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崩塌聲如同巨獸的嘶吼,塵土飛揚,碎石如雨,嗆得蘇蘅幾乎喘不過氣。
廣陵子依舊維持著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天地崩塌也無法擾動他半分。
青衫客一步步走向被鎖鏈縛住的暗衛,他的眼神裡,竟然帶著一絲憐憫,一絲……理解?
“我們都被困住了。”青衫客的聲音低沉,幾乎被掩蓋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
蘇蘅的心臟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天機鎖,那可是傳說中足以困住神魔的機關陣法!
就在這時,大地停止了顫抖,仿佛暴怒的巨獸終於平靜下來。
然而,這種平靜更加令人恐懼,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窒息。
蘇蘅掙紮著爬起來,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她抬頭望去,隻見地窖的頂部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司馬昭。
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一身玄色長袍,獵獵作響,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眾人,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
“歡迎來到我的八卦陣。”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仿佛在欣賞困獸之鬥。
城樓的縫隙中,湧出一隊隊鐵甲衛,他們身披玄鐵重甲,步伐整齊劃一,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如同來自地獄的軍隊。
在重甲的縫隙間,蘇蘅隱約看到了天機閣標誌性的青銅紋路。
難道……司馬昭和天機閣也有勾結?
突然,一個身影從廢墟中衝了出來,混身是血,卻依舊帶著一股不屈的戰意。
是暗衛統領!
“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著,鮮血從嘴角溢出,染紅了衣襟。
“當年……丞相大人曾來調查滅門案……咳咳……”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如同驚雷一般在蘇蘅耳邊炸響。
丞相?
滅門案?
難道……
暗衛統領咬破手指,用鮮血在地上畫出一個殘缺的陣法圖。
“五處……機關樞紐……”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便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雷舵主!”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一把抱起暗衛統領的屍體,悲痛欲絕。
他猛地抬起頭,“兄弟們,為了丞相,為了雷舵主,跟他們拚了!”
說罷,他便帶著一群人,朝著西市酒樓的方向衝了過去。
那裡是鐵甲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也是他們唯一的突圍機會。
與此同時,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莫女俠,也發現了酒樓壁畫的異常。
壁畫上,暗藏著一處機關樞紐!
她正要上前查看,卻突然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
那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將軍,身材高大,麵容冷峻,手裡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詭異的光芒,如同……丞相的玉佩!
“傀儡!”蘇蘅驚呼一聲,她認出了那把玉佩,那是丞相的貼身之物。
司馬昭竟然用丞相的玉佩控製了傀儡將軍!
雷舵主和他的手下們浴血奮戰,卻始終無法突破鐵甲衛的防線。
莫女俠被傀儡將軍死死纏住,無法靠近壁畫。
蘇蘅和廣陵子被困在廢墟之中,進退兩難。
“看來,我們需要另想辦法了。”廣陵子看著眼前的景象,淡淡地說道,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蘇蘅的心沉到了穀底。難道,他們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裡了嗎?
突然,青衫客走到那殘缺的陣法圖前,蹲下身,仔細地觀察著。
“有趣……”他喃喃自語,“原來如此……”
他伸出手指,在那殘缺的陣法圖上輕輕一點,“這裡……還缺了一塊……”
他的手指停留在陣法圖的中心,那裡,空空如也……就像……等待著什麼被填補……
青衫客手指停駐之處,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吸力,將周圍的塵埃都卷了進去。
蘇蘅屏住呼吸,她隱隱覺得,青衫客似乎找到了破局的關鍵!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天星入命’?”廣陵子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隻有在特定的時辰,特定的星光照耀下,才能激活這殘缺的陣法……”
話音未落,隻聽“哢嚓”一聲脆響,地牢深處,邢公子猛地一拍大腿,狂喜道:“成了!老子終於解開了這該死的星象圖!”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興奮地指著牆壁上浮現出的複雜紋路:“看到沒?這上麵標記了五個機關樞紐的位置!但要激活它們,必須等到……戌時三刻!北鬥七星連成一線之時!”
“戌時三刻?”蘇蘅皺眉,看了看頭頂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心裡一陣焦躁。
這天機鎖一開,天象都亂了套,誰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他腳尖輕點,幾個起落間,便已飄然登上城中最高的鐘樓。
“是那個白衣人!”蘇蘅驚呼,她記得,這白衣人手中拿著一本神秘的秘籍,似乎與破除天機鎖有關。
白衣人立於鐘樓之巔,衣袂飄飄,宛若謫仙。
他緩緩展開手中的秘籍,一股淡淡的清香彌漫開來,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因為,他們看到,司馬昭竟然也出現在鐘樓上!
他手中拿著一麵黑色的玉鏡,鏡麵上流轉著詭異的光芒。
“哈哈哈哈……”司馬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你們以為,憑借一本破書就能破我的天機鎖?太天真了!”
他舉起黑玉鏡,對著天空一照,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瞬間變得更加混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著。
“不好!他用黑玉鏡扭曲了天象!”廣陵子驚呼。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城中,原本還在奔走呼號的百姓,一個個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僵立在原地。
他們的皮膚開始變得粗糙,顏色也逐漸灰暗……
“他們……他們正在變成石像!”蘇蘅驚恐地喊道,聲音都有些顫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了——小紅!
她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手中緊緊攥著那半塊染血的玉玨,跌跌撞撞地衝向鐘樓。
“還我……爹爹……”她嘶啞著嗓子,
“小紅!不要!”蘇蘅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小紅猛地將那半塊玉玨插入鐘樓基座的一個凹槽之中!
“嗡——”
一聲奇異的聲響,如同來自遠古的呼喚,響徹整個城市。
那本被白衣人展開的秘籍,突然間無風自動,書頁“嘩啦啦”地翻動著,最終停留在了一頁空白的頁麵上。
緊接著,一道耀眼的光芒從秘籍中射出,在空中投射出一個巨大的、全息的星圖!
星圖緩緩旋轉,與真實的天象交相輝映,卻又截然不同。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一時間竟忘記了身處險境。
突然,蘇蘅的目光被司馬昭脖子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塊玉佩,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那是……丞相的玉佩!
“丞相的玉佩……怎麼會在司馬昭手裡?”蘇蘅喃喃自語,心中充滿了疑惑。
與此同時,從城主府深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
這聲音雖然微弱,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是……爹爹?”小紅猛地轉過頭,看向城主府的方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老蔡?!”蘇蘅也驚呼出聲。
“他還沒死……”廣陵子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
司馬昭眼神陰鷙,死死地盯著小紅,咬牙切齒地低吼:“你……”
血玉的光芒,比星圖更加耀眼,也更加詭異。
它仿佛擁有生命一般,脈動著,呼吸著,與司馬昭脖頸上的那塊玉佩遙相呼應。
不,與其說是玉佩,不如說是血玉,一塊晶瑩剔透,卻又隱隱透著血色的玉佩。
這正是戲煜之物,那獨一無二的象征!
小紅的心臟猛地一縮,一種莫名的預感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塊血玉,卻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秘籍上的血色紋路如同活過來一般,開始流動,蔓延,最終彙聚成一個奇異的圖案。
那圖案,與血玉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天哪……”廣陵子驚呼一聲,胡子都跟著顫抖起來,“這是……血脈共鳴!”
金色紋路如蛛網般爬上司馬昭的脖頸,他痛苦地嘶吼著,卻無法掙脫。
他眼中的驚恐之色,清晰可見,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了司馬昭手中的血玉。
變故突生!
血玉離體的瞬間,司馬昭脖頸上的金色紋路驟然消失。
他大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望著那道白色身影。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血玉竟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聲,鑽入了小紅的眉心!
小紅隻覺得眉心一陣灼熱,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她的體內,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她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眼前一片金星亂舞。
同一時間,城主府深處,傳來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震耳欲聾,令人心悸。
“吼——”
這聲音……是戲煜!
鐵甲衛們痛苦地捂住耳朵,他們的鎧甲竟然開始崩解,化為碎片,散落一地。
暗衛統領身受重傷,卻掙紮著伸手指向城主府地宮的方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道:“丞相……當年……留有血書……隻有……蔡家血脈……能破……天機鎖!”
話音未落,他便頹然倒地,氣絕身亡。
城主府地牢中,老蔡突然睜開雙眼,他的脖頸上,赫然浮現出一個奇異的刺青,與秘籍上的圖案如出一轍!
那刺青散發著詭異的光芒,仿佛在回應著什麼。
司馬昭獰笑著走到老蔡麵前,將一個巨大的青銅鼎扣在他的頭頂,聲音陰冷得如同來自地獄:“二十年前,你偷走半部天機錄……現在,就用你這具軀體,補全祭壇!”
地牢外,一個詭異的祭壇緩緩升起,上麵刻滿了神秘的符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不……”小紅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感覺渾身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司馬昭舉起手中的匕首,寒光閃閃,直指老蔡的心臟。
“住手!”一聲嬌喝響徹雲霄,卻不是來自小紅……
風聲呼嘯,卷起地牢入口的塵土,迷離了眾人的視線。
一道身影,輕盈如燕,從天而降。
不是仙女,卻勝似仙女。
蔡文雙,她回來了。
不是那個柔弱的山間女子,而是帶著滔天怒火和決絕的複仇女神。
她手中揮舞的,不是刀劍,而是一麵色彩斑斕的幡旗,上麵繡著奇異的圖案,邊緣綴滿了細碎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山民特有的“引魂幡”,平時用來招魂祈福,此刻,卻成了她對抗命運的武器。
引魂幡如靈蛇般飛出,纏繞住巨大的青銅鼎,發出“嗡嗡”的低鳴,仿佛在悲鳴,又仿佛在抗爭。
蔡文雙落地,雙腳踏實地麵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氣浪向四周擴散,吹得眾人衣衫獵獵作響。
她眼眶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沒有落下。
她死死地盯著司馬昭,又猛地轉頭看向祭壇方向,那裡,戲煜的氣息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讓她感到陌生和恐懼。
“戲煜!”她嘶吼著,聲音沙啞,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當年你挾持我,挾持我父親尋藥,原來都是為了今天!為了借他的血脈,破解這天機鎖!”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牢中回蕩,撞擊著牆壁,也撞擊著每個人的心靈。
司馬昭愣住了,他沒想到蔡文雙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一切。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發現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而此刻,重傷的暗衛統領,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手中斷劍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冰冷的地麵上,如同綻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色花朵。
更詭異的是,那鮮血並沒有隨意流淌,而是沿著某種軌跡,在地麵上勾勒出一個殘缺的陣法圖案。
隨著暗衛統領最後一聲歎息,陣法圖案驟然亮起,發出耀眼的紅光。
“哢噠、哢噠……”
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從鐘樓方向傳來,沉悶而規律,像是死神敲響的喪鐘。
原本麵向城門的傀儡將軍們,突然齊刷刷地轉向城主府,眼中紅光閃爍,殺氣騰騰。
司馬昭臉色大變,他驚恐地看向鐘樓方向,又看了看地上暗衛統領的屍體,像是明白了什麼,卻為時已晚。
“你……你們……”他指著蔡文雙和死去的暗衛統領,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蔡文雙沒有理會司馬昭,她死死地盯著祭壇方向,那裡,戲煜的氣息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讓她感到心寒。
“戲煜,”她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悲涼,“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想要什麼?”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無力地垂下。
“難道……這一切都是……”
祭壇之上,青銅鼎內幽綠色的火焰跳動著,映照著蔡父那張飽經風霜的臉。
突然,他花白的頭發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根根豎起,轉瞬間變成了耀眼的銀白。
那雙渾濁的老眼,瞳孔驟然收縮,浮現出令人膽寒的雙星圖騰——那是天機閣標誌性的象征!
他張了張嘴,乾裂的嘴唇蠕動著,發出嘶啞而古怪的音節,那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更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韻律。
就連博學如戲煜,也從未聽聞過這樣的密語。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頭。
戲煜瞳孔驟縮,心中警鈴大作。
來不及細想,他袖袍一揮,三枚閃爍著寒光的“鎖魂釘”破空而出,直刺蔡父的天靈蓋。
這鎖魂釘,是他壓箱底的暗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使用,今日卻不得不用來對付這位無辜的山野村夫。
“爹!”蔡文雙驚呼一聲,想也不想便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父親麵前。
“噗嗤——”一聲悶響,一枚鎖魂釘刺穿了蔡文雙的左肩,鮮血噴湧而出,滴落在祭壇之上。
令人震驚的是,那殷紅的鮮血並沒有隨意流淌,反而詭異地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微型的天機陣圖!
那陣圖閃爍著幽光,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
“文雙!”戲煜目眥欲裂,他沒想到蔡文雙會奮不顧身地衝出來。
他想要上前,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浸染了她的衣衫。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之間,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直潛伏在暗處的廣陵子,如同鬼魅般閃現到祭壇旁邊。
他臉上帶著一抹陰冷的笑容,毫不猶豫地將手臂上那塊詭異的黑斑按在了祭壇之上。
“嗡——”
祭壇劇烈震動起來,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席卷而出,整個城池的地麵都開始龜裂,如同蜘蛛網般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