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敏銳地察覺到:“大娘,你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了?”
“我的兒子……他變了……但什麼法子都試過了,他就是變不回來了。”
一說起此事,大娘就雙眼含淚,一臉痛不欲生。
但她不想在陌生人麵前展露過多的脆弱,用袖子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勉強笑著:“若真有法子能救他,就算是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了。”
柳笙走近了幾步,陰影落在大娘身上。
“大娘,既然如此,何不試試我的神?”
她手裡捧著神書,聲音壓得極低,似有蠱惑之意。
“我的神極為仁慈,也不需要你的命。”
這話,聽在大娘耳裡,又鑽進她的心裡,酥麻麻地似乎生了根。
……
正當柳笙“看起來”還在抄書的時候,其他考生的傳教生涯已經陸續展開……
當然大部分考生的第一想法就是從街頭開始,一個個路人地問是否要信教,然後一遍遍地被拒絕。
偶爾有願意了解一下的,但一進神廟感受到裡麵陰暗怪異的氣息,就被嚇跑了。
“文首輔的公子在做什麼?”
寒山君一會兒沒注意了,此時一看,竟發現文軒寧正在跟一個老人家說著什麼,“這人是誰?”
“是他這個縣城的縣令。”李尚書摸著下巴,讚賞地點點頭。
不愧是某位貴人和文首輔的孩子,天生權謀種子,竟能想到自上而下。
隻是不好談啊……
初次見麵,老縣令也不是好相與的,又能如何談下來?
果然,老縣令一直搖頭,不肯答允。
眾考官正在好奇文軒寧要如何做的時候,卻見文軒寧對老縣令小聲說了一句什麼,老縣令陡然一驚。
那句話聲量雖小,但看唇語都能讀出:“你家有詭。”
“他,是如何知道的?”顏學士眉頭蹙起。
李尚書樂嗬嗬地說道:“還不明顯嗎?”
“還請李尚書賜教。”寒山君一拱手。
“文公子離開神廟之前,他去祭拜了神像。”淩尚書突然開口,麵無表情地說道。
“是的,他是唯一這麼做的考生。”顏學士恍然地點了點頭。
李尚書頜首,分析道:“想來是他極高的靈性讓無上神指引了他方向,讓他在祭拜與神溝通之時獲得了什麼獎勵。”
“可惜我們隻能看到他們的蜃影還有信仰值,獲得了什麼獎勵一概不知。”寒山君略帶遺憾地說道。
“上千個幻象同時進行,並且還要給我們看,能展示那麼多已是絕無僅有的了。”淩尚書冷然道,“唯有神器能做得到。”
“連最善天工的淩尚書都這麼說了,定然是真的。”寒山君笑著說。
“不過,這次在幻象中,竟然出現了神賜獎勵……你們說這是不是意味著……”顏學士問道。
大家都知道意味著什麼,但都不敢接話。
而梅院正更是由頭至尾緘口不言。
……
皇宮之中,皇帝沉穩的臉上難掩興奮。
“意味著神終於想起了我們。”
“皇兄,這話……是能說的嗎?”長公主長眉挑起,猶豫道。
皇帝輕聲一笑,擺了擺手:“無妨,朕可以說。”
“也是,畢竟皇兄現在是真正的神使。”
“曾經我們空有靈氣但缺乏禦使手段,還不得不從古籍中找尋,甚至不得不借用詭物的力量,實在可恥。”皇帝咬牙道,隨即展顏道,“不過,未來我們會有更多的神賜之物……”
“這還是因為皇兄的不懈努力,此舉功在千秋。”長公主秀美的臉上露出真心的崇敬之色,隻有她知道,皇帝這一路走來付出了多少。
“功在千秋不敢說,隻是……總需要承繼之人。”
皇帝哀歎著,沒有看到長公主的眸中閃過異樣光彩。
“軒寧這小子,有點像是那回事了。”
看著文軒寧指出老縣令家有詭以後,老縣令跪下苦苦相求,最終答應了文軒寧的要求,皇帝一臉認可地點點頭,長長舒出一口氣。
“若是真的能得神眷顧,說不定……這江山……”
“皇兄彆胡說,外姓子如何可以?”長公主毫不猶豫地打斷皇帝的話,麵寒如水地重重擱下茶壺。
“每次一說,你都這個反應。”皇帝失笑著搖了搖頭,“我做了神使,不會有子嗣,你的血緣不也是……”
“皇兄,彆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長公主賭氣一般側過頭去,看不清神情。
“好好好,我看你啊,就是不舍得讓那小子坐在這個位置上受苦……”皇帝聽自家妹妹的語氣是真的生氣了,連連說笑帶哄。
……
另邊廂,第二個最早走出神廟的褚叔度則沒那麼靈活,隻是老老實實地找人說著自己習得的神書教旨,但他靈性極高,說著說著竟也有些打動人,誦讀了半日神書後,身上也漸漸有了一些變化。
“這是,神輝吧?”寒山君不確定地問道。
“是,看來他通讀神書後有所領悟,悟性極高啊!”顏學士在國書院的研究方向就是神輝,自然認得。
“畢竟是靈性和悟性雙高才開特例招進長安書院的。”李尚書看著名錄說道,“不過這悟性倒是低於……”
大家的目光同時看向“玄三十九”考生還在躬身抄書的身影。
罷了罷了,還是看彆的考生吧。
“還有淩尚書的掌上明珠,也是有些想法的嘛。”寒山君笑著說道。
隻見淩玉珂此時正在卷起袖子用自製工具修繕神廟,爬上爬下地修補殘破之處,蹭得一張精致的小臉上都是灰塵。
“這是真正地‘修神廟’,有多少考生能想到這一點?沒有一個好的門麵又能如何招攬教徒呢?”李尚書讚賞道,“淩尚書教導有方啊!”
說著,李尚書拿眼神偷偷覷著淩尚書,但看這淩複仍是一臉嚴肅,既不看一眼也不置一詞,不免覺得有些無趣。
“淩尚書要避嫌,自然不好評價。”顏學士說了句公道話。
“若要避嫌,就不該讓女兒今年下場。”這時,梅院正卻忽然開口了。
隻是,這麼一句話冷不丁地丟出來,擲地有聲。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都知道梅院正最是見不得在學之一道上有弄虛作假的事情,連嫌疑都不可。
若他還如以往一般有著絕對的把控權,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時,淩尚書驀然開口解釋道:“院正說得對,是我不好,玉珂瞞著去報名,我後來知道了卻沒忍心阻止。”
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
“淩尚書是個方正之人,自然不會刻意為之。”顏學士幫腔道。
“淩尚書不必自責,孩子大了想法也大了,勸不住的。瞧瞧我那閨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什麼法子呢?”李尚書也嗬嗬笑著來打個圓場。
“唉,我家孩子也是,還是寒山君好,至今還是迷倒萬千長安女子的單身貴公子。”顏學士說著,把球踢給寒山君。
寒山君正認真地看某人抄書,沒想到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連忙擺手說著沒有沒有年紀大了雲雲。
“年紀大了,照樣迷倒萬千長安中年貴婦。”李尚書也笑著打趣一句。
顏學士瞟了梅院正一眼,跟著輕笑出聲,又悄悄扯了扯梅院正袖子。
梅院正隨即冷哼一聲。
這事兒也算是揭過去了。
“咦,她終於抄完書了?她這是去哪裡?”忽然,寒山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