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飛鳥山聯盟的和解,八字才有一撇。
眼見,一切形勢向好。
這突然來了一出假傳指令,刺殺屠四海與其餘山寨的當家人,有形間無異於令這點剛剛建立的,還未牢固的同盟關係,瞬間化為烏有。
先是山下有奸細暗中挑撥,後有山上疑似冀州衛暗殺霍青。
此事背後,恐怕並不簡單。
霍青心中不無震怒,臉色如霜。
他回頭望了望室內正在被搶救的老六,頓了頓後,沉聲道:“莫要急躁,先穩住防禦再說,寨門不可破。走!”
說完,便帶人疾步下山而去。
途中。
正好遇上了趕來的四當家馬安,霍青便示意他一同隨行,邊走邊問道:“馬安,關於冀州衛,你知道多少?”
馬安微微皺眉,“冀州衛?那不是州府的兵嗎?我們對之了解的不多。但眾所周知的一點是,冀州衛,乃是梁王手下親軍,也是他手下戰力最強的兵團,編製七萬餘人,皆是悍將!”
“除此之外呢?”
“州府山高路遠,且這支藩兵鮮少踏足鳳陽,與我們並無交集,暫時未能有太多的實質信息。”
馬安如實道。
元博眼底微閃,將手上一張畫有那六名奸細身上紋身圖案的紙,交給馬安,道:“固守寨門之事,你可不必過問。從現在開始,你設法將寨中所有紋有這個紋身圖案的人,全部隔離出來,一個也彆放過,不論身份大小。但切記一點,確認人數之前,切記不可打草驚蛇,要將他們分開隔離。”
馬安接過一看,頓時皺眉:“這紋身怎麼看著眼熟?”
細細思索一番後,又補充道:“我想起來了,老九的身上也有這個紋身。大當家的,是這個紋身有什麼問題?”
馬安未到山頂,此時還未知霍青遭遇刺殺,老六重傷的事情。
霍青瞳孔一寒,道:“老九?他現在在哪?”
馬安回道:“就在山下,今日便是他值守寨門。”
霍青暗呼不妙,九當家的身上若也有這個紋身,恐怕也與冀州衛有所關聯。
加上今日竟是他值守寨門,那麼會不會就是他暗中讓手下人假傳霍青的命令?
冀州衛的出現,更加坐實了這場變故背後,有官府的影子在。
霍青豁然止身,道:“既是如此,他便不再適合留在前線。趙乾坤,你帶人去將老九換下來,就說是我的意思。馬安,查找紋身之事,也一並交給趙乾坤吧。你隨我去一個地方。”
趙、馬二人同時應是。
趙乾坤隨即快步離去,霍青則帶著馬安來到杏花村的駐地內,進入了地道之中。
找到武飛凡知會一聲後,兩人便經過一條僅有少數人知曉的密道,暗中潛行出了山寨。
途中。
馬安多問了一句:“大當家的,你突然問起冀州衛,難道說這紋身與他們有所聯係?寨中有冀州衛的奸細?”
霍青道:“是!”
而後,便將他與老六遇刺的始末複述了一遍。
馬安得知後,大驚:“這冀州衛為何會來我們山寨?且我們事前竟毫無察覺,顯然他們潛伏已久”
霍青點頭,“對!也就是說,冀州衛早就對我們龍虎山有了某種野心,但我想不通的是,寨中有什麼東西能引起他們和那位梁王的覬覦。”
馬安眉頭大皺:“若說有此紋身者,便是與冀州衛有所聯係。那麼,老九就有可能是他們的人,所以大當家要將他換下來?”
“沒錯!但我們還不知道這個情報是否真實,更不知他們有多少人潛伏在寨中,是不是所有奸細都有紋身。故此,還不能直接拿下他們,以免打草驚蛇。”
“這麼說來,大當家是懷疑老九了。隻是平日裡,就屬我與老九關係最好,大當家就不怕我也是他們的人?”
聽此,霍青一笑,卻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自顧加快腳步走在前頭。
這條密道直通山外,不一會兒後,到了出口處。
霍青這才停下來,道:“那個問題,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其實我讓你跟來,便是對你有所懷疑。你若與老九是串通一夥的,想要取我性命的話,剛才便是你動手的最佳機會。但你並沒有,所以你其實並不知老九的真正底細,至少事先不知道他與官府有關。對嗎?”
馬安一愕,不免驚訝。
這一路走來,竟都是霍青的試探和考驗。
而他若與老九是一夥的,伺機出手暗算霍青的話,恐怕如今也是一具屍體。
不過,此時霍青已經直言不諱,這說明馬安經受住了考驗。
馬安心中不無一絲後怕,道:“謝大當家的信任,我雖與老九私交甚好,但他若真是官府的細作,我也定不會手軟。”
霍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你可知我為何要此時離開山寨?”
“老九的人假傳指令,試圖瓦解我們與飛鳥山之間的同盟關係。這並非大當家的本意,你是要親自去跟屠傾城解釋?”
“聰明!”
霍青讚賞了一句,隨後便從出口中跳出。
此時,飛鳥山之人正在猛攻龍虎山寨門,場麵極度混亂。
兩人一番喬裝打扮後,便混入了來往的山賊隊伍中,悄然向屠傾城的大營靠去。
飛鳥山的陣營中混雜著各大山寨人的,魚龍混雜,相互之間不可能全部都認得,二人低著頭,倒也不怕被輕易認出。
來到大營外圍。
屠四海和眾多當家人被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未免再次遭到襲擾,眼下守衛大營的山賊比正常情況下多了兩三倍。
霍青與馬安混入其中,守在帳外,暗中偷聽著裡邊傳出的聲音。
一開始,隻是聽到一些混雜的聲音。
片刻後,等到幾名醫者模樣的山賊從帳中出來,屠傾城焦急的聲音便傳入霍青耳中:
“爹爹,你怎麼樣?躺著彆動”
屠四海微微呻吟了幾聲,這貨後背被射中兩箭,傷勢倒也不輕,有些虛弱道:“怎麼回事?為何龍虎山之人會突然對我們下手”
屠傾城有些憤然道:“是那霍青背信棄義,一麵取巧乖張,一麵偽善造作,言稱要與我們結盟。實則,卻是包藏禍心。爹爹放心,我已下令全力進攻龍虎山,定會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是霍青?查清楚了嗎?”
“還用查?當時女兒便在現場,親耳聽見龍虎山之人說,是奉了霍青之命,豈還能有假?”
“那他為何不在山寨內動手殺我們?反而是等出了寨門之後才下令放箭?”
聞言,屠傾城目光微變,頓然有些語塞。
屠四海望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輕微冷笑道:“你早就知道我們離開後,龍虎山必會生變,對嗎?而打從心裡,你根本就還沒打算與霍青結盟。你並不笨,自然心知肚明,霍青若真有殺心,便不會放我們離開。”
“隻是,事情有些超乎你的預料。你沒想到馬飛飛留在龍虎山的奸細,竟然連我也要殺,是嗎?”
屠傾城臉色一變,正要開口。
卻被屠四海打斷:“你不必否認!你身上留著我的血,我豈會不知你心中所想?你若真想與霍青結盟,在龍虎山中之時,你便已說出了馬飛飛的奸計。但你沒有,這說明其實你對這個大聯盟的提議,還有所保留。但為什麼?你明知與龍虎山結盟,是目前我們應對官府最好的辦法。為何還要拒絕?”
屠傾城沉默,還未回話。
帳外偷聽的霍青,心中已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看不出來,屠四海倒也是個通透之人,雖已老邁,但仍不乏年輕時的那般縝密。
而他話語行間,透露出了此刻對霍青的信任。
臨陣逆反,下令放箭之舉,定然不是來自霍青的意思。
既是如此,霍青心念一起,倒也不再隱藏。
下一刻,便站直了身軀,堂而皇之地走進了大帳,並笑道:“屠翁此言,倒也還了霍某一份清白啊。七姑娘倒也不傻,屠翁能想到的疑點,她自然也能想到。隻是,她已篤定霍某必會死於馬飛飛的奸計之手,故而視而不見罷了。”
屠四海父女同時望去,臉上猛然一驚。
顯然想不到,霍青此時還有膽色混入他們大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