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的林間,林清禾將百鬼送入地府,念了道德經才出林子。
“小姐。”見她出來,芍藥立即上前,擔憂的看著她。
給百鬼誦經十分耗費心氣神。
林清禾擺擺手:“沒事。”
往前走一裡路,就是客棧。
“天都黑了,那掌櫃應該回家了吧。”王氏往客棧方向看,入眼黑漆一片。
林清禾道:“去看看。”
她行事向來有始有終。
距離客棧越來越近時,一個人影突然躥出來,嚇王氏一跳,差點尖叫出聲。
範丞相連忙安撫:“夫人莫怕,是掌櫃。”
王氏驚訝,這麼晚了,他竟還在原地等候。
掌櫃看到林清禾一行人回來也大鬆口氣。
“道長。”他恭敬上前,“這麼晚了,諸位不嫌棄的話,去寒舍休息一夜。”
“也可。”
掌櫃姓曹,單字一個德。
家住杏花村。
他遲遲沒歸家,他的妻子劉氏在村口翹首以盼,焦灼不安在原地踱步。
聽到腳步聲,她急忙上前,由於夜色漆黑無燈,她看不見來人究竟是誰。
又聽到馬蹄聲,心中不安達到巔峰。
“老頭子。”劉氏試探喊道。
曹德誒了聲。
看到馬車,劉氏更是心驚膽戰:“你得罪人了?“
“胡說!”曹德忙道,“是貴人!”
得知貴人要住宿。
劉氏與她兒媳趙氏收拾出兩間屋子,又煮了甜水招待。
林清禾道:“趙娘子不必再忙活,坐下我給你診脈。”
趙氏瞬間緊張,她嫁來好些年都沒孕在身,村裡的風言風語幾乎要將她吞沒了。
好在她嫁了戶明事理的好人家,並未提出休棄她,態度上也照常。
她心底更加愧疚,乾活更加利索。
林清禾看到她額間冒出的冷汗,安撫道:“不一定是你的問題,也有可能是你夫君。”
趙氏眼神慌亂,下意識去看曹方海的神色。
曹方海走到她身旁捏了捏她的肩:“是啊,說不定是我。”
趙氏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她見林清禾一味不語,眉頭微蹙,心臟猶如被巨石積壓,沉甸甸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我看看你。”林清禾看向曹方海。
曹方海坐下。
曹德跟劉氏屏住呼吸。
“你倆都有問題。”林清禾道,“一個體內有寒症,一個虛了點,不易讓女子有孕。”
話音落下,一家人神色都瞬變慘白。
尤其是劉氏,身子搖搖欲墜。
曹德攙住她,痛苦道:“道長,可還有法子?”
林清禾點頭:“有,曹娘子莫要觸碰冷水,少勞累,我開個方子,服入一月調理好後,必能懷上。”
“道長,那我呢。”曹方海趕緊道。
林清禾似笑非笑:“你也是好運氣,我治男子不行之症,還挺有經驗的。”
眾人都紅了臉
範嫋嫋麵紅耳赤,急忙退出屋子。
林清禾敢說,她不敢聽。
曹方海臊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他喃喃道:“還請道長醫治我。”
林清禾頷首,她看了眼屋裡其他人:“你們可要回避一下?”
範丞相挺想看她是怎麼治病的。
曹德也想弄清楚究竟該怎麼做。
王氏也隨範嫋嫋出去了。
林清禾見幾人都不動,她視線回到曹方海身上:“你時間太短了,一柱香不到,看你也才雙十的年紀,不醫治好,趙娘子跟活守寡有何區彆。”
咳咳咳咳!
範丞相喝進去的茶差點吐出來,嗆的他直咳嗽,他驚愕的看向林清禾。
他若是沒記錯。
她也才剛過及笄,還是個未出閣的女郎。
怎………
林清禾看他眼,幽幽道:“醫者麵前無男女。”
範丞相心虛道是。
劉氏也覺得有些尷尬,忙拉著曹德出去。
趙氏臉色燙的可以烙雞蛋,低垂眼不敢看人。
曹方海腦子嗡嗡作響,他張了張口,最終羞愧捂臉。
好丟人!
林清禾慢悠悠掏出一瓶藥推到他麵前:“每日服入一顆,清晨多做五禽操,練練你的腰腹,一月後,保證你猛如虎。”
曹方海雙眸瞬間有光,又哆蠕唇道:“道長,要多少銀兩啊。”
“你對趙娘子好就行了,這世道女子不容易,她都不嫌棄你不行,你真是撿到寶了。”林清禾道。
趙氏猛地抬頭,不可置信林清禾竟然會說這番,完全為她考慮的話。
“道長。”她感激的喊出聲。
林清禾衝她笑笑。
五更天,啟程。
曹德一家子將她們送到村口,送了許多乾貨。
一路走走停停,有林清禾在,幾人的身子都不錯。
還有心情看山看水。
林清禾偶爾會接幾卦掙錢,或者自掏腰包幫身上帶有功德,麵善的百姓。
直到進入七月,才抵達海邊。
乘船渡海,最終才能抵達崖州。
林清禾上一世也沒渡過海。
一覽無際,湛藍的大海,空氣中還帶著腥味兒。
範嫋嫋一聞到這股味道就想吐,她還看不得海水,看一眼便頭暈目眩。
王氏心疼的將她護在懷裡,擔憂的不得了。
飽讀醫書,世間疑難雜症都解過的林清禾也不知該怎麼解範嫋嫋的病症。
她環顧四周,發現了一棵野薑和酸野果。
上前拔起,她將薑切開遞給範嫋嫋:“聞著它的味道。”
濃鬱的薑味充斥鼻腔,將那股腥味兒衝散,範嫋嫋蒼白的臉色有所好轉。
林清禾先嘗了嘗酸野,這才分給大家:“坐船搖晃,有可能會暈船想嘔吐,把酸野含在嘴裡可緩解。”
“清禾懂得可真多。”王氏稱讚不已。
崖州的縣令聽說林清禾一行人到了,急忙坐船前來迎接。
船夫眼力好,第一眼就看到林清禾,隨後是範丞相。
他道:“那容貌絕塵的就是國師吧,長得可真好啊。跟天仙似的!”
縣令視力不佳,他隻能看到幾團黑影,他趴在船沿,眯著眼睛使勁看:“哪個?哪個?”
“大人!”船夫見他整個身子往前傾,嚇得大喊一聲想讓他回來。
縣令反倒被他嚇一跳,徹底栽下去。
撲通!
浪花濺起三尺高!
芍藥吃驚道:“小姐,有人墜海了!”
隨著一聲淒厲的大人。
林清禾等人………
墜海的不會是崖州縣令吧!
就當林清禾想掏出符救人時,海麵上騰升起一隻手。
“我會鳧水!”縣令冒出頭高聲一句,隨即立即朝岸邊遊去,比船隻還要快。
林清禾眼睜睜看著黑不溜秋,清瘦,活脫脫像隻候的崖州的縣令爬上來,大步走到芍藥麵前:“下官南通海見過國師!”
他又轉了個方向,對準方氏:“下官見過範大人。”
此時的沉默震耳欲聾。
渾身濕漉漉的南通海,抹了把臉,意識到麵前人是朝廷命官,急忙站直,想咧嘴一笑掩飾尷尬。
他這才看清楚,他麵前的是一個貴夫人。
啊……這!
南通海恨不得又跳進海裡去。
他緩慢的,視死如歸的轉過身。
船夫說,最美最仙的就是國師。
他看清楚了,是林清禾,想必她旁邊的就是丞相了。
撲通!
眾目睽睽下。
南通海跪下了。
“下官有眼不識泰山,眼瞎看錯了,還望大人有大量,如這海般寬敞,莫要與下官一般見識。”
林清禾跟範丞相對視眼。
南通海,還挺好玩的。
林清禾道:“起來吧。”
範丞相道:“如今你我平級,無需下跪。”
南通海立即起身,他眯著眼,想將兩人的模樣刻入心肺,他可不能再認錯了!
芍藥見他越靠越近,忍不住擋在林清禾麵前,瞪眼:“南大人!你做甚!”
“這位小姐是?”南通海趕緊退後一步。
芍藥憋住氣:“我不是什麼小姐,我是國師身邊伺候的婢女。”
林清禾蹙眉,拉住芍藥的手:“是姐姐。”
說話間,船到了。
範丞相咳嗽聲:“先上船吧。”
“對對對。”南通海趕緊附和。
一行人上船。
奇怪的是,範嫋嫋不暈船,反倒是範丞相跟王氏,從船走的那刻,就開始頭暈目眩,忍不住吐了。
喝了口溫水,含著酸野才緩過來,麵色依舊慘白。
半個時辰,才到崖州。
崖州,也可以說是個島,此地的天氣十分炎熱。
一登地,林清禾也難得有些不真實感。
放眼望去,有許多荒地。
百姓衣不蔽體,又黑又瘦,活脫脫像京城的乞兒。
越往裡走,她的心越沉重,對崖州的貧瘠有了清晰的認識。
範丞相亦是如此。
南通海一直默默打量兩人的神色,見他們不語,嘴角勾起抹諷刺。
誰能接受來崖州呢。
想必沒幾日就會走。
“國師,範大人,這就是府衙,平日辦公之地。”南通海走到府衙門口道。
話音落下,府衙門匾搖搖晃晃,
彆掉!彆掉啊!
在南通海跟衙役都的炙熱眼神下。
哐當!門匾掉在林清禾麵前。
上邊龍飛鳳舞的崖州府衙四個字,在此刻顯得十分沒有威懾力。
南通海閉眼。
不敢看啊不敢看。
他還是跳海好了!
想象中的暴怒,冷嘲熱諷都沒有,林清禾與範丞相同時蹲下身,將門匾撿起來,語氣柔和道:“一起把它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