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昇聽林硯稟報,說是杜章要看診斷報告,微微頷首。
林硯出來讓安媽去取,安媽這才敢去找醫生。
杜章看到自己的診斷報告上寫著,皮下大麵積瘀血,胸骨骨折,內臟出血,說明浦東昇是真的下了死手。
好歹原主和浦東昇從小到大生死與共,就算不是夫妻也不該下如此重手,真的是渣男沒下限,誰愛誰傻x。
看過後,杜章讓安媽把診斷書放到枕頭底下。
安媽不解,“夫人,這個還要送回去的。”
杜章道,“我得枕著,鎮住了病好得快。”
這個時候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杜章這樣說了,安媽覺得辦法不錯,便也就不提把診斷書還回去的事了。
杜章在醫院裡平平靜靜休養半個多月,終於能下地走動。
安媽小心翼翼扶著杜章,杜章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重傷初愈,杜章走路費勁,走幾步便又躺回了床上。
吳英走進門,笑看躺在床上死魚一樣的杜章,手捂胸口矯揉造作地咳嗽一聲。
杜章聽到動靜掀起眼皮,瞥了眼吳英又閉上。
“姐姐瞧著大好了……”
吳英扭著水蛇腰走到床前,安媽立即搬來把椅子請吳英坐下。
“哎,因為姐姐,妹妹我啊被嚇得到現在還睡不安生呢。
住在醫院這麼多天,勞累督軍時時刻刻陪著,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我勸督軍回去,督軍偏不,所以我就想著,我這病還得從根上治,不知姐姐可願意。”
杜章冷冷看著故作柔弱的吳英。
“你說。”
吳英知道現在的杜章隨便她拿捏,便收斂了跋扈的性子,做出一副我很大度的樣子。
“一,連續七天登報給我道歉,二,跪地磕頭到我滿意為止,三,以後你都不許穿大紅,且日日得給我請安。”
這是要把她這個原配徹底踩在她腳下啊,杜章暗忖,她倒要看看浦東昇那個渣男,會不會真的讓內宅不堪到如此境地。
“可以……”杜章一口答應下來。
完全沒料到杜章會答應的這麼痛快,吳英有一瞬的錯愕,隨後便想到,杜章肯定是被浦東昇給打怕了,頓時笑靨如花。
“難得姐姐通情達理,那就這麼說定了。”
說罷,吳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杜章。
杜章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身體還不行。
若是真按照你說的做了,萬一半道上死了,豈不是要害你背上罵名。
等我大好了,我一定兌現。”
吳英打量杜章要死不活的樣,便也沒強求,點點頭走了。
安媽全程目睹,氣得心突突的跳,可她不過是個傭人,又有什麼辦法……
隻是可憐了夫人,住院這麼長時間,督軍隻來看過一回,還要被五姨太如此欺辱,哎,就沒有比他們夫人更可憐的人了。
聽到輕輕的啜泣聲,杜章看過去,見安媽正在抹淚,不禁眉頭微蹙。
安媽不是浦東昇的人嗎,怎麼會為她落淚?
或許有的人心還是肉長的吧。
杜章疲憊的閉上眼沉沉睡去。
之後,吳英沒再來煩過杜章。
又將養了半個多月,杜章終於傷愈出院。
杜章與安媽一前一後走出醫院,卻見門口停著輛黑色雪弗萊,浦東昇正扶著吳英上車。
吳英回頭看到杜章,笑著叫杜章。
“哎呀可真巧,姐姐今日也出院呢。”
說著,又嗔怪浦東昇道。
“督軍怎麼也不告訴人家。”
浦東昇連看都沒看杜章一眼,隻道。
“外麵冷,快上車。”
吳英道,“讓姐姐也上車吧,咱們一起回去。”
浦東昇把吳英扶上車,自己也坐了進去,隨後林硯關上車門坐進副駕駛,車子揚長而去。
站在杜章身邊的安媽無奈歎了口氣,悄聲勸道。
“夫人,容我多句嘴,自己的身體要緊,其他的千萬彆往心裡去。”
安媽雖然是浦東昇的人,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杜章對她的印象不錯,知道她是真心為她好,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
安媽想打電話讓府裡派輛車來接杜章,被杜章攔下了。
今天她出院金有福是知道的,府裡卻沒有派車過來,說明是浦東昇的意思,安媽打電話回去也沒用,何況她還挺想坐坐黃包車的。
醫院外麵貼牆根停著一排黃包車,安媽挑了兩個長相憨厚的車夫,與杜章一人一輛車往浦公館而去。
杜章坐在車裡初時覺得好玩,後來看到車夫大冷天跑得不住擦汗,心裡就不是滋味了。
到了督軍府,杜章下車時吩咐安媽每人多給一銀元車錢。
“大冷的天,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說罷,杜章率先走進大門。
安媽趕忙給了錢追上去。
聽說杜章出院歸來,三個姨太全躲在屋裡裝不知道。
杜章得罪了督軍,沒人會為了杜章往槍口上撞,各個都派了丫鬟出來探聽消息。
剛走進院裡,杜章迎麵便遇上了久候多時的桃喜。
桃喜叉著腰擋在門前,居高臨下地瞪著杜章。
之前她打得杜章吐血昏迷,督軍都沒說她半句。
如今她家小姐被督軍親自從醫院接回來,杜章這個正室卻要自己租車回來,隻能說明杜章已經廢了,她家小姐才是浦公館真正的女主人,她得幫小姐踩死杜章才行。
躲在暗處的三個丫鬟見狀興奮起來,都等著看杜章笑話,好回去跟主子邀功。
安媽邁步就要上前護著杜章,被兩個關係不錯的傭人悄悄拽走。
對上惡犬擋路,杜章眯了眯眼,一步步邁上台階。
桃喜眼見杜章神色清冷,麵容平和,卻仿佛在她平靜的表象下,看到了那個在戰場上敢跟敵人拚刺刀,敢拿身軀為浦東昇擋槍,不懼生死的活閻王,禁不住兩股戰戰。
走到桃喜麵前,杜章居高臨下的晲了眼。
殺過人的眼神豈是內宅之人能夠承受的,桃喜從未見過這樣的杜章,隻覺被她看一眼便肝膽俱裂,連連後退幾步轉身就跑,卻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杜章看都沒看地上的桃喜一眼,抬腿從桃喜的身上邁過去,腰背挺直地走上樓梯,回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