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一些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驚天動地,甚至是改天換地的大事,就是幾個人坐在一起,三言兩語便定下來的。
現在的江北便是如此。
江北六州,對於李雲來說相當重要,他既然已經拿下來了,那麼就需要著手,構建一個體係出來,讓這六個州儘可能快的恢複秩序,恢複生產。
首先是駐兵的問題。
這場江北之戰,趙成以及趙成所部,雖然沒有全程參戰,甚至沒有蘇晟打的仗多,但是趙成守揚州守的很好。
守住揚州,就是功勞。
再加上孟青北上奇襲取下楚州這件事,其實也可以算作是趙成的功勞,因此這江北六州的防務,是一定要落在趙成頭上的。
至於誰來主政這六個州,李雲手底下的文官,就真的不夠用了。
這個時候,如果能再多出一個杜謙,李雲就可以把他扔到江北來,讓他恢複江北的經濟民生,但是很可惜,李雲手底下,目前就隻有一個杜十一。
所以,經過眾人的討論,隻定下了由許昂正式任揚州刺史,至於滁州,楚州,和州,以及濠州四個州的主官,都需要李雲回到金陵之後,再行選拔。
因為要討論的事情太多,幾個人從上午一直議論到下午,這才把大致的事情定下來,到了下午的時候,眼見著眾人也都疲累了,李雲這才敲了敲桌子道:“那就商議到這裡,明天一早,趙將軍跟我一起動身去一趟濠州鳳陽,去會一會那位周大將軍。”
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我衛隊二百人,趙將軍再帶三百人。”
趙成起身,低頭抱拳道:“屬下遵命!”
李雲站了起來,然後看了看坐在末座,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孟青,忽然笑了笑:“差點忘了說了,這一回咱們在江北能夠占據主動,占據上風,奪取楚州相當關鍵,這樁事情裡,孟青是頭功。”
他頓了頓,微笑道:“升你做都尉,給你領四個校尉營,你就駐紮在楚州,歸趙將軍調遣節製。”
一旁的蘇晟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使君,說好的這小孟隻是借給趙將軍用,江北打完了,還還給我。”
“讓孟青繼續跟著我,我也給他四個校尉營。”
趙成站了起來,大步走到蘇晟麵前,拉著蘇晟的衣袖,笑著說道:“兄長,使君金口玉言,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哪有再改悔的道理?再說了,咱們江東上下一體,在哪裡當差不是當差?”
蘇晟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孟青已經站了起來,對著李雲低頭抱拳道:“使君,去奪楚州是使君您的指揮,具體的戰術安排,是趙將軍的安排,當日屬下領兵到楚州,隻用一千人攻了一個時辰,便占了楚州。”
他沉聲道:“趙將軍麾下,隨便哪一個都尉或者是校尉,都能做成此事,屬下萬萬不敢居功!”
李雲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小子看來最近讀了不少書,講話都文縐縐的了,楚州的戰報我看了,指揮的相當不錯,很有章法了。”
“再說了。升你做都尉,也不單單是因為楚州的功勞,當初你下廬州城,我就說要給你升都尉,這會兒就當是給你兌了現。”
見孟青還要說話,李雲皺眉道:“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我手底下正缺人,你就當是給我幫幫忙。”
孟青連忙低頭:“屬下不敢!”
說到這裡,李雲又看了看旁邊還在爭吵不休的蘇晟和趙成兩個人,搖頭笑道:“好了好了,莫要爭了。”
他上前拉著蘇晟的衣裳,笑著說道:“這小子留下來守楚州正合適,就讓他在楚州守一段時間,反正咱們不能一直安生下去,等再打仗,再把他歸入兄長麾下如何?”
蘇晟大喜,問道:“當真?”
李雲笑嗬嗬的說道:“我什麼時候騙過兄長?”
蘇晟這才滿意點頭,趙成卻有些著急,對著李雲說道:“使君,這…”
李雲哈哈一笑:“趙將軍莫著急,他這一兩年,怎麼都是要跟著你的,你多教一教這小子,他不就是你的學生了?”
趙成聞言,也沒有什麼辦法,隻是看著孟青,輕聲道:“小孟很適合領兵,等長成一些,就可以自己領一個軍了。”
李雲眯了眯眼睛,看著不遠處正在跟蘇晟說話的孟青。
“但願他能成長起來罷。”
…………
次日一早,李雲帶著自己的衛隊,趙成也帶了三百人,在城門口彙合。
這五百人,各自都騎馬。
彙合之後,趙成跟在李雲身後,開口道:“使君,現在您身份不同了,隨身護衛隻有旅隊規模,有些不合適了。”
他開口說道:“這三百人,是屬下昨天夜裡挑出來的,身手都不錯,使君如果瞧得上眼,就讓他們跟在使君身邊,給使君湊出個衛營。”
李雲騎在馬上,認真考慮了一番,然後搖頭道:“跟在我身邊,就都要配馬,兩百匹馬已經足夠多了,再多就太浪費,我用不著那麼大的排場,更用不著那麼多人保護我。”
趙成聞言,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他也見識過自己這個老板的戰鬥力,兩個人更是在戰場上對陣過,自小練武的趙成,撐不過四五個回合,就被撞翻在地。
這樣的使君,的確不需要太多人保護。
一行五百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揚州,一路奔向濠州。
到了濠州境內之後,因為距離相約的十一月初七還有幾天時間,因此李雲也就沒有急著趕去鳳陽,而是帶著趙成一起,騎馬在濠州境內轉了一圈。
尤其是濠州境內的淮河,兩個人沿著河道奔行了一圈,時不時對著淮水指指點點,討論著駐兵的節點。
一轉眼兩天時間過去,從初六開始,趙成便領兵在鳳陽以及鳳陽附近轉了一圈,確認平盧軍沒有埋下什麼伏兵。
他甚至領兵,進了一趟鳳陽城,防止城裡有埋伏伏兵。
在確認沒有什麼危險之後,初七這天上午,李雲一行人才到了鳳陽城外。
因為時間地點都是周緒提出來的,因此他算是半個地主,李雲還沒有到鄧陽,他便已經提前趕到,甚至很給麵子,親自在鳳陽城外迎接。
等李雲靠近下馬之後,這位周大將軍更是主動迎了上去,滿臉笑容。
“賢弟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他笑容燦爛,仿佛二人是許久未見麵的好友,先前從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
李雲也是笑容滿麵,抱拳道:“怎敢勞動兄長在城外候我,罪過,罪過。”
“應當的,應當的。”
儘管二人已經不是頭一回見麵,周大將軍打量了李雲幾眼之後,還是忍不住讚歎道:“賢弟真是少年俊才。”
李雲笑著說道:“已經二十四,眼瞅著過罷了年便二十五歲,算不上少年了。”
周大將軍臉上的笑容凝滯,片刻之後,才長歎了一口氣,開口道:“賢弟這話,真是讓為兄無地自容了。”
李雲擺了擺手,“哎”了一聲,笑著說道:“兄長跟我怎麼一樣?兄長是一方節度使,是朝廷的大員,年紀長一些,才能更好的替朝廷統鎮一方嘛。”
“賢弟口才也好。”
周大將軍看著李雲的目光,帶了些哀怨:“犬子若是有賢弟五分本事,愚兄現下閉眼,也都能安心了。”
李雲笑著說道:“兄長若是不滿意少將軍,可以讓少將軍到小弟軍中來,小弟一定替兄長,好生教一教他。”
二人寒暄了幾句,才終於說到了正題:“聽聞賢弟,要支援為兄一些錢糧。”
“小弟這一趟,帶了三萬貫錢。”
李雲笑著說道:“一會兒就能交給兄長,剩下的兩萬貫錢,還有兩萬石糧,等下個月,我派人送到青州去。”
“好。”
周大將軍看了看李雲,撫掌道:“賢弟大方,愚兄也準備了禮物,送給賢弟。”
他拍了拍手,一旁的周貴捧上來一個長條形的木盒子,周緒接過盒子,兩隻手捧著交給李雲,開口道:“這是我青州名匠所鑄寶劍,名曰赤精,鋒利無雙,賢弟這般英武,正好配它。”
李雲單手打開盒子看了看,隻見其中躺著一柄長約三尺的長劍,劍柄與劍鞘,俱是火紅色,很是帥氣。
李雲拿出來把玩了片刻,然後放了回去,笑著說道:“既是兄長的好意,那我便收下了,不過除了一些錢糧之外,我也給兄長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也輕輕拍掌,周必很快捧著一個盒子,遞在了周大將軍麵前,周大將軍打開盒子,隻見其中是一個卷軸。
他取了出來,展開一看,乃是一份頗為詳細的地圖,正是江北的地圖。
上麵,還繪著江北六州。
這是李雲用自己那張地圖又讓人描出來的地圖,隻不過相對原圖,要稍微粗糙一些。
周大將軍看著這地圖,心中暗惱,表麵上卻一臉平靜的將這張圖收在懷裡,然後抬頭看著李雲,淡淡的說道:“賢弟好氣魄,這種東西也送,便不怕圖丟了出去,有人拿著這圖來取江北嗎?”
“兄長放心,不管是誰來取江北。”
李雲笑了笑。
“小弟都叫他有來無回。”