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博文聽到門口的聲響,扭頭看去,見是陳山遠。
“山遠,怎麼了?”
陳山遠的肢體語言透露出的強烈不安讓鄺博文無法忽視。
“走,趕緊走,現在走。”陳山遠喘著粗氣說道。
於金玲和盧均安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
這時,文微闌眉頭微蹙,也心生感應。
“是詭氣。”
眾人心中咯噔一下。
“怎麼可能?瀟湘樓中怎麼會有詭氣?”盧均安既驚恐又疑惑,左顧右盼地。
文微闌不答,直接拿出柳笙所做的詭氣探測儀。
她雖然能有感應,但更精準的判斷還是需要儀器,更何況要展示給他們。
漢白玉片一拿出來,就直接從紅色飆升至深紅色,再到煞色,最後是濃重的黑色。
文微闌掩在墨色霧氣下的臉色瞬間煞白:“怎麼可能……這是……”
大家也知道這就是詭氣探測儀,看到這個顏色也知道不對頭。
鄺博文顫聲道:“這是……災禍!”
按照他這段時間對探測儀的了解,一眼就能看出是災禍一級。
雖然是最低一級的災禍,但也是災禍。
因此,此話一出,眾人渾身一震,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你確定?這不會是出錯了吧?”盧均安不敢相信,“我聽書院講師說過……神顯元年後,災禍等級的詭異,至今不超過十數!”
“不會有錯的。”鄺博文相信自家師傅所做的詭氣探測儀,他如今也明白其中原理,自然不會懷疑其出錯。
“災禍一出,生靈塗炭。”陳山遠喃喃自語道。
此時出現,恐怕和月下那人脫不了乾係。
“快走。”他催促道,無論是那人還是災禍級詭異,他們都沒有能力抵抗。
“等等。”文微闌阻止眾人慌張的腳步。
她舉起漢白玉片狀的詭氣探測儀,隻見上麵黑色光點一直在移動,甚至還有越來越多從黃到紅到深紅再到深黑的光點出現,而且越來越密集。
“這是什麼意思?”陳山遠問道,其實他能想得到,但不敢確認心中所想。
如果是真的,也太可怕了。
但鄺博文的話直接戳穿他的自欺欺人:“說明不止一個災禍詭物,還有許多詭物出現了。”
“而且一直在移動。”文微闌麵色冰寒,斬釘截鐵道。
“按照這個判斷,我們一出門就會遇到。”
“那怎麼辦?”於金玲握緊了袖中匕首,手心冒汗。
文微闌忽然心有所感,目光如電射向欄杆之外的樓下舞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拍賣的叫拍聲已經停歇,也沒有了包廂裡的竊竊私語聲。
四處安靜無比。
好像都在安靜地等待著台上的變化。
而台上的女子臉上的墨色麵具已然融化,和下方那張被灼燒成扭曲醜陋的一片肉塊的臉融為一體,黑色流淌而下。
這醜陋的模樣和眾人的想象大相徑庭。
於金玲似乎意識到什麼,摸向自己的臉。
文微闌亦是如此,拿出小銅鏡一看,自己的臉上的墨色也是一樣褪去。
還好她現在也是易容了,沒有暴露出真容。
看來瀟湘八景圖的一部分規則失效了。
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看向台上,那醜陋女子竟然已經雙手穿過了禁製,手臂被灼燒得又黑又紅,但她毫無所覺。
她一手正拿著紅色小盒上連著螺旋繩索的弧狀把柄,貼在耳邊,另一手撥動著圓盤上的按鈕。
那張可怖的臉上,嘴巴的位置隻剩下一個細小的肉縫,還流著黑色液體,隻見那條縫歪了歪,似乎是笑了。
然後形狀詭異地一張一合,應該是在說著什麼。
就像是平日裡嫣嫣笑語著,以靈訊訴說衷情一般。
但這個場景在眾人眼中肯定不是這般曖昧動人。
“她在觸發那個詭物!”文微闌看得目眥欲裂,嘶聲喊道。
但她的聲音似乎被包廂的禁製屏蔽了,其他的包廂並沒有因為她的呼喊而有所動靜。
“不可以讓她完成!”於金玲反應迅速,掏出她的金玲,往空中一拋,像往常一樣注入靈氣。
然而金玲毫無反應,掉落在地。
“這裡有禁製,不可動用靈力。”鄺博文努力冷靜下來。
他一拳擊向欄杆之外,結果鐺地一聲,擊到了實處。
如預料之中,包廂雖然可以看到外頭,但是是以陣法保護著的。
陳山遠忽然想到什麼,奔到門邊,用力撞門。
但包廂的兩扇雕花木門還是紋絲不動。
“完了,我們被關在裡麵了。”盧均安無力地坐在門邊,渾身顫抖。
他已經害怕了,經過上次獵詭,短時間內都不想再去碰詭異之事,結果今日隻是來個交易會,卻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如今的他們,被困包廂,束手無策。
而詭氣探測儀顯示他們身邊有無數的詭物,而台上那個壓軸拍賣的詭物正在啟動。
怎麼看他們都死定了。
文微闌竭力控製著內心的慌亂,繼續觀察著舞台之上。
隻見那個女子似乎完成了什麼,那彎彎的把柄從她手中無力地滑落,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因為她已經拿不住任何東西了。
觸發這個詭物許是超過了她的能力,讓她全身上下就像一根燃燒殆儘走向生命終點的蠟燭一樣,終是融化成一灘肉泥。
最後,隻剩下那身華貴的衣裙和一堆珠光寶氣的首飾,浸泡在渾濁的肉汁之中。
此時,禁製中的黑色盒子上的畫麵裡,雜亂的雪花點基本上消失了,那白色的身影倏然出現在畫麵中央,比剛剛任何時候所見都要近。
這距離之近,眾人終於看清,這似乎是一個女子,長發淩亂,遮住了大部分的臉,隻露出慘白的皮膚和陰沉的眼神。
她的臉貼向畫麵,眼睛死死地看向畫麵之外,似乎在跟他們每一個人對視著。
畫麵的邊緣,還能看到幾根慘白的手指用力扒拉著。
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從畫麵中爬出來……
然而,這一幕沒有出現,雪花再度布滿了整個畫麵,吞沒了女子的身影,還有長發下扭曲的笑容。
但眾人並沒有覺得放鬆下來。
從未有過的劇烈危機感沉沉地壓在心上。
“不要出現任何的平麵!”鄺博文首先想起方才女子所說,大聲提醒道。
“可是,這屋子裡到處都是平麵……”於金玲不安地說道。
房間之中,最大麵積的平麵當然就是牆壁。
鄺博文二話不說,拄著拐杖走了幾步到牆邊,從儲物袋中拿出平時鍛造用的巨錘,肌肉繃起,掄得渾圓,狠狠砸向牆壁。
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拿出刀劍,看到平麵就砍幾下,像桌子椅子地板天花,將之破壞得不能再稱之為平麵。
這麼一來,似乎是暫時安全了。
陳山遠用大刀拄著身子,喘息著。
他關切地看向鄺博文,擔心隻有一條腿的博文是否能應對這種情況。
然而鄺博文卻驚恐地看向他的方向。
不止是博文,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麵露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