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柳笙拉著鄺博文去見文微闌。
文微闌一看,這老熟人了。
“你覺得他能行?”
柳笙點頭:“我讓他試手做了幾款靈器,完成度很好,手藝也不錯,效率也可以。”
“既然大東家都認可了,那就可以吧。”文微闌對柳笙的決定向來無異議。
就這樣,鄺博文正式加入青雲閣。
食宿全包,就住在青雲閣後堂,每月十五靈元的俸祿,每做一件靈器還會按照比例額外計費,這待遇在清河煉器工坊中可謂是數一數二了。
而且,對於鄺博文來說,更重要的是可以成為青雲閣“幕後大師”的弟子。
“你確定?”柳笙不明白鄺博文為什麼非要拜她為師。
要知道,她還比他小上四五歲年紀呢。
“學無先後,達者為先。”鄺博文認真地說道,“我覺得跟著你可以學到許多。”
從柳笙提出那個建議開始,他本已死寂的心裡忽然重燃希望之火。
一條全新的道路在迷霧遍布的前方出現了。
而且是他一直樂意且渴望踏上的道路。
他有預感,柳笙在煉器之道上的成就絕不僅僅於此,若能在此時跟上她的步伐,或許未來自己也能在煉器界有一席之地。
因此,柳笙終於在十八歲這一年收獲了第一個弟子。
既然都已經是弟子了,那就是自己人了,當然是可以儘情使喚。
如此一來,在教會了鄺博文如何製作詭氣探測儀,以及如何調試柳笙改進版靈陣繪紋儀以批量生產想要的核心陣盤後,柳笙終於可以解放雙手,專心備戰科考。
兩日後,清河城外,流水亭旁。
“青雲閣的生產暫且交給你了,博文,可彆掉了鏈子。”柳笙故作老成地叮囑道。
隻是這副神情出現在她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上,實在是有些不太匹配。
鄺博文倒一點也不覺得滑稽可笑,一臉嚴肅認真地拍著胸口。
“放心吧,師傅,必不辜負您的一番教導,您且專心備考,祝師傅學有所成,蟾宮折桂,獨占鼇頭!”
難得不愛說話的冷麵男鄺博文說出這麼多話,讓柳笙頗為欣慰。
“行,謝謝好徒兒。”柳笙踮起腳跟拍了拍他的頭,就跟摸狗差不多。
這一番做作的表演令在一旁看著的文微闌、翠翠頓時渾身雞皮疙瘩。
柳笙餘光瞥見她們的微表情,橫眉冷豎。
她們趕緊收斂了,看似一臉淡然,實則暗自憋笑。
柳笙自然看得出。
【這些人,可惡,就是妒忌我有徒兒了!】
【算了,已經為人師表,當豁達大度一些,不與之計較。】
把該叮囑的叮囑完,終是要啟程了。
翠翠還往柳笙手裡塞了一個儲物袋:“這是一些吃的穿的用的,聽說那裡與世隔絕,什麼都沒有,還是多備些好。”
柳笙笑著收下,道了聲謝。
這回是文微闌帶著柳笙去見她師姐。
當然還有淩小樹這個跟屁蟲。
翠翠倒是頗為不舍,眼巴巴地看著小樹離去。
雲轎輕飄飄地,一路直上青天。
柳笙看著外頭掠過的雲層,問道:“見了你師姐,我需要行拜師禮嗎?”
“自然不必!我師姐不收徒。”文微闌噗嗤一笑,“而且,若是你真的拜她為師,你是不是該叫我師姑了?”
柳笙嚇得連連擺手。
“我師姐每年科舉開考前都會開個小型衝刺集訓,收幾個考生開小灶。”文微闌解釋道,“所以也不是師徒關係,隻是錢貨兩訖的交易關係。”
“她在修煉上不算有天賦,雖然有個洞玄境的爹,但至今還是一直卡在明真境中期,應該也有三十餘年了。”
文微闌說過師姐南宮菀就是她的師傅南宮先生的獨女,比她大四十歲,算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才會願意讓柳笙當這個“插班生”。
她繼續說道:“但她在考試之上頗有心得,特彆善於以技巧應試。當年她無心科舉為官,四處漂泊流浪,還是師傅臨考前三個月抓到了她,硬押著去科舉,結果,隻準備三個月便成為了狀元,人人都稱她是天生考試聖體。”
“所以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應該就是她這樣的導師。”
柳笙點頭讚同,文微闌說得對,現在就算讓她一點點按部就班學也是來不及了,還不如從技巧下手,走個捷徑搏一把。
“不過,既然起點如此之高,為什麼南宮師姐沒有繼續做官了?”
文微闌卻是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我那時候還小,但隱約記得南宮師姐已經官至司天監少監,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司天監沒了,她也吃了掛落,本來差點就要流放長城,後來還是師傅出麵保下了她。從那以後,師姐就一直隱居懷山之中,閉門不出。”
“你說的是,傳說中一夜消失的司天監?”柳笙震驚道。
司天監,曾是朝廷之下掌管天文星象、曆法陰陽、風雲氣候之重要機構,從唐國創立之初便存在了。
結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司天監就這樣消失在世人眼中。
朝廷對此也沒什麼說法,於是民間眾說紛紜。
有人說是先皇惱了於是整個取締了,也有人說是膽大妄為窺視無上神惹來神罰,還有甚者覺得是長安出現了詭蜮,將之整個吞入。
這已經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彼時柳笙也還小,隻是聽學堂裡的講師們討論過此事,印象也不太深刻了。
沒想到南宮師姐曾經就是司天監的人,而且官至四品少監,那是絕對的年少有為。
時至今日,世人也已經理所當然地覺得司天監已成為曆史。
柳笙也曾經這麼認為。
但如今的她,對這蒼穹之上的了解已是多了幾分,自然不會再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當一個國家不再仰望星空,隻能說明這星空之上有什麼不能言說的東西。
她扒在窗邊,看向壓在雲轎之上那永遠冷靜地悲憫世人的神之麵龐。
【根據史書記載,司天監消失後不久,先皇病危駕崩,今上即位,建議可以調查一番。】
世界在柳笙心中說道。
【世界說得對,怎麼看都有隱情。】
【這時間點,如此湊巧,絕非巧合。】
【我單方麵決定了,等我當了官,第一件事就是徹查此事!】
【還是先想想怎麼過會試吧……】這一個柳笙還比較理性。
【這不是有南宮師姐嗎?】
此時,雲轎緩緩降落,落在一雲霧繚繞隻能看到丁點青翠的山丘腳下。
“懷山到了。”文微闌說道。
“剩下的路得步行,師姐在山上布置了禁製,不能飛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