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內,幾人的爭吵驚動了旁邊喝酒的客人們,客人們紛紛圍了過來。
“你們怎麼回事兒?“
“是不是又想賒賬啊?“
“快點給錢!“
不得不說,徐慧真的名聲在周圍實在是太好了。
一般的國營商店一言不合就揍客人,徐慧真每次都是笑容滿麵的接待,遇到喝醉的客人也不懊惱,知道家住在哪裡的,派人把客人送家去,不清楚地址的,則留在二樓的雅間裡,讓他們睡一覺。
多年的經營讓徐慧真在酒客心中成了一塊金子招牌,現在見到胡建明三人跟徐慧真吵架,酒客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胡建明三人要鬨事。
聽著那些客人們對自己三人的指責,張建成氣得渾身顫抖,大罵道:“你們這幫沒有眼力見的東西,勞資是出過錢的,現在是小酒館裡的酒和菜有問題!”
酒客們紛紛看向胡建明,一位胖乎乎的老者說道:“你說這話可要有根據哦!在這四九城裡誰不知咱這小酒館的老酒跟菜肴都是一等一的,老板同誌徐慧真也是頂好的老板。“
胡建明哼哼冷笑道:“就是因為老板娘徐慧真好,所以她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們這小酒館裡的酒摻了水!菜肴齁鹹!“
“胡說八道!“胖老頭怒道:“你們不要亂咬人!“
“是不是亂咬人你們自己最清楚!“
胡建明大喝道:“你們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嘗嘗!。“
說完,胡建明掏把酒和菜盤子端到眾人跟前。
這時候,酒客們全部湧上前去,端起酒壺倒了一杯酒,夾起一快子菜。
“臥槽,這酒不對味啊!到底了摻了多少水?”
“這菜也不對勁,齁鹹齁鹹的!”
胡建明見酒客們品嘗過後,冷聲說道:“怎麼樣,我沒有冤枉小酒館吧?”
酒客們雖不願意相信,但是事實擺在麵前,容不得他們不相信。
胖老頭走到徐慧真跟前,神情有些痛惜:“徐姑娘,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小酒館這些年也起起伏伏,你原本一直能夠堅持本心的,即使在最艱苦的歲月裡,上麵壓根不供應酒水,你也沒有乾過往酒裡摻水的事情。現在的日子好過了一些,物資供應也充足了,你怎麼能作出這種事兒呢,這些事情要是被徐家的列祖列宗”
圍觀的酒客也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徐慧真,他們沒想到曾經誠信經營的徐慧真現在也學會搗鬼了。
他們的心中都是一陣唏噓,小酒館百年的金字招牌要被砸了!
胖老頭話還沒說完,便被徐慧真打斷了:“劉大叔,這三個人是壞分子!“
“什麼!壞分子?”胖老頭神情訝然。
圍觀的酒客神情也都有些茫然,他們不就是酒客嗎?在呢麼變成壞分子了?
張建設一聽這話,頓時著急了,硬著脖子吼道:“老板同誌,你千萬彆亂說話!要不然,哼哼!”
胡建明也瞪大了眼,怒視徐慧真:“徐慧真,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們都是汽車廠的領導乾部,你要是敢汙蔑我們,是要吃官司的。“
王景濤心中大呼不妙,忙上前笑著說道:“老板同誌,這都是個誤會,”說著,王景濤轉身狠狠的瞪了張建成和胡建明一眼。
這兩個蠢貨,真的以為憑借自己的身份就能嚇唬住彆人啊。
徐慧真最討厭那種蠅營狗苟的人,自然不會給他們留麵子,把剛才聽到事情講了一遍。
“剛才,我在送酒的時候,聽到這三個人商量著暗箱操作”
徐慧真把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酒客們聞言心中怒火中燒。
“可惡,竟然敢搞歪門邪道,果然是壞分子。”
“咱們的工廠效益不好,都是被你們這幫蛀蟲給害的。”
“工人們在工廠裡辛辛苦苦的工作,你們卻在暗地裡商量升官發財!“
這個年代人們的思想還是很淳樸的。
酒客們義憤填膺的喊叫了起來。
看到眾人的態度,胡建明三人臉色鐵青。
“媽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張建成怒吼道:“都他媽閉嘴!我們是汽車廠的領導,又不是什麼壞分子,這事是你們小酒館的錯!“
酒客們看到三人一副不服管教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了,紛紛衝了上來。
“我讓你嘴硬!”一個老頭甩了張建設一記耳光。
張建成臉頰腫脹,疼得呲牙咧嘴。
“我艸尼瑪!老子弄死你!“
說完,張建成掄圓了拳頭朝著老頭臉上打去。
啪!
一聲脆響,老頭被打翻在地。
胡建明和胡建成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張建明會出手打人。
“你,你居然敢動手打人?“
“我讓你打人!我弄死你!“酒客中的年輕小夥子們看到老頭被打了,都挽起了袖子衝上來。
他們這些酒客大多是附近的住戶,常年在一塊喝酒,早就變成了老朋友。
現在老朋友被打,他們豈能有不幫忙的道理。
再者說,年輕人喝了酒,情緒都比較激動。
“我艸尼瑪!“張建成暴跳如雷,掄起拳頭迎了上去。
砰!
一聲悶響之後,張建成被打翻在地。
張建成的臉頰紅腫,鼻血流淌而下。
“我艸你麻痹!“
“敢打我?你們是找死!“
張建成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死鴨子嘴硬,彆人碰到這種事兒,肯定會站起身溜之大吉。
可是他偏不,反而開啟了群嘲模式。
“敢到我們小酒館裡逞威風,我看你是活膩歪!”
一群年輕人衝過來,拳腳如雨點一般落在張建成身上。
張建成挨了打,胡建明下意識的想逃跑,但是他看到王景濤還站在旁邊,隻能停住了腳步。
現在他才剛投靠了王景濤,此時要是丟下張建設不管不顧,肯定會給王景濤留下壞印象,以後要想升官發財,就很困難了。
畢竟誰也不敢真正信任一個沒有擔當的人。
“哎呀呀,都是誤會,大家夥快住手啊!”胡建明走上前,想去拉開那些酒客。
誰承想。
那些酒客,早就把他們當成一夥的了,見胡建明走上前,伸出胳膊,還以為他想打架呢!
“砰!”
也不是是哪個從人群中揮出了一拳,正中胡建明的肚子,頓時,胡建明彎腰躬背,痛得臉色煞白。
“我們可沒打算放過你們,你們是一夥的,就該一起上!“
“沒錯!揍他!“
“打死這些混蛋!“
王景濤沒想到胡建明會如此的勇敢,在心中給胡建明點了一個讚的同時,自己悄悄往門口溜去。
可惜已經遲了。
王景濤還沒走兩步,就被酒客們攔住了。
“他也是壞分子,彆人他跑了。“
一名酒客指著王景濤大罵。
“打死他!“
幾個人把王景濤按倒在地,拳腳相向。
徐慧真原本隻是想小小的懲戒三人,沒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見三人被揍得臉色煞白,也慌了手腳。
忙上前攔住了那些酒客們。
“大家不要再打了,萬一把他們打死了,咱們也脫不了乾係!為了這幾個人渣,賠上咱們資格,實在是不劃算。”
酒客們這才驚醒過來。
對啊,現在已經不是解放前了,私刑是犯法的。
半個小時後,胡建明,張建設和王景濤三人被扔到了小酒館外。
胡建明捂著肚子,疼得滿臉煞白,連路都走不了了。
王景濤也好不了多少,鼻青臉腫的,看起來極其狼狽。
最慘的要數王建成,他的嘴巴嘴硬,被揍得也最慘。
他躺在街邊的草叢裡哀嚎。
“,胡建明,張建設,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讓廠長的人知道了。“王景濤強忍劇痛說道。
“知道,知道!絕對不會讓廠長知道的,這是我們三人的秘密。“胡建明連連保證。
張建設:“我跟小酒館不共戴天!”
王景濤:“”
胡建明:“”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以後不能再跟這貨一塊喝酒了。
翌日一大早,銷售處的乾事們剛上班,便接到了廠辦的電話。
廠長要在會議室召開銷售工作會議,要求銷售處全體乾事參加。
銷售處處長左文征對突然召開會議感到有些茫然。
在他的印象中,王衛東是一個實乾型領導,平日裡注重效率,很少召開會議。
蘭花汽車廠的會議比京城的其他工廠少至少三分之二。
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像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啊?
左文征小聲滴咕著從辦公椅上站起身,準備前往會議室。
這個時候,秘書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神情有些驚慌,以至於沒有敲門,就推開了門。
“怎麼了?”左文征披上外套皺了皺眉頭。
他這個人最注重的就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作為一個秘書,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遵循,實在是有些失職。
失職的人距離被調走,已經很接近了。
那秘書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無心之舉決定了自己的命運,他急匆匆的走到左文征跟前,大聲說道:“報告處長,咱們銷售處的王景濤副主任和胡建明乾事沒有來上班。”
“沒來上班?他們請假了嗎?”左文征皺起了眉頭。
“沒,沒有”那秘書低下了頭,小聲補充道:“這兩人都是原來一汽廠的老職工”
聽到這話左文征心中明白了。
這兩人不請假,原來是有依仗啊。
作為銷售處的處長,他很清楚在銷售處裡存在一股不受他管控的勢力。
那勢力以副處長衛克清為代表,以原一汽廠職工為骨乾。
他們在汽車廠裡抱成團,遇到什麼事情,就相互幫忙。
左文征對於這種抱團的事情也是深惡痛絕,但是出於團結的考慮,再加上銷售工作離不開那些有經驗的老職工,也隻能睜一隻眼。
隻是近半個月,副處長衛克清越來越飛揚跋扈了,數次在銷售處的辦公會議上,仗著一汽廠的那些老職工們,否決左文征的意見。
左文征早就想對這幫人開火了,卻沒有合適的時機。
這次開會,也許就是一個契機。
思慮至此,左文征神情嚴肅的看向秘書:“這件事有誰知道?”
“暫時之後我和您,你也知道,像一汽廠的那些老職工,即使不請假來上班,也沒有人敢追究的。”那秘書小聲說道:“三個月前,負責查崗的張科長因為查到了一批一汽廠的老職工屢次曠工,提出要向廠委會彙報,被衛克清收拾了。”
聽秘書提到這件事,左文征心中一陣劇烈疼痛。
張科長當初追查一汽廠老職工屢次曠工的問題,其實是他再背後支持的,他希望借著曠工問題,來狠狠的打擊一汽廠的氣焰。
誰承想張科長的屁股不乾淨,被一汽廠那幫人抓到了馬腳,在銷售處辦公會議上,衛克清率先發難,打了左文征一個措手不及。
從那以後,左文征在銷售處的威望便一天不如一天。
“好,這件事你誰也不要告訴!等會”左文征湊到那秘書的耳朵上小聲滴咕幾句。
見那秘書神情不安起來,左文征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有王廠長在,那幫人翻不了天。你也不想看到咱們蘭花汽車廠,變成一汽廠的樣子吧?”
那秘書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重重的點點頭:“你放心處長,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老左,開會去?”
“是啊,老衛,幾天沒見,你好像又年輕了不少。吆喝,你這衣服可真是不錯!”左文征出了辦公室的門,正好碰到衛克清。
衛克清身上那件做功考究的灰色中山裝瞬間引起了左文征的注意。
作為蘭花汽車廠的高層乾部,左文征經常出席由部委組織的各種高級會議,見過不少高檔中山裝。
但是衛克清身上的那件,他還真沒見過同樣樣式的。
聽到左文征提起這個,衛克清得意的笑笑:“什麼不錯啊,是我一個親戚幫我做的。”
親戚幫忙做的衣服?嗬,你騙鬼呢!肯定是訂製的!
在京城,有一些大的裁縫店為客戶提供訂製服裝的服務。
當然,價格一般是商場裡的數倍。
左文征心中一陣唏噓,羊毛的料子,再加上訂製的手工費,衛克清的這件中山裝的價格至少得超過一百塊錢。
真是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