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在泥淖中向往 > 第230章 男女互取所需(下)

第230章 男女互取所需(下)(1 / 1)

推荐阅读:

與薛蕪德有染的女人比薛蕪德小了十歲,也是欒糟縣人,未婚,家境殷實,跟薛蕪德在同一單位供職,在薛蕪德眼裡,這是一個小女人,小女人在他闊大的胸懷裡,給他們兩個人的感覺都是小鳥依人,薛蕪德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這麼多年來,薛蕪德一直被女人轄製著,而如今,雖然薛蕪德並不轄製小女人,但在小女人的麵前,他體會到了男人的尊嚴。於是,兩個人的戀情極速升溫,於薛蕪德而言,若想將這戀情變成婚姻,他必須斷然采取措施,那就是,結束與女人的屈就的婚姻。想到自己的屈就,他對女人更加充滿了恨意,卻將女人對他的大姐般的好處拋到了腦後。

薛蕪德提出離婚,女人本能似地表示不同意。在與女人一起生活的日子裡,他們的肌膚之親越來越少,女人越來越感覺到了,在肌膚之親時,薛蕪德是敷衍的,還有了一種施舍的意味。在她不同意離婚之後,薛蕪德便更將“肌膚之親”當成了武器,連敷衍和施舍也免除了。好在這個時候的女人身體上早經對兩性間的活動沒了絲毫興趣,可是情感上卻也同時成了荒漠,薛蕪德連一點兒雨露也決不噴灑。

女人終於還是放手了。放手的原因是,她在一次回到家裡時,正撞見薛蕪德跟小女人在家裡的大床上行魚水之歡。女人看見了那極為不堪的一幕,很生氣;然而更令她生氣的是,她發覺薛蕪德是故意行這一幕並且故意讓她看見這一幕,這令她感覺到奇恥大辱。她明白了,她老了,成了一塊破抹布,活該被薛蕪德丟掉。於是,她同意跟薛蕪德離婚。但條件隻有一個,就是,她跟薛蕪德的女兒歸她來撫養,並且對薛蕪德說,沒有她的同意,不準探視女兒。

薛蕪德深愛女兒,但為了跟小女人的新婚生活,還是同意了。

然而與小女人組成家庭後,薛蕪德的生活卻很不如意,小女人跟女人一樣,也開始轄製薛蕪德,並且,原來的小鳥依人漸漸有了刁蠻公主的鋒芒。結婚五年,小女人沒有任何懷孕的跡象,而他們的感情卻越來越糟糕,令薛蕪德倍受打擊的是,小女人有了外遇,跟彆的男人好上了,還懷上了彆的男人的孩子。無論是跟女人一起生活還是跟小女人一起生活,薛蕪德都像是入贅一般,進入了對方的家對方的屋內生活,所以,他兩次離異皆是淨身出戶。

這個時候,薛蕪德想起了女人的好處,更想起了他的女兒。於是,他去求見他們。可是,已經退休多年在家的女人將他拒之門外。更令他傷心欲絕的是,正讀大學在家裡休暑假的女兒根本不認他,女人跟前夫的女兒更是懶得瞅他一眼。

由於薛蕪德的兩次離婚,均在縣城裡鬨得沸沸揚揚,兩任前妻都極力損壞他的與他的行為挺相配的名聲,特彆奇異的是,連薛蕪德也不知為什麼,女人小女人竟然一個鼻孔出氣兒了,女人對小女人說要不是她當年為薛蕪德東奔西走,他必得回到老家去種地出苦力,是她使他成了城裡人,還人模狗樣地有了一份正式穩定的工作,可是他卻嫌她老了,拋棄了她還拋棄了兩個女兒;小女人則說薛蕪德是個大騙子,騙了她的青春騙了她的感情,她若是早知道他是這種貨色,怎麼也不會跟他在一塊兒,他竟然吃裡扒外,明明一把老骨頭了,可還想著彆的女人。

女人聽了小女人的話吃了一大驚,但她無從考證小女人的話,她還巴不得小女人的話是真的。於是,兩個女人一句去一句來,時間久了,關於薛蕪德的故事便有了統一的版本,並且傳揚開去了。自然,薛蕪德所在單位的人都知道了薛蕪德的桃色故事。

薛蕪德退休了,一個人租房居住,孤家寡人,生活很是落寞。女兒已經嫁人成家。他想去看看他的親生的女兒,但女兒去拒不見他,女人呢,是跟女兒住在一起的,一看到薛蕪德,就奚落地叫道:“喲,陳世美,你來啦?”

由於女人跟小女人都直呼薛蕪德為“陳世美”,呼得多了,漸漸弄假成真,彆的人受到影響,以為他的名字就叫作“陳世美”,於是,有時也不免那麼呼他,或呼他“老陳”。薛蕪德鬱鬱寡歡,心理上多少有了點兒抑鬱的病症。而他又沒有什麼嗜好來排解,無論是好的嗜好還是壞的嗜好,他都沒有,既不參加老年書畫班唱歌班,也不打麻將,也不迷戀煙酒,還不信奉道教佛教。但有知情的人說,他呀,就是一泡臭狗屎,到哪裡都沒有人要,根本不是他不想參加。

樊主編無意當中從他人之口中聽說了薛蕪德的故事,覺得大有文章可作,於是邀請他加入了離男少龍。樊主編沒有想到,一些人竟然認識薛蕪德,哪怕不認識的人也有聽說過他的故事的,他們竟是那麼的排斥他,好像他們是假的陳世美,而薛蕪德才是真的陳世美,假的陳世美當然比真的陳世美高尚。

薛蕪德原以為找到了一撥知音,卻不料人家那麼地嫌惡他,他真是絕望至極。但在絕望中,他卻看見了一盞燈,那盞燈就是夢獨,他覺得夢獨跟彆的離男一點兒都不一樣。

薛蕪德極為思念他的女兒,女兒是他的最大的軟勒,可是他的最大的軟勒卻跟女人同仇敵愾地對待他。他的女兒給他的最大的殺手鐧就是對他冷眼冷臉相對隻跟他說一句話“陳世美”,把最為遲鈍卻也是最為堅固的冷暴力施加到他的身上心上。

後來,夢獨推斷,就是在那一長段時期裡,薛蕪德身心的抑鬱症狀加重了,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所以,在那家小酒吧裡,當薛蕪德將夢獨視作可以信賴的人後,終於將肚腹中的苦水傾倒而出,並且一遍遍地含淚泣道:“我不該被千夫所指啊,我不該被千夫所指……”

薛蕪德還一遍一遍地說:“我不是陳世美啊,我不是陳世美……”

夢獨便幾次勸道:“老薛,陳世美並不一定是壞人,也許,陳世美是個好人呢。”

夢獨發現,被叫作被罵作陳世美的好男人難以計數,為什麼這些男人無端地就被那麼多人硬生生扣上了陳世美的那頂帽子呢?他忽然想,他積累的創作素材不應當隻局限於他夢獨一個人的身上,而應當放眼於更多的男人及更多的女人身上,好好寫一部紀實性的文學作品,為無數“陳世美”平、反、昭、雪。

夢獨將自己新萌生的想法告訴了葉曉晨。

葉曉晨:“那,你得快啊。否則,可能有些人壓根兒看不到你的作品就死於精神鬱悶中了。”

“是啊,死神總是會不期而至。”夢獨長歎一聲,思續惘然地伸向遠方。

“你在想什麼?”葉曉晨問道。

“我在想,薛蕪德為什麼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曉晨,你說呢,是為什麼?”

“我認為,薛蕪德跟他的第一個前妻最開始在一起時不過就是兩性相悅,各取所需。而當他們不再互相所需時,婚姻當然就走到頭啦。”

“對,他們之間最開始時雖然產生了感情,但感情並不是愛情,他們不過是互相同情罷了。薛蕪德同情他的第一個前妻失去丈夫,他的第一個前妻同情他沒有好的工作出路,也算是一半對一半吧。”夢獨說道。

“也許,是他的第二個前妻也就是小女人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吧?畢竟,小女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戴上了綠帽子還懷上了彆的男人的孩子。”

“可小女人不過是步薛蕪德的後塵罷了。”

葉曉晨說:“難不成,薛蕪德的故事還有第三個版本甚至第四個版本?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雖然他跟你說了他的憋屈,但實際上卻沒說清?”

夢獨道:“如果單從薛蕪德的故事表麵來看,他比陳世美還陳世美,但如果剖到深層,從人性的角度來剖析,就很可怕了。”

“我忽然產生出一個很大膽也很可怕的分析,就是,當薛蕪德初初跟他的第一個前妻相識相處時,薛蕪德還是青春年少的,難道,是他的前妻在勾引他?”

“為什麼這麼說?”夢獨問道。

“剛才那故事,真的是薛蕪德講給你聽的?你說的是哪個版本?”葉曉晨反問。

夢獨沒有答話,定定地看著葉曉晨的雙眼。

葉曉晨說著自己的判斷:“我覺得,那故事不是薛蕪德講給你聽的,倒像是薛蕪德的前妻或後前妻講給你聽的。如果按照講給我聽的故事來推理,那薛蕪德當然就是個比陳世美還陳世美的不義之人了。我覺得,你講給我聽的故事有些主觀,但我還是聽出了你沒有說出來的東西。你是故意這麼講給我聽的吧?”

“你聽出什麼來啦?”

“我認為你所講的故事背後隱藏著東西,這東西不是你故意不講,而是,而是需要彆人來意會。”

“你意會到了什麼?”夢獨繼續追問。

“就比如我之前所說的,薛蕪德初初跟前妻相識相戀時,他還是個青春年少之人,甚至可以說是個少年;而他的前妻呢,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女人,薛蕪德的女人,早就是個有了孩子的成熟了的女人了,何況她還有丈夫,你不是說了嗎?說在三年多的時間裡,薛蕪德跟衛生隊長和他的老婆結交下了深厚的感情,如果當時薛蕪德的前妻對薛蕪德產生的感情有著曖昧的成份呢?誰能保證他們沒有曖昧的成份呢?否則他們怎麼會在衛生隊長離去後就攜手走到了一起?薛蕪德還年輕,甚至可以說還小,還很不成熟,但那個女人卻是成熟了的呀?還有薛蕪德和他的小女人之間,小女人罵他騙了她的青春騙了她的感情,卻說他想著彆的女人。依我看,未必,而實際上是她的欲望在薛蕪德那裡得不到滿足了,便誤以為薛蕪德心裡想著彆的女人。要不,你想想,薛蕪德為什麼會像個神經病似地哭喊,‘我不該被千夫所指啊我不該被千夫所指’?”

夢獨補了一句:“興許,這些正是薛蕪德無法表達清楚的地方。”

“所以,我覺得我的結論是有一定道理的,薛蕪德無論是跟他的女人還是跟他的小女人,都是兩性相悅各取所需;而當他們無法互取所需的時候,婚姻便當然亮起了很麻煩的紅燈。是的,誠如你所說,薛蕪德表達不清楚,但他又受著千夫所指,包括他的女兒,所以,他就一死了之?”

“可是,他卻留下了一個問號。”

葉曉晨說:“那你就快點兒好好寫出一部紀實性的文學作品來探討吧。有些事,想做,卻老是不做,就那麼拖啊,拖啊,卻往往,等到想做的時候,就來不及去做了。生命,有時真的很脆弱。最後這句話,我本不想說出口的,怕自己是烏鴉嘴。”

夢獨聽得出來,葉曉晨是在說他呢,說他還沒有踐約回老家的事兒,他葉曉晨跟司靈蕊已經成功複合走到了一起,但是夢獨卻沒有再度提及還鄉挖掘真相的事兒。他輕輕點了點頭,卻依然未置可否,但心裡其實在做著最後的醞釀。是的,他不僅要讓他自己的真相出土,還要讓晁家拴的真相出土,讓許多男人的真相出土,而且要為他們作出最誠實的紀錄,為他們平反gfan昭雪,警示他人,特彆是讓更多的人明白,拋妻棄子、貪圖富貴、忘恩負義的陳世美確有其人,但是為人正直、品性善良、行俠仗義的陳世美同樣確有其人,不能以一種陳世美而掩蓋另一種陳世美。

葉曉晨對夢獨說完那句頗有深意的話後,就驅車駛上了開往省城的水泥公路,到周末了,他要去那裡看望司靈蕊和葉震宇。

夢獨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二百多平米的家裡,心緒繁亂。多年來的失眠症狀總是反反複複,有時好轉有時加重,一個多月前略有好轉,但近期再度無端加重,特彆是老離男薛蕪德的遭際更是讓他不僅失眠,還在哪怕失眠到疲倦之時勉強進入睡眠後而在睡眠裡失眠,被一個個讓他難過的夢境糾纏著……

那個漫漫長夜,為防止失眠,夢獨主動不眠,讓麵前的一本書陪伴他。可是卻被忽然間生出的不祥預感攫住,更想不到的是,他的預感竟是那樣的準確,老離男薛蕪德采取了一種決絕的方式告彆了他也告彆了人間,跳樓自殺,更要命的是,不知是天意使然還是巧合而成,飛翔落地後竟扭曲成那樣的奇怪姿勢,在鮮紅的血泊裡,凝固著一個大大的醒目的“?”,那個“?”,隻有夢獨讀懂了。

薛蕪德終於以一次致命的飛翔脫離苦海,獲得了自以為的最終的解脫,但卻並不影響許多人特彆是他的所謂親人們繼續把他罵作臭名昭著的陳世美。

在與好幾個離男將薛蕪德的骨灰盒“送”了出去之後,夢獨和葉曉晨一起回了家,兩個人麵麵相對地坐著,明明有好多話想說,有好多感慨想發,可是卻一時間相對無言。

好長時間過後,葉曉晨說:“休息吧,這幾天你的身體和精神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令葉曉晨沒有想到的是,夢獨站起身來,直直地看著他,語氣堅定地說:“曉晨,我要還鄉。陪我,好嗎?”

“行,行!”葉曉晨用力地點著頭,眼裡閃著興奮和讚許的光芒,心想:“這才是夢獨,那個曾經有著衝勁兒的夢獨終於回來啦,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夢獨了。”

啊,二十六年過去了,在他的家鄉夢家灣及夢家灣周圍的十裡八鄉,他,夢獨,已經是一個死人,已經變成了一座承受著恥辱、承受著詛咒的墳墓;二十六年了,夢獨孤獨地守著真相依然活在死亡之中,活在名不副實的身份當中,活在苟且偷生當中,活在故鄉人的口水、濃痰和詈罵中,活在永遠不見陽光的黑暗中……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