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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生死一處,勠力同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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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邊來人了,遊騎早早把消息帶到了蘇武麵前。

蘇武與眾多軍將,就坐在大橫水的黨項氈房裡,爐膛裡燒著牛糞,屋內倒是溫暖許多。

還是一個會議,劉正彥正在開口:“蘇帥,已然的兩麵夾擊之局,應當早作應對,不能真讓南北之敵同時靠近而來,末將請戰,願帶一支人馬,末將麾下自有一千餘人,蘇帥再調撥一千來人湊個三千,往西南去先打那夏州蕭合達所部,不勝,提頭來見!”

這倒也是個辦法,先早早擊潰一邊,也就擺脫了這般局麵。

卻是武鬆來開口:“哥哥,效死之時,豈能不用京東兒郎?我願去,必勝凱旋,五六千敵,不過是我一番衝殺罷了!我隻管是兩千人足矣!”

蘇武卻還沒什麼回應,好似在思索什麼。

林衝已然也來開口:“此孤軍在外,生死之局,相公,末將一條命,便就此時,還給相公就是,末將隻需要一千五百騎!死戰!”

幾人開口來說,好似互相攀比一般,其實內在邏輯,就是都知道,眼前李良輔所部,才是真正主要之大敵,分兵之事,萬萬不能分多,要留絕對的主力來應對當麵李良輔。

見得武鬆林衝之言,劉正彥牙關一咬,再來一語:“蘇帥,末將就帶本部一千餘人,願去與夏州來敵死戰殆儘!”

眾人都看著蘇武,眼前之局,自就是分兵去打最好,一邊死死盯住咬住李良輔,一邊先把夏州五六千軍打敗了去,這事得快,不能真等到夏州兵近前來了,那一切都晚了。

前後皆有敵軍,便是列陣都不好列,前後皆列陣,前後皆去打,那戰鬥力不是減半那麼簡單。

到那時候,若是不從兩邊撤退而走,必是敗多勝少。

眼前也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大橫水不能失,雖然不是什麼城池堡寨,但這裡是補給所在,所以蘇武一直在大橫水附近並未走遠,人與馬的糧草,都在這裡。

若是蘇武大軍離開了,能帶在身邊的糧草,那就不會太多,長久之鏖戰,就難以以維持。

若是沒有夏州這支人馬來,眼前對峙,其實蘇武心中一點都不慌,便是李良輔所部,本也動彈不得,但凡一動彈,那步卒就沒了陣型,就會散亂,那就真是騎兵砧板上的肉了。

眾人都在等著蘇武做決定,便是也都知道,此番,定是要分兵去打,就看分多少兵,誰人去打。

卻是蘇武忽然開口:“傳令下去,教兒郎們開始收拾糧草物資,咱們撤軍,往西南方向撤。”

便是這一語而出,滿場皆是詫異,那劉正彥急切來說:“蘇帥,此時此刻,豈能撤軍啊?眼前之局,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才成,若是此時不把這三萬多黨項消滅在這裡,隻待他們到得興慶府去,那豈不是放虎歸山?往後決勝,隻會更加艱難!到時候,必是勝少敗多之局也!蘇帥萬萬不可昏了頭腦……”

許多人當真也是點頭,已經到得這個局麵了,軍將們早已都知曉了蘇武戰略之謀劃,而今謀成這個樣子了,豈能說退就退?

滿場都是悍勇之輩,再怎麼樣,也當乾上一場再說,乾不過是乾不過,乾不過再走也不遲,乾都不乾就走,眾人實在不能理解。

卻是武鬆忽然虎目一張,看著急切甚至有些氣怒的劉正彥,一語就去:“我哥哥自有定計,容得你在此聒噪?”

武鬆,對蘇武的信任,那是無以複加,之所以如此之語,便是看不慣劉正彥那對蘇武桀驁不馴氣怒的模樣!

軍中漢子,向來直接。

蘇武聞言也笑,與武鬆壓了壓手臂:“二郎,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

劉正彥聞言,氣怒放在一邊,便是立馬就問:“蘇帥莫不真有定計?”

蘇武笑著點頭來,先看在場眾人,然後慢慢開口:“那李良輔以車架為營壘,那是動也不動,想來軍中糧草,也還有多,這麼拖遝下去,實不知猴年馬月,這大橫水牲畜雖多,但也是在坐吃山空,天下越發寒冷,若是耗下去,變數也多,到時候,也不知是咱們先餓肚子,還是那李良輔先餓肚子,總歸要思變一番,頭前,我倒也是有些焦頭爛額,甚至也想過,到了那實在不行之時,下馬步戰,衝擊營壘……眼前倒是起了變局,這變局,許也是機會。”

武鬆聽得蘇武之言,眉頭一挑,頭顱一揚,下眼斜著俯視劉正彥,好似在說,你懂個甚鳥?知道了吧,我家哥哥,那是一般人去,豈能沒有高明之策?

隻道你劉正彥是什麼桀驁不馴了不得之人?我武鬆武二郎,看天下英雄豪傑,不過插標賣首,你劉正彥若是不懂得什麼叫做尊崇尊敬,那你劉正彥算個雞兒?

武鬆,著實內心驕傲非常。

劉正彥卻隻管快問:“還請蘇帥教誨!”

武鬆聞言,把那下斜眼一收,不去乜視劉正彥了,便是劉正彥這句話,中聽不少,改得快,可以原諒。

蘇武慢慢說來:“得調著李良輔來動,咱們若是分兵,即便南邊去擊敗了夏州之敵,回頭來,還是眼前之局,所以,咱們隻管全軍而動,好似退兵往南……”

蘇武稍稍一頓,武鬆立馬接話:“對,退兵往南,那李良輔必然也動,跟著咱們後麵往南來,隻要他動了,機會也就有了!”

劉正彥也是恍然大悟:“原是此策,蘇帥高明,末將適才一時情急,與蘇帥賠個不是!”

就看劉正彥上前躬身拱手。

滿場眾人,也是恍然大悟模樣。

便又有人說:“那隻要他一動,咱們轉頭而來,自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武鬆而今,著實不錯,蘇武很欣慰,卻也補充來說:“倒也沒這麼簡單,那李良輔,良帥也,他定是謹小慎微,不會輕易來動,他那遊騎也不是吃素的,也容不得咱們輕易轉頭來打。”

劉正彥當場又是愕然:“那……那他若是不跟著來,豈不白白退去,讓他們輕易跑了?”

蘇武卻是又笑:“所以,得逼著他來!”

“哥哥,怎麼逼他來?”武鬆都有些著急了。

“友軍救他而遇險,那他救不救友軍?”蘇武問道。

眾人自是懂得了,也就是說夏州之軍,還真不能輕易擊潰了去,還得容著留著做個戲碼,李良輔的營壘人多勢眾不好打,夏州蕭合達的營壘,那是真可以打的。

劉正彥自也在思索,思索之間一語來說:“那萬一李良輔就是見死不救呢?當真就往興慶府而逃……”

蘇武笑道:“人心,各有不同,棄友軍而不顧者,也多了去了,但越是那良將良帥,就越是輕易不會舍棄友軍,更何況這友軍還是來救他的?就好比我與你們,若是誰人遇險,輕易之間,豈能棄之不顧?更何況,那李良輔是善戰之輩,此輩之人,雖然有一麵是謹慎,還有一麵,他在戰陣也是常勝,自還有自信在心,他麾下兵力也多,更不會輕易棄友軍而不顧!”

眾人聽得是連連點頭,那些怯懦之輩他們不懂,但悍勇善戰之輩,他們是懂的……似乎真是這個道理,那李良輔越是善戰,似真就越是不可能棄友軍而逃……

卻聽蘇武還來一語:“更何況,他那軍中之騎,米擒往利費聽者眾,想來軍中那些要報仇雪恨之輩,請戰之言早已甚囂塵上,眼前之局,他李良輔自還壓得住人心,若是李良輔當真要棄友軍而走,那些仇怨深重之人,哪裡還聽得進什麼大局之言?豈能不是軍中就炸?”

這一語說完,滿場一片寂靜!

聽得蘇武之語,眾人甚至能想象到李良輔若是當真下令快回興慶府,那軍中米擒往利費聽之人,該是如何一片嘩然。

便也好似又能想到,若是李良輔下令南下救援友軍,夾擊宋軍,那些米擒往利費聽之輩,又當是如何迫不及待嗷嗷叫往前衝。

迫不及待,好啊!好得緊,越是迫不及待越好……

哪裡好?

迫不及待,就難以約束,行軍的紀律就會出問題,乃至軍令也能置之不顧,看到宋人,更是會嗷嗷叫的衝去打,哪哪都好。

但凡來點小小的詐退引誘之計,那些仇恨深重的黨項人,豈能放得宋人逃走?

那三萬大軍,豈能不是前後脫節,還談什麼營壘戰陣?

劉正彥第一個想完這些,便更想到,此番出擊,蘇帥這些謀劃,那當真是一環扣一環。

哪怕是眼前這大橫水周遭黨項牧人的橫屍遍野,便也是為了更去刺激黨項人那份迫不及待。

此般謀戰之法,以往何曾見過?

那劉正彥忽然間,竟是單膝跪地,拱手躬身一禮而來:“以往聽得人說蘇帥善戰,末將還有那將信將疑之心,而今當真見識,教人拜服不已,蘇帥受末將一拜!”

蘇武自就起身去扶:“不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弟,生死一處,勠力同心就是!”

蘇武一時還扶不起那劉正彥,劉正彥隻管來說:“蘇帥定要以末將為先驅,末將願百死,若是蘇帥不允,末將便是跪地不起!”

蘇武啞然失笑,左右看看,倒是武鬆起身來,幫著蘇武來扶,武鬆也有話語:“你自往後對我家哥哥少些疑惑就是,我家哥哥,何等才智?天下將帥,哪個比得上我家哥哥?往後,軍令而下,隻管軍令怎麼說,就照著怎麼做就是,錯不了,定然錯不了!”

蘇武在說:“起來吧,先驅之事,應你一番就是。”

劉正彥也被扶起來了,尷尬一笑:“武將軍說的是,也是我以往不曾真正跟隨蘇帥作戰,此番之後,定是心中有數了,蘇帥隻要出謀下令,我自當照做不誤!”

“如此,你我便是兄弟,你說你上陣悍勇,此番你也看看我等上陣如何!”武鬆也有心思,不能讓人比下去,這不是他一個人的臉麵,這也是自家哥哥的臉麵。

好教西北這些軍將都知曉,都親眼看到,蘇帥麾下京東之軍,那悍勇天下不可比!

好教人知道服氣,以免來日,又來個什麼李正彥王正彥,沒事就嘰嘰歪歪的……

劉正彥也是一語:“那且戰陣上看看就是。”

這是互相彪上勁了,這倒無妨,蘇武喜歡軍中這種氣氛,大手一揮:“諸位各自歸營,收拾妥當,一個時辰之後,退兵!要與兒郎們說清道明,要把事情都說得清清楚楚。”

眾人拱手來,各自連忙快去!

這退兵之法,其實也犯險,犯險在何處?也怕軍漢們退兵當真就心生懈怠,所以,要把事情都說清楚。

當然,若是一支弱軍,是容不得這般進進退退之法,唯有一支強軍,才容得這麼乾。

這也是蘇武對麾下軍漢的信任,不免也是麾下軍漢對蘇武的信任。

一個時辰很快就去,一萬兩千之騎,四萬之馬,當真往南在走。

遠處,李良輔營帳之中,消息立馬就到。

號角就起,諸多軍將快速到得大帳來聚。

那米擒真韌,早已激動非常:“宋賊要逃,大帥,當快快派人去追擊掩殺,末將願為先鋒,末將第一個去追!”

再看左右,那也一個個都是摩拳擦掌,都在開口:“末將也願去追!”

“末將等著軍令,回去一刻之內,就可聚兵出擊!”

便是眾人都有一種經驗,追擊宋軍的經驗,那般追擊掩殺之大勝,當真酣暢淋漓,甚至不是一次兩次,最近一次,那是連宋軍主帥劉法都被追得惶惶失足而高墜,摔斷腿腳,如此擒殺!

此番眼前,又是追擊掩殺之局,豈能放過?

李良輔卻是依舊沉著,看著滿場激動模樣,卻是一語說來:“不急,諸位莫要急切,今日這部宋軍,不比頭前,當沉著冷靜以對,以防那宋軍是詐退之計,故意引我軍去追!”

眾人激動神情,陡然一止,不知多少失落寫在臉上。

米擒真韌自是來言:“大帥,這般機會,萬萬不能輕易錯過了去啊,若是大帥疑慮在心,可讓末將帶本部人馬先去追擊有點試試,追得十裡去,大帥再看如何?若是宋賊當真有詐,那也詐不得多少去,末將自到本部人馬,拚殺而回,若不是有詐,末將咬上去了,便不鬆口,如此也能不白白錯失良機!”

米擒真韌,也著實聰明得緊。

李良輔稍稍一想,立馬點頭:“也好,那就如此,米擒將軍且帶本部人馬追去試試,其餘各部,在營壘之中,先按兵不動!”

米擒真韌一拱手,頭也不回趕緊就去,那宋人本就不算近,此時已然出發了一會兒,隻待他再去聚兵上馬出擊而去,那宋人隻怕又遠一些,得快,更快!

大帳之內,自是還未散去。

李良輔,或者說嵬名良輔,此時也有話多言:“許宋人也不是退兵,那蘇武不是怯懦之輩,當是南邊來了援軍,想來援軍之消息不久就會到得麵前,那蘇武定是想著先去擊潰援軍,如此再回來糾纏我等……”

“援軍?南邊哪裡能來援軍,不是興慶府來的援軍嗎?”也有人問。

李良輔便是再答:“興慶府有大局為要,有敵軍牽製,不好多動,此事關大局勝敗,陛下與晉王如此定計,所以,定是就近派遣援軍而來,許就是夏州蕭合達所部,蕭合達,善戰之輩也。”

眾人聞來點頭,便還是有問:“那夏州豈不城防空虛?若是南邊又來一支宋軍進攻夏州,當如何是好?或是眼前萬餘騎的宋軍,往夏州而回,又如何是好?”

顯然,帳內許多人,從來不曾想過要放過這支犯下血債累累的宋軍騎兵回家,便是一定要殺光他們!

李良輔豈能聽不懂這些心思?再看眼前眾人,個個義憤填膺的模樣,也是皺眉……

李良輔一語去:“先算眼前之勝,再論擴大戰果之勝,眼前若是不能勝,還談什麼報仇雪恨?”

這話,多少有些敷衍之意,先安撫住眾人。

也是這黨項立國這麼多年,從來不曾真有過此般慘絕人寰之損失,真論殺人劫掠,那也多是黨項劫掠宋人,不然,昔日那範仲淹何以修建得那麼多堡寨堵得諸般路去?

俗語來說: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沒受過這麼大的罪!沒有這麼憋屈過!

便也有人來說:“大帥,若是宋人當真朝著夏州軍去,那我等也當跟著去才是。夏州兵來,是為了前後夾擊宋人而來,既然宋人往西南去了,咱們跟去,豈不也是前後夾擊宋軍?”

在場軍將,都是有點見地見識的,經驗也算老道。

李良輔隻管來答:“不急,萬事不急,先看宋人是否有詐,若是無有,那自當追擊掩殺跟隨……”

眾人聞言,便隻點頭,也算又安撫住了。

卻是李良輔也知道,宋人但凡要跑,其實,追殺不得多少去,這般曠野之地,是堵不住宋人如此騎兵的……

當然,眾人大多也都知道,眼前之想,那就是宋人與夏州兵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大軍趕到當場,那恰好就是前後夾擊之勢,自是大勝無虞。

戰事戰局,前後思索,不過如此了。

南邊,宋人當真退得極快,雖然不是狂奔,馬步也邁開快走。

不得多久,自也有遊騎報到蘇武麵前:“稟告蘇帥,身後跟來一支黨項騎兵!”

“有多少人?”蘇武就問。

“一千七八百人!”

劉正彥立馬一語:“蘇帥前走就是,末將願帶本部,往後去迎,自當擊退他們!”

劉正彥,好似越來越急戰了,不為其他,他是太想在蘇武麵前證明自己一番。

更也是頭前他有些不好意思,更想立個功勞,算是賠罪一樣。

還有與那武鬆彪的勁頭,便是好似武鬆是看他不起,也要證明一番。

蘇武卻擺擺手來:“不急,打仗的機會有的是,來得一千七八百騎,不過是試探而已,我軍馬多,加速就是,且看他追得到何時……也好教黨項人當真安心一點,好拔營南下跟來!”

曾幾何時,宋軍,竟能在黨項軍麵前,說出一句:我軍馬多。

聽來著實讓不少西軍漢子有些恍惚了……

劉正彥當真是急,已然轉頭去看了又看,但此時,他真不多言了,老實聽話聽話本份起來,帥令,那得聽。

忿忿一語去:“且留得他們一條命去!”

自是劉正彥也知道,身後這些騎兵,都有份,都追過他父親,更也都笑話過他父親的人頭!

哪怕殺得一個,今夜再做夢,也能讓父親欣慰一點,劉正彥豈能不也是深仇大恨在忍?

宋騎在加速,便是要拉開距離,也是要讓黨項人當真看他們在撤退逃跑一般。

後頭那米擒真韌,帶著無比的深仇大恨,豈能不是開足馬力在追?

自還真一時半刻追不上去,隻遠遠看得那視野儘頭的宋騎揚起的塵土漫天,米擒真韌也是越追越是急切,已然回頭去喊:“快,回去稟報大帥,就說宋騎當真在跑,越跑越快,揚起的塵土都彌漫天際去了……”

身後自有令兵,微微轉向先出馬隊,再轉頭而去,飛快往回去奔。

不久之後,遠處車架營壘之內,大帳裡軍將們剛才已然回去下令聚兵了,此時又回得大帳裡焦急等候消息。

消息自也就來,眾人立馬開口:“大帥,看來宋軍當真是一心往南去了!咱們該動身了,將士們都已經準備妥當!”

“是啊,大帥,事不宜遲!”

“宋人此番帶的馬本就不少,又劫掠馬匹無數,若是晚了,那可真就追不上了!”

……

眾人七嘴八舌在說,李良輔隻管是皺眉去思索權衡,思索之事太多太多,最需要權衡的,就是要不要真去追。

顯然,直接回那興慶府,許更利於大局,真論起來,那興慶府周遭,才是西夏核心之所在,這些遊牧之地……其實出產並不多……

轉念一想,這部宋軍,顯然十有八九真是去擊夏州蕭合達,若是就這麼走了,蕭合達豈不……

若是真這麼走了,蕭合達再是潰敗,那宋騎怕是又要轉頭來,在這漠南之地,甚至從東邊沙漠邊緣越過沙漠去那河南地,那真是猶入無人之境!

這般權衡是其一,自也還有其二。

不免就是真要去追,自就是步騎脫節,乃至步卒與後勤輔兵也要脫節,這大軍三萬,就會變成三份,豈不也是給宋人留下破綻。

“大帥!”

“大帥,趕緊下令吧……”

“大帥,可不能再拖遝了去!”

眾多話語,把李良輔思索的心緒拉了回來,李良輔左右去看,下令:“再等等……”

“大帥,還等什麼?”焦急之態,就在言表。

“等宋騎再走遠點,如此當真拉開距離,若是宋騎陡然回頭來打,便也容得咱們反應,從容列陣以對!”

李良輔,著實良帥,那是一絲不苟。

不知多少歎氣之聲,自家這位大帥,不免也太謹小慎微了,宋軍……

“大帥,宋軍何曾真打得過咱們啊!”這是那歎息之語。

在場眾人,哪個沒有追殺宋軍掩殺過?

哪個沒有經曆過與宋軍的大勝?

麵對宋軍,何以需要如此謹小慎微?不知帳內多少人,對眼前這位大帥,著實難以理解。

甚至不免也想,若是晉王殿下在此領兵,隻怕早已打得宋軍丟盔棄甲而去。

無奈……著實無奈……忍著吧,誰叫他姓嵬名?

若不是他姓嵬名,何以能有如此大權在握?何以能得陛下與晉王如此信任?

也有人問:“大帥,那待得多久再開拔去?”

這是急得沒有辦法的話語了。

李良輔深入一想:“至少,再待半個時辰,如此才算拉開距離,可從容應對任何事,遊騎還當多派,但凡頭前宋軍止步了,當立馬回報。”

自有人上前得令。

眾人端坐大帳,等吧等吧……等得真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難安,起身踱步也緩解不得。

半個時辰,好似比一年都長……

隻待李良輔一語來:“可以開拔了!”

眾人立馬起身就要往帳外而奔。

卻是李良輔又是一語:“諸位勿要急切,還有調度之令,騎兵往利部,可再出本部兩千五百人,往前速追,其餘諸部,步騎輔兵與車架,都要嚴格聚在一處行軍,不準前後脫節!”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三千餘騎去追去咬,大軍在後慢慢來行,如此,不論怎麼樣,大勝的機會還有,但已然先立於不敗之地,至少立於不會大敗之地,哪怕敗得一些,也還可穩住陣腳。

真說打仗,何其繁瑣。

不知多少人腳步一止,臉上的不耐與失望,不必多言,這般被節製得當真是苦。

卻是那往利之將,皆在魚貫而出,管不得那麼多,趕緊上前去把宋軍咬上再說,得殺宋人,殺來烹煮飽食,才解心頭之恨。

快騎兩千五百,自是飛奔在走,其餘之後,更也開拔而去。

此去,要過大橫水,頭前,都聽說各自部落牧民之慘狀,是那漠南之地傳言之甚囂塵上。

過大橫水,豈能不就是親眼得見那橫屍遍野?

男人,老人,女子,孩童……都凍在那裡……

不知多少黨項,路過就在落淚……

更也是咬牙切齒往前去追,頭前那些米擒,連牙關都咬碎了一般……

連再過來的李良輔,一瞬間,也是抬手去抹眼眶,天殺的宋人,何以做得出這般事來?

這般烹煮來食,卻何以能解恨意?隻當剁碎了喂狗喂貓喂狼,也難解心頭之恨!

那孩童才多大?

死便還不說,渾身上下,被啃食得一塌糊塗,胸腔更是被掏空了一般,這定然是半夜被狼群所食……

其慘狀,何以忍睹?

一路去,四五裡,七八裡,隻有更慘,沒有最慘。

李良輔身邊那馬背上的黨項騎兵,哪個不是忍了又忍,忍的就是手中打馬的馬鞭。

李良輔一邊抹淚去,一邊心中大急,這些軍漢,怕是真難以安撫了。

得想辦法才是……

那頭前,宋軍是越跑越快,宋軍人雖不多,就是馬多。

漠南曠野之中,大軍無數在奔,自是一邊在走,一邊在追。

蘇武也不斷等著遊騎來報,甚至也頻頻往左右高處派人去觀瞧。

消息來去很多,劉正彥是頻頻失望,也開口來說:“那李良輔,著實是烏龜王八變的……”

但凡黨項之軍脫節了,哪裡還需要一直往前尋到夏州軍去?隻管立馬回頭去打。

但黨項軍,就是不脫節,哪怕走不快,也不脫節。

蘇武一語:“李良輔良帥也,隻當再奔一兩日去,且看那黨項人是不是會亂一些,若是實在不亂,那就真隻能先尋一尋夏州兵了。”

“後麵粘著四千狗皮膏藥,尋到夏州兵,倒也有點麻煩……”劉正彥又道。

“不麻煩!”蘇武大手一揮,又道:“那時候,這四千騎與本部人馬可就真的拉遠了,倒是好說!”

“是此理!”劉正彥點頭去,卻是又問一語:“倒也不知女真人是否真在來……”

蘇武聞言,忽然也下意識往北看看,他也摸不定女真人是不是真會來。

女真人自是真來了,完顏烏珠,自就是完顏宗弼,他來了,本部人馬,正兵兩千,副兵兩千,其實就是四千騎。

其中當真女真,兩千左右,漢人奚人乃至少量契丹人,兩千左右。

也是快馬在奔,完顏宗弼,自也是想儘快趕到戰場,劉光世更是急不可耐,一直也還在催。

頭前劉光世在說:“大橫水,定然就在大橫水,最多還有七八十裡就到,快了快了!”

劉光世已然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此番,他立功了!大勝!

完顏宗弼也說:“外出的遊騎,應該已然看到了黨項之軍,在回來的路上了。”

劉光世點頭來,也往前看,盼那回來的遊騎,如孩童盼父母。

不得多久,當真有遊騎在歸,卻是近前來,一語說:“我等到得大橫水了,沒看到黨項之軍,也沒看到宋軍,隻看到滿地牧民屍首,查探了一下車轍腳印馬蹄,宋軍與黨項,都往南去了。”

劉光世立馬大急,就問:“可看到軍漢的屍首?”

“不曾,大橫水之處,沒打起來……”遊騎再答。

劉光世心中大定:“沒打起來,那就是我家哥哥以為咱們不來了,起了另外之策!”

完顏宗弼卻在皺眉:“他……不會是撤軍了吧?”

不免也是有憂,若是蘇武撤軍了,他就成孤軍深入到此,他已然頭前打過一番黨項,此時深入黨項之地,豈能不險?

劉光世立馬拍著胸脯來說:“不會不會,我家哥哥,世間第一驍勇善戰,定然不會撤軍,隻管再追,沿著車轍腳印去追,不會撤軍的,一定不會!唯有死戰!”

完顏宗弼看著劉光世說話的激動,一麵是劉光世的信誓旦旦,一麵是完顏宗弼也想起自家兄長是那能越過大海來尋他的勇士,微微點頭:“那就繼續追!追到兄長為止,我還有許多話要對他說!”

(兄弟們,節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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