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昌的前妻,竟然求自己幫她對付劉洪昌,這叫什麼事兒啊!
何文慧還以為管婷婷不了解她,在那邊用手擦拭眼角的淚水,邊淒苦的說道:“你可能不清楚,我是寧州城當年唯一的一名大學生,我們家裡十分窮苦,老娘的眼睛看不見,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劉洪昌見我們好欺負,便整天欺負我們....”
鋼筆在指尖飛舞,一時間吸引了何文慧的目光,她停了下來,隻見管婷婷把鋼筆攥在手心裡,緩聲問道:“你妹妹呢?應該也上班了吧?”
“啊?”何文慧被問懵逼了,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道:“她,她去了外地工作,沒有在寧州。”
開玩笑,她能告訴這位記者何文遠被關進了笆籬子裡嗎?那多丟人啊!
管婷婷不是傻白甜,在跟劉洪昌好上之前,便把劉洪昌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
劉洪昌的前妻自然也在調查範圍之內。
劉洪昌最開始簡直是以入贅的方式進入何家的,在何家簡直是做牛做馬。
可是何家的人,就像是一群吸血鬼似的,在劉洪昌身上吸飽了血,並且沒有一點感恩之心,劉家的幾個孩子每天都是大頭劉的稱呼劉洪昌。
現在竟然敢說劉洪昌欺負何家的人,這個何文慧看上去文氣氣的,心眼子可不少。
何文慧瞅了一眼管婷婷,繼續說道:“就在昨天,劉洪昌請了劉家溝的社員,讓他們把豬糞都灌到了我家裡。劉洪昌這是以強凜弱,欺負我們平頭老百姓,你們電視台應該要馬上曝光他們。”
何文慧義正嚴詞的樣子,差點讓管婷婷笑出聲來。
如果不了解她,現在還真會以為劉洪昌是惡霸,她老何家是楊白勞呢!
管婷婷看一眼時間,已經將近十點多了,還得出去尋找素材,也沒有時間同何文慧在這裡閒扯。
她站起身道:“何文慧同誌,如果你覺得劉洪昌確實欺負了你,你可以去街道辦和派出所舉報他。”
聽到這話,何文慧頓時著急了:“誒誒,你們《小婷幫幫忙》不就是為了給老百姓解決困難的嗎?”
管婷婷盯著她的雙眼,麵若凝霜:“解決困難的前提,是有困難,我們節目是幫助弱勢者的,但並不是幫助那些胡攪蠻纏的人的,你如果一定要我們幫你解決問題,一定要曝光劉洪昌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下來,但是,隨後的第一步便是派人調查整件事情,無論調查的結果如何,都會真實呈現在電視機觀眾麵前。”
“啊....還需要調查啊....”何文慧遲疑起來,她對於何家大院裡的群眾能否向著何家說話實在是沒有信心。
管婷婷:“你現在還需要我們欄目組幫你嗎?”
“不,不...不要了。”何文慧拿起放在腳邊的帆布包,倉皇的站起身,逃出了辦公室。
看著她消失在冰冷寒風中的背影,管婷婷苦笑搖搖頭。
這個女人怎麼能把一手好牌打成這個樣子呢?
劉洪昌那樣的優質潛力股都能放棄......
.....
王衛東正在電視機廠接待幾位來來自港城的重要客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差點陷入一場麻煩中。
“廠長,這三位是港城歐亨利集團的高管,他們想取得咱們蘭花電視機的對外獨家銷售權。”
身穿黑色製服的王曉琳指著三位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介紹道。
還沒等王衛東反應過來,一位大肚便便,身穿西裝的男人便走過來,熱情的握著他的手,猛烈的搖動:“劉廠長呀,偶係歐亨利集團嘅執行董事番曬,你地蘭花電視如果畀我地歐亨利集團嚟賣,價錢最低可唔提高兩成咗,考慮下啦!。”
“唔得嘞。”
王衛東從他手裡,把手抽出來,扭頭看向王曉琳:“王曉琳同誌,送客。”
歐亨利的那個胖子明顯的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放著錢也不掙。
王曉琳也沒想到王衛東會如此乾脆利落的作出決定,緩過神後,她走到三人麵前,麵上掛上職業的微笑:“三位先生,我地廠長對今次嘅合作無興趣,獨市權嘅野,就暫時算啦,不過你地依然係可以采購我地電視機場那度,行嘅產品。
三位原道而嚟,中午我地電視機場那度,行嘅餐廳有水揾到貴賓嘅午餐,還呢邊唔該。”
王曉琳把歐亨利集團的人送到餐廳後,轉身回到了廠長辦公室。
幫王衛東倒上一杯茶後,小聲的問道:“廠長,我已經核查過了,歐亨利集團是港城有名集團,他們在代理了許多暢銷產品,在歐美那邊有一條完整的銷售渠道。咱們廠的電視機,現在采用的是分銷的模式。采購商來自世界各地,體係混亂不說,售後服務也很難進行。
現在人家主動找上門,您為什麼談都不談,就把人家往外麵趕?”
王衛東接過茶杯,輕輕的品了一口道:“產品的銷售渠道,是一個工廠的命脈,怎麼能拱手讓給彆人。不過這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現在早已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隨著二期,三期工廠的竣工,咱們蘭花電視機廠產量能夠達到每年0萬台,當前的訂單已經無法滿足生產需求了。
咱們工廠也該建立屬於自己的銷售渠道了,你現在去通知牛副廠長,讓他召集工廠的中層以上領導,到會議室開個會。”
王曉琳的行動很迅速,不到半個小時,會議便正式開始。
會議上,王衛東把自己的設想講了一遍,牛副廠長和那些中層領導都很支持,一致同意建立一支得力的銷售隊伍。
銷售隊伍,該交給誰負責,大家心中都沒有底氣。
當然了,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銷售在這個年代還是個新名詞。
現在大部分都是國營工廠,生產和銷售都是上麵分配的,壓根就不用自己工廠想辦法。
討論了許久,在沒有結果的情況下,王衛東一錘子定音,在工廠內部公開選拔人才,擇優錄取。
上至副廠長,下到普通車間工人,甚至是公社的臨時工,都可以報名。
銷售部和原來的銷售科為同一級彆,設置一個經理職位,專門負責對外開拓市場。
銷售人員每個月10元的底薪,每賣出一百台電視機,將會獲得響應的提成。
電視廠招聘銷售人員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全廠,工人們大部分都保持觀望的態度。
賣東西哪有那麼容易,而且這東西還是價值一千多塊的電視機。
如果賣不出去的話,每個月隻能拿到10塊的底薪,遠遠不如在車間乾活。
劉長義卻起了心思。
他在昨天已經跟社員們一塊重新回到了電視機廠。
當得知消息的時候,正在扛著一箱子材料往車間走去。
劉長義當即便放下了箱子,拉住了劉長順:“哥,剛才我聽二胖說,工廠裡要招銷售人員了,這是個好機會,咱們去報名吧!”
“我也聽說了。隻是銷售人員每個月才十塊錢的底薪,咱們現在隻要每天乾活,能拿到二十多塊錢呢!”劉長順盤算了一下,搖搖頭道。
劉長義無奈的看著劉長順,他這個哥哥在小事情非常精明,但是到了大事,就犯湖塗了。
悄默默把劉長順拉到一邊:“哥,招聘銷售人員,可是洪昌親自下的命令,聽說還專門開了大會。你想想,如果不重要的話,洪昌那麼忙,怎麼會操辦這件事。
還有,咱們現在算是公社裡的借調人員,雖然每個月工資也不少拿,但跟人家正式員工還是不一樣的,沒有糧本,也沒有公費醫療。
如果能夠成為銷售人員,說不定可以轉正呢!”
聽到這話,劉長順的眼睛驟然亮了:“嗨,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還是你小子聰明啊,你說咱倆要是成了城裡人,老爹該有多高興。”
他看了一眼正在旁邊忙碌的社員,小聲交待道:“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二栓子他們,應聘的人少了,咱們的競爭壓力也要小一點。”
劉長義搖搖頭道:“哥,一個好漢三個幫,就憑借咱兩能成什麼事情?再說了,二栓子他們跟咱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能拉拔一個,就拉拔一個吧!”
這番話讓劉長順心中有些不舒服,他這個當哥的也是為了兩人好,現在倒是嫌得他跟小人似的。
但是,劉長義的話句句在理,他隻能點點頭道:“那我去把這事兒告訴他們,咱們一塊去報名。”
出乎劉長義預料的是,當社員們知道當上銷售人員的好處後,竟然隻有三個答應報名,一個是二栓子,一個是胖子,一個是柱子。
其他的社員紛紛表示,當銷售得全國各地跑,他們不想離開家。雖然在蘭花電視機廠,他們每個月隻能回去三天,但是有什麼急事了,可以隨時請假,騎上自行車,不到二十分鐘就能回到家。
家裡的老人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有辦法照顧。
他們現在在電視機廠當搬運工,每個月有時候能拿到三十多塊錢的工資,已經足夠一家人過得舒舒服服的了,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劉長義得知了社員們的想法後,也就沒再多說什麼,畢竟人各有誌。
隻是,當他來到王曉琳那裡報名的時候,才慶幸自己沒有多勸。
原來想當銷售人員,必須要具備高小文化水平。
所謂的高小文化,其實也就是小學文化程度,小學一年級至四年級稱其為初小,而五年級和六年級為高小。
那些社員們基本都是上個小學一二年紀,認得自己的名字,便輟學了去幫大人放羊了。
最終,隻有劉長順,劉長義,還有二栓子,胖子的符合招聘條件。
這還不算完,他們還得進行為期兩個月的學習,學習銷售的經驗以及全國各地的方言,甚至是簡單的外語。
當然了,學習期間隻能拿到每個月最低的十塊錢工資。
這讓劉長順和二栓子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劉長順的媳婦快生了,他得為媳婦的生產準備一筆錢。
如果在平日,家裡和劉長義都能幫助他,隻是現在劉長義也準備結婚了。
一個星期後就要過定,也得攢錢舉辦婚禮。
最後,還是劉長義出了注意,讓他去王衛東那裡借一點點。
王衛東借錢給自家堂兄當然是沒有問題,隻是他對於劉長順當銷售的事情,並不看好。
在把一疊大團結交給劉長順後,王衛東給劉長順倒了一杯茶:“長順,你覺得當銷售人員,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宣傳咱們的產品,然後把商品賣出去!”劉長順重重點頭,自從決定報名,他和劉長義沒少向廠裡銷售科的同誌請教。
王衛東手指輕敲桌子:“那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能夠守得住本心,在工廠裡乾活,每天麵對的都是機器,沒有那麼多誘惑。而當銷售人員則不同,得全國大江南北的奔波,外麵的世界比工廠裡精彩多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迷失。”
說完,他看劉長順神情茫然,還舉了一個例子:“你還記得上個月,銷售科開除的那個老黃吧?”
“黃副科長?記得記得,當時廠裡麵還把他作為反麵典型宣傳呢!處理通知書就貼在大門口。那老小子太孬了,竟然收了南方一個客戶的賄賂,幫助客戶提前提到了貨物。”劉長順回答。
王衛東道:“通知書上的罪行隻是一小部分,老黃也是銷售科的老同誌了,深得王曉琳同誌的信任,負責南方市場貨物的調度。他本是一個老實人,在一次到南方出差的時候,被客戶落下了水,不但收了人家一千二百塊的賄賂,還跟對方的一個侄女好上了。從此便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在客戶的威逼利誘下,他曾五次幫助客戶的訂單插隊。
這些都是公安同誌查明的,為了估計老黃家屬的臉麵,才沒有公布。
現在他還在笆籬子裡蹲著。”
“啊?這麼嚴重啊!”劉長順額頭不覺冒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氣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學老黃的。”
“最好是這樣。”王衛東看著劉長順倉皇離開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他這個堂兄本性不壞,就是太喜歡耍小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