城商討接下來的事情安排,趙乾坤手持一封書信,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道:“當家的,馬安有飛鴿傳書送來。有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
霍青皺眉,“什麼消息?”
說話的同時,也順手接過了趙乾坤手中的書信。
看過之後,眉鎖更深,沉默了些許後,這才狐疑道:“鄭世子?他來這裡乾嘛”
大眼姑娘看著霍青疑惑的神色,心中好奇,便從他手中將書信拿了過來。
看過之後,也同樣大皺眉頭。
半晌後,才開口道:“信上的日期說明,馬安是兩日前傳來了這封信。以信鴿的速度,兩日內送達我們手中,他們的隊伍怕是距離鳳陽不遠了。而冀州軍比馬安要先出發,便距離更近。我們必須加快速度準備應對。隻是鄭世子也來是什麼意思?”
霍青搖頭輕笑,顯然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但倒是已經可以確定一點,用不了多久,韓國公必然參進來一腳。
不為什麼,隻因他那位年紀輕輕的小世子,此時正在趕來鳳陽的路上
目的不明!
同一時間。
在距離鳳陽城兩百裡之外,寬闊的官道上,一支舉著冀州大旗的隊伍正在緩緩前行。
隊伍如長龍,綿延數裡而不絕,目測達萬人以上。
來到一處分岔路口時。
隊伍中間的那輛檀木馬車中,驀然傳出了一個聲音:“等等!”
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卻似乎讓整個隊伍戛然停止。
一名守在車外侍衛躬身道:“姑爺不,統領大人,有何吩咐?”
車內之人在聽到“姑爺”二字時,冷冷微哼一聲,稍頓後才道:“大部隊繼續朝鳳陽進發,另分出幾個人,隨本將去一個地方。”
侍衛一愣道:“大人要去何處?我們已經接近鳳陽,附近匪患頻發,不如大軍且先紮營,待大人折返後,再繼續前進?”
車中之人卻沉聲道:“本將說得不夠清楚?大軍照常前進,我隨後跟上。區區匪寇,何以掛齒?”
說話的同時,便看見一個高大的俊朗青年走出了車廂,臉上棱角分明,頗具英姿,一身華衣,儘顯權貴之色。
隨口稱“本將”,但此時的裝扮與神態,並沒有半點沙場大將的殺伐之氣,反倒像極了深居高牆之內的士族子弟。
那侍衛見此,便應了一聲是,隨後牽來了一匹汗血寶馬。
青年下車,翻身上馬,隻帶了幾個人朝一條分叉路奔去。
此時,若霍青在,定會詫異。
這人是梁王?
梁王有這麼年輕?
但若不是,來者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